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江若”
“雨薇”
在曹丕和子上焦急的声音中,她终于,颓然倒下。
雨薇这一病就是许多天。
与此同时,曹丕大军已在长江边登岸,踏上了北回洛阳的归程。一路上,魏帝给她安排了单独的马车,独立的营帐,专门的护卫,却再未召见或探看过她。而养病的理由,也让她顺理成章地拒绝见任何的人,包括司马昭。
半月后,大军抵达了许昌。魏帝在行宫犒赏了三军,分封了功臣。南征的几员大将和谋臣皆得到了赏赐和晋封,而其中,在柴桑一役中居了首功的司马昭,竟被破例封了乡侯,命其仍随父留守许昌,但其中的信任和重用却不言而喻
之后,曹丕听从谋臣的建议,将各路大军分别驻扎在几处要防。自己则带了身边的近臣和几千御林军,稍作修整后继续回向洛阳。
许昌行宫。
黄昏的天际没有夕阳晚霞。层层阴云笼盖下空气阴冷而寒湿。雨薇的风寒也沉沉恹恹了许多时日,直到这几日整个身子才清明起来。
“先生,吃药了。”有小童端了药进来。
“阿术,放那儿吧。”她习惯地说道。
“先生,小的是林义。”
她愕然抬头才见进来的是曾在太医院里跟随她的那个小药童。
“阿术呢?”
“先生忘了吗?”林义道,“先生起初那几天烧得昏昏沉沉的,多亏阿术在一旁悉心照料,可偏偏才略清醒些,便非要叫嚷着把他赶走,说什么让他回司马将军那里,还说死也不要他服侍”
“是吗?”雨薇揉了揉太阳穴。
小义呆呆地叹了口气:“要说大人病的这几天,真的跟变了个人似的,不仅赶阿术走,就连与大人交情不错的刘大人蒋大人来看望,都被你拒之门外。更别说那个司马少将军,明的暗的来过不下十次,而您连他的面都不肯一见”
雨薇不语,只默默端起了药碗,黑色的药汁一口口吞下,苦涩的滋味慢慢漾开,一直融进心里
雨雾中的夜,阴冷而沉寂。雨薇独自撑着伞,悄然走过几道院墙小径。
眼前是一间简陋的草屋,那是供最下等的仆从勉强遮风挡雨的所在。他没有走近,就着草棚旁的一点微光,却一眼看见了阿术瘦小的身影。
几个粗壮的奴仆正将他推搡出来,口里粗鲁的骂声不绝于耳:“哪里来的小厮,看样子也没受过打挨过苦的,何苦与我们挤到一处,咱这儿可是连巴掌大的地也腾不出了”
阿术也不争辩,抱着他们扔出来的一个小包袱,便走到屋外的一处茅檐下,蜷缩着躺了下来,茅草的棚檐根本挡不住风雨,他整个人瑟缩了一下,蜷得更紧。
雨薇眼角一阵酸楚,她忍不住想上前,迈了几步却又停住,一咬牙,终又转身离去。
“先生”身后是阿术发现了她,急步追了上来。
雨薇不言,也不回头,加快了脚步。
“姐姐”阿术抓了她的一角衣袖,声音里多了份凄惶。
“不要叫我姐姐”雨薇愠怒地拂开,却不由停了脚步。
“是阿术对不起先生。”他在她身后跪倒,凄然却执拗道,“可阿术至今都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雨薇转头,看到的正是被雨淋透的阿术和他眼底透出的那一丝倔强。
“是啊,你的确没错。你原本就是司马府的人,你忠于你家公子,你助他立功破敌,这都是应该的。”雨薇凄冷地笑了起来,“而错的人是我,我以为可以把你当弟弟,当助手,当朋友,才把心里的矛盾告诉你”
“不。”阿术震惊而惶然,“阿术从来都没想过背叛先生,阿术一直以为先生和公子之间不可能是对立的当时只想着,那场战事若不能胜,先生和公子都会有危险,所以才”
对立?这句话敲在雨薇心头又是一痛,眼前时而浮现出司马昭温和明媚的笑颜,时而又交错着尸横遍野的惨景,她的心情复杂难言。
“算了,说这些又有何意义”她叹了口气,“阿术,我后日随御驾回洛阳,你就留在许昌吧,也别住这里,回你家公子那里吧”
“先生真的不能原谅阿术吗?”他终于坐倒在泥水里,哽咽失声,“姐姐真的不要我了?”
“不,我已不怪你了”雨薇心痛如绞,几乎想回身扶他,但忽然想起自己的处境,终又狠下心来,“但是,你真的不要再留在我身边了。跟着二公子,才会有机会出人头地你若舍不得阿芷,我回洛阳后会设法也将她送来许昌的”
说完,她逃也似的离去,却再也抑制不住眼角的泪,潸然而下
那场冷雨夹着细雪,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夜。一夜的衣寒被冷,辗转交错着各种梦魇。直到天明的时候雨才渐渐停了,雨薇略带憔悴地起身披衣,推开门,凛冽地空气让她不由打了个寒战,但晨色中,眼前的情形却让她骤然惊呆。
残留着霜雪的院中,阿术直直地跪在地上,湿透的衣衫几乎凝结成冰,他整张脸早已冻得青紫,整个人却如石像一般纹丝不动。——难道,这样一夜她不敢想下去,再也控制不住地冲上去,抱住他冰冷的身子。
“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这样会死的!”
“姐姐是阿术错了你原谅我不要赶我走”他虚弱地说道,眼里的倔强却变成了悲伤。
“傻瓜,我不怪你,我根本就没理由怪你”看着渐渐昏厥过去的阿术,雨薇心痛万分。
“小义,快拿暖炉来”
“再倒热水来”
屋里,雨薇的一番忙碌才让阿术几乎冻僵的身体慢慢恢复了温度,在这一夜的风寒雨雪,许多的苦痛彷徨之后,他终于沉沉地昏睡过去。
雨薇坐在床边,望着他纯净而青涩的脸庞,愧疚和悔恨一层层涌上心头
“阿术,对不起。”她低低地开口,渐渐敞开了心扉,“我不该那样怪你,更没有资格这样对你,这些天来,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把自己内心的自责、愧疚、惊惶、愤懑全都宣泄到了你身上,却从没想过,要让你幼小的心如何去承受。——我居然骂你是细作,怪你把我的计策告诉子上其实,回想那时西塞山上的情形,我告诉你洪水之计的那一刻,何尝没有想到过结果,甚至或许心里还隐隐地期盼着你会这么做,我的内心既放不下伦理道德,却又舍不得子上身赴险境,才会把这矛盾的抉择转嫁给你你看,我是多么的虚伪和卑鄙,这样的姐姐哪里值得你去敬爱,去跟随”
“知道吗?来到这个世界,远离了熟悉的环境、熟悉的朋友,我有多么孤独多么无助。曾经我以为自己可以坚强起来,会适应一切。我想在工作中重新找到自身的价值,可是战争带来的死亡可以轻易抹去我所有的努力。我想试着让一份爱走入心扉,却发现身份的差异让我永远也成不了他的唯一;我把另一个他看成生死患难的知己,然而我们的理念终究背道而驰这个陌生的乱世危机四伏步步惊心,我只是个平凡的女子,我的恐惧,我的脆弱,我的孤独有谁能明白!”
泪无声地落下,有些心绪一旦开了头,就再也收不住了,熟睡中的阿术不会听到她的话,便成了最好的倾诉对象,她絮絮地甚至是无序地说着,这一刻,不需要有人听懂,只是需要一种宣泄
但她不知道的是,窗外,司马昭的身影伫立了许久,他本无意听些什么,但她的这些心事敲打在他心上,带来的却是深深的震撼和迷茫这刻,他想推门而进,但伸出的手终又停在半空,良久,还是转身,悄然离去
滚滚车马踏上归程,御驾启程那一日,送行的官员一直排列到了许昌城外,人群中却再也没有看到司马昭的身影。
一个椑将策马靠到雨薇车旁,悄然将一个布包递到她的面前:“子上将军昨被派往西营,不能亲来相送了,这是他赠与先生防身用的,他让末将转告先生——请你给他时间,做那个能真正明白你的人”
雨薇倏然呆住,那椑将却已策马离开,她揭开布包,里面是子上随身佩戴的那把匕首,拔剑出鞘,眼前是一道刺目的寒光,细看之下,才见不知何时剑身上多了几个蝇头篆字,一面刻着“不怨、不忧”另一面则是“勿离、勿弃”。
还剑入鞘,眸中映出的寒光亦随之隐去。
——不怨不忧,勿离勿弃
她闭目,心头,百感交集
洛阳城头,十丈红毯,彩袂飘飞。而他,正伫立那里,引领着王公贵戚文武百官列队相迎。
一身正装的曹睿依然清瘦,却病容不再,峨冠博带间多了一份属于天地苍穹的气势,清贵而轩昂。
“儿臣恭迎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