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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还有萧琮,若是这些风言风语传到他耳朵里,他又会怎么想我?
想到他,就想起他对媜儿的宠爱,我心里翻腾,忍不住俯下身子干呕。几人慌了手脚,忙放下手里的事来照顾我。我呕了几口清水,喉头舒服许多。坐正了身子,接过嫣寻递上的温水漱口。
嫣寻稳重道:“您别想了,总之以后步步小心,奴婢们都警醒些,务必让您平安诞下皇子再说别的。”
我默不作声,虽然我对汪若琴并没有什么感情,但媜儿与她从小玩闹着长大,想必交情不浅,她帮着刘娉对付我,又何至于用媜儿做饵?如此吃里扒外,性情凉薄,着实让人心寒。
魏夜来推拿敲捏的恰到好处,让我酸软疲倦的身体舒逸不少,我暂且放宽了心,好奇道:“你好像对推拿有独到之处,不知师从何人呢?”
“娘娘过奖了,什么独到之处,不过是小时候跟着父亲学过一点罢了,能为娘娘略尽绵薄之力,也是奴婢的福分。”
锦心见魏夜来谦虚,笑道:“娘娘身子越渐笨重,常常夜里唤着腿疼,依奴婢说,魏典衣咱们是知根知底的,为人又和善,不如调过来伺候娘娘,等诞下龙子再回尚宫局,一来图个放心,二来说不定皇上娘娘高兴,还能升你做司衣呢。”
嫣寻瞥我一眼,见我并无异议,也笑道:“虽如此说,也要魏典衣点头才行。别说娘娘喜欢,就是咱们也喜欢。以后多了个知心的帮手,锦心也好偷懒了。”
众人都撑不住笑起来,魏夜来腼腆道:“近来司服局没什么大的差事,伺候娘娘孕期奴婢是愿意的,只要娘娘别嫌奴婢笨手笨脚”
我当然是愿意的,她心思缜密,做事小心,性格正直坦荡。和嫣寻一左一右,正好拱卫我。别的不多说,起码可以让我怀孕期间在衣食上放心。
不几日,又听说萧琮为乐成殿添了人手,还赏赐了不少东西。我还没怎样,姜嫔反倒气哼哼的。
彼时她和陶彩女一起坐在我的下首,放下茶盏道:“嫔妾特意来长长见识开眼界的,怎么娘娘居然连个消息都没收到?同样都是怀着皇子的人,为何皇上赏赐了那边,独独冷落这边?”
我闲来无事,正为萧琮绣一幅腰带,听她口气埋怨,淡淡道:“这也没什么。往日赏赐我的东西也未必赏过乐成殿,风水轮流转,何况珍淑媛前段时日因为郭氏还受了委屈惊吓,皇上心疼她也很自然。”
陶彩女轻柔道:“婕妤娘娘就是这么温敦的性子,怪不得姜嫔姐姐最喜欢来您宫里请安。”
温敦?我记得萧琮说过,最喜欢的就是我与世无争的样子,喜欢我不给他任何压力的淡泊,即便我心里一千一万个在意,也要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吞,否则便沦为庸人,与其他女子无异,自然也就失去了那一份独特的吸引。
姜嫔撇嘴道:“说起来,珍淑媛怀有帝裔,皇上宠她也就罢了。飞寰殿那一位又值得什么?亏她还是婕妤娘娘的亲妹妹,不知道提携别人也就算了,连自己姐姐都不尊重,嫔妾听说她可是从来没给娘娘您请过安呢!”
上用的明黄绸缎在手掌中滑动,我低头用牙咬断了金线:“我不过是个婕妤,底下的姐妹勿需请安问福,她没来过,大约是不喜欢这里偏远,也算不得什么。”
姜嫔见我依旧淡淡的,自己倒存了几分赧色,说笑一阵便和陶彩女离去。
殿中静静的,又绣了一阵子,渐渐觉得眼花缭乱,各种各样鲜活的线在眼前穿梭,腰腹也酸软不堪。我止了针线,将腰带捏在手里,一只手朝后撑在檀木椅子里面,将肚子稍稍前突,这才觉得好了些。
锦心上来抽了我手中的腰带嘟囔道:“别人都骑到您头上了,偏您还有心思做这个。”
我瞪她一眼,劈手夺了绸缎道:“别听风就是雨的,媜儿受宠,那是她的福气,别只一味胡说。”
恰好嫣寻收拾了我从娘家带的东西出来,笑问:“娘娘别理她。且只看看这些东西怎么拾掇?奴婢也不知道哪些是娘娘要的,收拾出来好归置,奴婢也该为娘娘预备生产的衣/裹了。”
她和内监们抱着那些衣服钗环一一让我过目,很多东西许久不见,便觉得像是第一次见到般新鲜,正看着,听外面有人响亮的唱喏:“皇上驾到!”
我只觉得好笑,冷落我几天又不声不响的亲自驾临,这位爷当真觉得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是个好戏法,翻来覆去在我这里玩这一招,也不嫌腻歪。
众人请安罢,萧琮问道:“摆了这一屋子的东西是做什么呢?”
我浅浅笑道:“都是嫔妾旧时的物件,找出来好归置,不然东西多了,反倒弄得糊里糊涂的。”
他听了“哦”一声,撩起袍子便坐在暖炕上,沉声道:“正好,你慢慢归置,朕看着。”
我从嫣寻手里接过杏仁茶奉上去:“您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走走,也不提早派人通报,嫔妾这里乱七八糟的,让您看了笑话。”
他接过茶盏,看了我沉静道:“就是要不通报才好呢,若是提前知会了你,有些物件儿可能就看不到了。”
第五十七章 碧梧栖老凤凰枝
这话他说得古怪,我听着别扭。
看他的脸色也不太好,沉默片刻,我淡然一笑:“嫔妾的东西无非是家里陪嫁、宫中赏赐,若是有什么皇上看得上的物件儿,拿走了便是。”
萧琮没有接我的话,只是目光炯炯盯着那一地的箱笼看,看的我心里发毛,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原本这些东西只是大略的查看归类,如今萧琮来了,反倒不得不挨个打开,每一样都先呈给他看过方罢了。
我见他像抓贼一样认真,索性赌气坐到一旁继续绣手中的龙纹,偏生他眼尖瞄见了,张口便问:“这是绣的什么?”
我半晌回道:“皇上的腰带,嫔妾绣着玩的。”
他偏过头看看,嘴角卷起一抹取笑:“嗯,确实只能绣着玩。”
我一时羞怯气结,龙纹难做,便是尚服局的人也要小心再小心,即便我绣工不好,怎么说也是一番心意,既然他看不上,那我撂开不做便是了。
他见我面有恼色,又忍不住笑道:“脾气变得这样坏好好绣着,明年夏日朕等着用。”
我见他又展颜一笑,自己倒不气了。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总觉得像是大冬天里站在阳光底下,暖暖的,让人心里舒坦。
正要说话,萧琮忽然指着刚呈上打开又准备拿下去的一个锦盒道:“且慢,把这个呈上来!”
捧盒子的锦心一愣,把那盒子抱着,傻怔怔站立,眼神只管朝我瞟来。我心里纳闷,她向来伶俐,今天怎么犯糊涂了。
我嗔怪她:“糊涂东西,皇上让你呈上来你便呈上来,看我做什么!”
锦心趿拉着慢吞吞的上前跪下,将手中的雕花八仙过海红木盒高高举起。
萧琮一把打开,我好奇是什么让他留心。忘了之前还和他赌气,也偏过头去看。
大红绉布上,静静躺着一只银白色指环。
是大年三十那夜,少庭给我的指环。
所有人都以为是哥哥给妹妹的馈岁,只有我心里清楚,那是定情之物。
因为我对少庭的怨愤,也因着宫廷种种不便,入宫不久我便让棠璃将它收了起来,时间久了,我都渐渐淡忘。没有想到今天偏偏翻出来了,偏偏又让萧琮看到。
“这是什么?”他阴沉着脸问。
我若无其事的瞄了一眼,如实回道:“娘家哥哥送的指环,让嫔妾戴着玩儿的。”
萧琮捻起指环,在手里掂量细看,忽而冷笑:“既然是你哥哥给你的新鲜玩意儿,怎么从来没见你戴过?”
我听他语气不善,只有颤颤巍巍起身回话:“这些东西原是在家里胡乱戴着玩的,也没个体制规矩。加之入宫赏赐太多,嫔妾的头面首饰到现在也穿戴不过来,因此皇上看着眼生。”
“非金非银,非石非玉,天底下也难再找到第二件宝婕妤,你不天天戴着,岂不是辜负了送东西的人一片苦心?”
他从未这样称呼过我,我心里疑惑,抬了头望他,他正拧了眉毛看我。那张熟悉的脸上布满了阴霾,一片暖阳乍时又消散的无影无踪。
我迟疑道:“嫔妾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他漠漠然睨我:“不明白?”
忽然他举手一扬,我只听见“叮”一声,那枚指环便不知道消失在殿中哪个犄角旮旯去了。
殿中众人齐齐跪下,无人敢言。
我禁不住讶然出声,顿时忘了他在面前,转身便想去找。
手腕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