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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丫头敢情是疯了,好端端的笑个甚么?还不快找他两人来见见余相公!”
宋敏仍是笑了一声,才出门扬声叫道:
“小鬼!别尽顾躲着,快点回来!”
余树奇纳闷道:
“这几间小屋,一眼就可以看穿,那有地方躲的?”不由得向四周一瞥,原来自己来到这间小屋,陈设十分简陋,家具尽是竹木制成,由它大小不一,式样古朴的外形看来,知道全是屋主人自制的成品。
屋里没有琴棋书画,也没有弓箭刀茅,正中壁上悬着一个米筛,米筛里面扎有剪刀、镜、艾草、八卦,和一枝桃木小剑。这分明是人家拿来镇魔鬼怪的东西,该挂在有小孩睡的房门才对,屋主人拿来挂在客厅里面,是什么意义?
余树奇只顾向各处张望,忽闻一个小孩子的嗓音笑道:
“大姊姊!你真会骗人,说什么敌人厉害,害得我们在崖下躲了半天!”
话声中,两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已跳跳蹦蹦进门,一眼看到余树奇在座,又“啊”地一声,同时倒退”步。
宋大娘叱道:
“别没有规矩,过来拜见余家哥哥!”余树奇刚站起来,宋大娘已笑道:
“余相公不必和这些小的客套,他们顽皮得紧,老三叫做宋放,今年十四岁了;老四也就是最小一个,今年十二岁,叫做宋改;还有一个老二宋启,跟他爹出门去了。”又转对二小兄弟道:
“你两人先烧茶去!”
二小兄弟原是抱拳当胸,向余树奇作揖,及听他娘最后的吩咐,大的一个还懂得一揖而退;小的一个却把两臂向外一摊,对余树奇嗞牙裂嘴,扮个鬼脸,在“嘻嘻”笑声中飞跑出门。
余树奇蓦地觉得那最小的宋改恰像自己小时候那样顽皮,不过年龄上却差别许多,这时回忆幼时,一幅活龙活现的家人行乐图又重展在眼前,不自主地笑了一笑。
宋大娘嘴唇皮已动,但话未出口即瞥见余树奇悠悠自得的神情,也跟着笑道:
“余相公小时敢情也十分顽皮的了,不然怎会恁地高兴?”
余树奇被问得俊脸微红,却闻二小在另屋里争吵。
宋大娘忙回顾宋敏道:
“你快去看他两人吵甚么?”
宋敏去了半晌,却拧着二小的耳朵进来,叱道:
“你两人跟妈说去!”
宋大娘脸色一沉,喝道:
“你两人终日像猫儿狗似的,动不动就要吵,到底怎么了?快点说来!”
二小虽见他娘摆起脸孔,仍然没有畏惧之色,反而要争着说。宋大娘忙喝道:
“大的先说!”
宋放昂然道:
“我们本来要去烧茶,那知过去一看,弟弟就想把那壶冷的拿来,我说不可以给客人喝,弟弟偏说他都能够喝,客人为甚不能喝。娘!你说”
宋改不待他哥哥说完,又抢着道:
“你烧得滚烫的茶来待客,烫客人的舌头,才不好喝哩!余哥哥你说对”
宋大娘见他两人在客人面前还要争吵,一个要叫妈评理,一个要叫客人评理,直气得喝一声:
“胡说!”
余树奇见事由己起,再听二小所说,一个执的是礼,一个仗的是事实,半斤八两,各不相让。他们不说还好,说起茶来,便觉口渴难忍,忙道:
“大娘别骂他们,小子这时口渴得很,冶茶也就可以了!”
宋改听他占了胜方,不禁“噗嗤”一笑。
宋大娘叱道:
“没规矩!笑什么?快先把现成的拿来,再和哥哥烧几壶热的!”
余树奇和宋大娘交谈中获悉,她丈夫姓宋名祥仁,乃真大教的俗家弟子,因为路见不平,杀了一名为恶里邻的土霸,后来查悉那被杀的土霸不但财雄势大,而且还是陕北肤施红轮教下的人物,当时红轮教气焰通天,宋祥仁决难以卵击石,只好乘红轮教未查出杀土霸的凶手属于何派何人的时候,举家南迁。
但宋祥仁;一家搬走不久,红轮教也立即察觉,竟密令各地眼线设法截杀,迫他一家人走进龙虎关这一带荒山荒岭,无意中发现迷云谷这隐秘的地方,才定居下来。
余树奇也把家世对宋大娘说了,但他总觉得宋大娘和宋敏的行为有点诡秘,因而语有未尽。连田叔叔带他由汤阴逃来的事也瞒起不说,只说姑姑带他逃到迷云谷,被迫跳崖,姑姑为了保护他的小命,竟至两腿受伤,无可奈何,只得将腿截去。
他在龙虎关外面,只对宋敏说过来迷云谷救姑姑出困,并未说到家世,这时补说的时候,想到姑姑独自凄凉守在谷底,自己失踪后,姑姑不知如何痛苦哀伤,因而涕泪滂沱,不能自已。
妇人的感情本来容易冲动,宋大娘和宋敏见他恁般悲戚,也凄凄切切地洒下同情之泪。
余树奇被母女两人的眼泪感动,几乎要把真象和盘托出?旋念及仇残子蝥居窟底三十多年,自己和她相处十年,她尚不肯把身世和仇人姓名见告,可见关系重大。自己和宋敏不过是萍水相逢,为何恁般嘴浅,必须将真事说出?
宋大娘见他欲言又止的神情,以为他身体上有什么不便,收泪强笑道:
“余小侠有话尽管对我说!”同时向宋敏使个眼色,教她回避。
这一来,又教余树奇大起狐疑,忙说一句:
“没什么。”接着又道:
“晚辈觉得很奇怪,为甚把屋子砌在这危崖边缘,万一不小心,失足下坠,岂不糟糕?
”
宋大娘笑道:
“你要问这个呀!因为我家口不多,敌人又太强,所以才用这里作背水一战,万一真拚不过对方,就往崖下面躲。
余树奇大诧道:
“这石壁构成的断崖,滑不留步,连虫蛇也不能上下,人怎的下得去?”
宋大娘笑道:
“那是你十年前的事了,现在告诉你也不要紧。”她先看一看余树奇的神色,接着又道:
“原来这几年来,长在崖壁上的藤盘竟向上面抽枝,有好几根粗逾儿臂的山藤已搭到地面,恰好供我们一家人攀援而下。另外有几根虽未搭上地面,但相距也不过两三丈高低,藤须抓紧在无数仅是筷头大小的凹洞里,也十分坚牢。我们一家人曾下那些藤盘好几回,紧急时可一跃下去,然后再爬上来。”
余树奇听说有儿臂粗细的山藤蔓延到地面,触动他的灵机,默默地出神,不自禁地微笑点头,还“晤”了一声。
宋大娘只道他洗耳恭听,依然含笑道:
“小侠今天在神驰桥见敏儿用五铃带和白头翁王魁对敌,那五铃带有两丈五尺长,若人站在藤梢,将五铃带搭上地面,也可借力上来。”
余树奇“哦”了一声道:
“请问大娘,那些短的山藤有多少根?”
宋大娘道:
“总有十几根吧,你问这个怎的?”
余树奇道:
“若果大娘用不完许多,晚辈想借用一根来做通气管!”
宋大娘笑道:
“那山藤是实心的,没有孔怎能通气?”
余树奇道:
“晚辈自有办法!”
宋大娘略一沉吟道:
“也好!反正用不了那么多,现在就带你去,回头我和敏儿替你缝布兜!”
余树奇称谢过了,跟宋大娘往室后,果然所见不假,心想:“这山藤要是能往下长,姑姑很容易就能够爬上来,不必这样费事了!”当下任由宋大娘指了一根,把它截了长约二三十丈上来,满脸堆笑道:
“这个可比猪尿泡和竹筒好得多了!”
宋大娘笑道:
“我先看你怎样能把里面挖空?”
余树奇道:
“这个容易!”
他先用剑削了这一头的藤皮,再把另一头挖空几尺,并将挖空的一头拴在一株大树上。
然后将藤条拉直,拈紧这一头的藤心,把内力运达彼端,连续拉动几次,竟把藤心拉出数寸。
这是此打斗更为吃力的一种工作,虽仅拉出几寸藤心,而且还是最中间的几根藤丝,已教余树奇感到气喘心跳,只好休停下来缓一缓气。
宋敏和两小兄弟看宋大娘领着余树奇取回山藤,都好奇地走拢来看它怎样做法,这时见他居然能把长达三十丈的藤心拉出数寸,不由得喝起采来。但那宋大娘眉头却是微微一皱,脸上显出一丝苦笑。
余树奇也苦笑摇头,连说了几个:
“不行”
宋改却张大眼睛,望着余树奇脸上憨笑道:
“余家哥哥!我看你拉得吃力,我来帮你拉,好吗?”
余树奇忙道:
“你别把藤心搞断了,待我拉出几根,你然后再来!”他恐怕宋改真要捣蛋,急又拈起藤心,如法炮制。
但是,他这一回因为藤心已经松动!拉起来没有上回吃力,不消多时、已被扯出几根长长的藤丝。
二小又是一阵欢呼,宋敏也泛起笑容,望望余树奇,又望望她娘的脸色。当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