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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征不是要告他父亲,而是要代他父亲自首。
“他就这样看着我,不能说话,但我知道那是他的意思,”他看上去很冷静,并不是一时冲动,“我跟他说很小的时候在书房里听到的一些话,问他是不是要自首,他点头。”
“你爸一定是病糊涂了,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贪污,那可是要做牢的,你爸都病成这样了,已经得到惩罚了,小征,你还是算了吧。”吴母在旁边哭着说。
暖风看着母亲两人,有些不明所以。
“怎么回事?”她半晌才扶着吴母,问坐在一旁的吴征。
吴征还没有开口,吴母先抓着暖风:“暖风,你劝劝他,他一定听你的话。”
暖风拍拍吴母,安慰了一下,才看向吴征。
吴征低着头,修长而苍白的手指手握着,似乎不想说话,好半天,才道:“那是我的家事,暖风你不要管了。”
暖风怔了怔,然后吴母大哭起来。
话说到这种程度,就算暖风再心疼吴母,也无话可说,她只是外人,吴征说那是家事。
她有些失落的出去,看到丁煜靠在墙上,听到她出来,回头看着她。
刚才吴母打电话给她时已经不早了,一群人起哄让丁煜送她过来,她拒绝不掉,就只好让丁煜跟着出来,本想出来后就让他回去,可他还是跟着到了医院。
他没有说话,看暖风的脸有些苍白,也没问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道:“要回去吗?”
暖风只是点点头,然后走在前面。
天气已经转冷了,到了晚上更冷,今天风有些大,暖风慢慢的从医院出来,丁煜默默的跟在后面。
暖风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多少从吴征和他母亲的对话中了解了一些,应该是吴父贪污,吴征想替他去自首,应该与李品的起诉有关的,她想到李品,下意识的拿出手机,然后打电话时脑中又想起吴征那句话,那是我的家事,你不要管了。
他从没对她说过这样的话,虽然话的本身没有什么错,但两人一直都会对对方说一些心事,绝不会说出拒人千里的话,为什么要这样说?还是自己真的太多管闲事了。
她有些难过,手机就这么举在手里,然后一个骑车的行人与她擦身而过,将她的手机撞飞在地上,回头看她一眼,飞快的骑车走了。
手机掉在地上,电池板掉脱出来,她叹了口气,弯身去捡,身后的丁煜已经追上来,替她捡起那块电池板。
“你怎么回事啊?”他抢了她手中的机子,把自己捡的电池板装好,试着重新启动,还好,没有坏,要还给她时,看到自己上次送她当生日礼物的碎玻璃被她用绒线缠着,挂在手机上,他怔了怔,用手指摸了一下,才还给她。
暖风接过,没有发现他眼中闪过的光亮,对丁煜道:“你先回去吧。”
手机都能撞掉,丁煜怎么放心她一个人,看着街上的车上车往,道:“万一再来一个人,撞到的不是你的手机而是人怎么办?”
暖风一怔,抬头看看他,还是极短的头发,一身运动装,手插在口袋里背对着身后的万千霓虹看着她。
似乎与最早的那个丁煜判若两人,然而又是完完全全的丁煜,也许是心情太糟,也许是风太大将她吹得有些晕,她手指理过被风吹散的发,忽然的问道:“丁煜,你为什么喜欢我?”
他喜欢你,李品说过;我喜欢你,丁煜自己也说过,而她从来都当成是一颗忽然引爆的炸弹,逃的很远,不相信,也不作理会,但事实是,一些事情即使一次不信,两次逃开,但时间久了,别人不说,自己的心自然能感觉到,只是她从来没想过要问为什么。
今天或许是意外了。
丁煜显然没想到暖风会忽然问这个问题,有些措手不及,暖风这样问出口时,他脑子停了半秒,然后就以为自己的错了,眼睛看着暖风,看她水样的双眸也看着自己,他忽然莫名的一阵紧张,喉结无意识的滚了滚。
为什么?他应该不止一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吧?只是至今都没有答案。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一辆大卡车经过的时候,他回答,但声音被卡车的声音盖过了,对面的暖风明显没有听到。
“算了。”他有些气馁的说道,人直接走到暖风跟前,很近。
暖风下意识的身后退,他忽然一身手,将她拥了过来:“我们不考虑为什么喜欢,或者为什么恨,反正我现在喜欢你。”说着凑近她。
暖风几乎能猜到他想干什么,脸顿时苍白,而他什么也没做,忽然的就松开她。
“我送你回家。”他说,人走在前面。
暖风怔在当场,看他手插进口袋,高大的身形拖出长长的一条影子,那算什么回答?
手下意识的抚在自己的胸口,那里跳的飞快。
是在害怕吗?
还是有别的东西?
曾经在网上看到说,人的情感不过就是化学作用,那么刚才的一瞬到底放进了多少化学元素?发生了多少化学反应?
她想着,看到前面的丁煜终于停下来,回头等她,她愣了愣,终于慢慢的跟上去。
几天后的报纸,登了吴征的父亲与几年前一桩贪污案有关的报道,而且特别提到,是由犯罪人的儿子代父亲自首,因为有这一点,案情的审理便更受关注起来。
暖风多少能理解那天吴征对她说那句话的心情,他当时,心情应该是极乱的。
照报纸上的说法,吴父当年和同样在税务局做事的李品父亲都收了某个公司的钱,后来事情暴露,吴父让该公司的负责人丁某做假证把罪明全部推给李品的父亲,才让他自己逃过了法律制裁。
丁某?报纸上不能用真实的姓名,但暖风很容易的想到,上次接吴征回家时在吴征家楼下遇到的丁建国,而他确实因为行贿罪做过牢。
为什么又是与他有关?
而吴爸爸这十几年来,因为把柄在他手中而受尽威胁吧?暖风曾在吴征的家里看过吴爸爸得的各种奖状,而他本身也是个和蔼不过的人啊,为什么会是这样?
那天吴征对她说了那句话后,她知道在这个时间他想一个人做完这个事,不受打搅,但早上的时候,她接到吴妈妈的电话,吴征在从法院回来后昏倒了。
她几乎马上跑去医院,然后看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吴征。
“我不该因为他爸的事,这几天都不理他,他一个人整理了他爸的材料,一个人去法院,他一定比谁都难受,我还不跟他说话,我,我。”吴母扑在暖风怀里哭,暖风觉得怀中的人极瘦,人不停的发着抖,再看床上双眼紧闭的吴征,眼泪就要淌下来,却生生的忍住,吴母觉得她是依靠,所以她不能也表现得六神无主。
她劝了几句,吴母终于好一些,哭着出去了。
她这才在吴征的床边坐下,看着他的手紧紧的握成拳,便下意识的握上去。
然后,吴征睁开了眼,定定的看她。
“你早醒了?”她问道。
吴征没有说话,转过头去,好久,他回握住她的手,轻轻的说了一句:“对不起,那天说这样的话。”
暖风摇头:“没什么的。”
他终于又回头看她,手却在同时松开,停了停,才缩回被子下。
“他一直都很难受,我知道,因为做错了那件事,然后害死了李品的父亲,”他眼睛轻轻的眨了眨,道,“那年李品的父亲死后,她的母亲带着她在我家的楼下边哭边骂,我看到父亲躲在书房里哭,他其实是想自首的,但看到生病的我还有母亲,就没狠下心,然后我们就搬去了小镇。”
他说到这里咳了咳,暖风拿水给他,他推开,没有喝。
“这几年丁建国一直以这件事来要挟父亲帮他做一些事,每次父亲无奈答应下来,高血压一定会犯,我就知道,父亲总有一天会顶不住,”他说完又低低的咳了几声,“那天在他床边,我对他说我替他去自首,他忽然间就哭了,不能动,不能说话,只是拼命的流着泪,我知道他也想在这件事上得到解脱,所以我没有错,我没有像他们说的那样对养育自己的父亲无情无意,暖风,我真的没有。”后半句时他有些激动,呼吸微微的急促。
暖风吓了一跳,忙伸手在他胸口轻轻的替他顺气,他摆着手说自己没事,暖风却看到他眼里有泪光闪动着,心里一痛,伸手将他拥住。
吴征人震了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