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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鹰心中大懔,花简宁儿所指吃了大亏的失败行动,指的该是刺杀李显一事,这批被牺牲的突厥高手,正是小可汗剪除突厥人的阴谋中的关键部分,令宽玉手上可用的高手,所余无几。
夫罗什欺到复真头上来,背后的原因非是表面看般简单。
大江联由明转暗,应是轻而易举的事,根本不惧被列为叛逆。龙鹰问道:“宁儿是到金沙江去?还是要到岭南去?”
花简宁儿道:“现时大周军在金沙江一带,大举搜捕金沙帮众,到那里去实难有作为。岭南已成我们最重要的地盘,幸好在那里,我们有能与龙鹰一较短长的人在主持大局。”
龙鹰担心的道:“你究竟要到哪里去?是奉命行事?抑或私下的行动?”
花简宁儿伸手抚上他脸颊,欢喜的道:“终于体会到轻舟对我真心的关怀,起始时你是一心玩弄人家,宁儿则是恨你入骨,现在双方都怕已弄假成真。”
龙鹰见她真情流露,反生出不祥的惊怵,执着她的柔荑,沉声道:“不要去!”
花简宁儿讶道:“你晓得我要到哪里去吗?”
龙鹰差点冲口说出是房州,幸好脑袋比任何时刻更清醒,叹道:“因为我感觉到你此行有很大的风险。”
花简宁儿坚持道:“我不走这一趟,会睡不安寝。在湘阴与你欢好,令宁儿度过了最动人的一个晚夜,还有种似从桎梏解脱出来的感觉,想到了以前没想过的事。放心吧!宁儿会小心的哩!”
龙鹰更感不妙,她的桎梏,大有可能指的是小可汗对她身心的控制,当她将对小可汗的迷恋,转到自己身上,遂清醒过来,愈发感觉到房州刺杀行动的惨败,原因耐人寻味。但直到此刻,他仍想不到事过境迁后,她到房州去有何作用?可以查出什么事情来?
他苦在没法直言无忌,花简宁儿对本族的忠心是无庸置疑的,如被她察觉自己的可疑,后果难测。
花简宁儿从他的紧握里,抽回纤手,轻轻道:“我会在一个月内回来,舍不得你嘛!”接着犹豫起来,欲言又止。
龙鹰暗叹一口气,知道她终于察觉到风险。道:“宁儿想说什么呢?”
花简宁儿凝望着他,缓缓道:“我可以信任你吗?”
龙鹰探手将她搂个结实,重重吻上她香唇,突厥美女热烈反应,他却生出肝肠欲断的悲哀。
唇分。
龙鹰尽最后的努力,道:“你如此离开总坛,不用先得上头批准吗?”
花简宁儿娇喘着道:“我拥有自由出入的权力,不用请示任何人。”
龙鹰双手捧起她吹弹可破的脸蛋,语重心长的道:“可是你忽然私下离坛,定会惊动上面的人。”
花简宁儿娇躯轻颤,双目射出不解之色,道:“你似是真的晓得人家去干什么。”
龙鹰痛苦得差点哭出来,明知她正身处大江联派系斗争风暴的风眼处,偏是没法阻止。叹道:“我只是从你身上,察觉事不寻常。”
花简宁儿垂下目光,以蚊蚋般的声音道:“如果一个月内,见不到宁儿回来,你去向宽公为宁儿传一句话。”
龙鹰一怔问道:“什么话?”
花简宁儿用力抱紧他,凑到他耳边道:“告诉他,我们和大汗,已中了奸人之计。”说毕,坚决地离开他的怀抱,不顾去了。
花简宁儿离开后,龙鹰心情低落,表面还要装做若无其事,与众女言笑如常。
他矛盾至极。
大江联的内斗,本该是对他有利无害,现在他不单心系花简宁儿的安危,还为以宽玉为首的突厥人担心得要命。
花简宁儿说得出小可汗或会从他处筹钱应急,又从小可汗处得悉他一一通过身分测试,可见她和小可汗仍保持亲密的关系和接触。房州的刺杀行动,花简宁儿该是在旁协助和安排者之一,但因当时迷恋小可汗,一时间并未生疑。到心神转往龙鹰身上,仿如从一个梦中醒过来,再不盲目信任小可汗,对行动的失败生出疑问,甚至直接质询小可汗,却得不到令她满意的答案,遂兴起亲自去查探的念头。
小可汗收到她擅自离开的消息,会如何反应?
想到这里,他恨不得立即去追花简宁儿,但当然万万不可。
他不再猜想下去,吩咐康康,如羌赤和复真来找他,告诉他们会于申酉之交,在南城四子桥与他们会合,便迳自离开飞霞阁,步行往南城。
焦虑像火一样灼烧着他,愈想得多,愈为花简宁儿担心。离开飞霞阁,他至少可得到静心下来,独自思量的空间。
以小可汗算无遗策的智计,像房州刺杀这样大规模的行动,是很难抓着他的辫子,即使像乌素般亲历其境,也是止于怀疑,没有实据。花简宁儿亦没有办法查到全面的真相,因为任何行动的失败,都牵涉到种种不测的因素和微妙的情况,要把这些情况弄个水落石出是不可能的。但在大江联两派系斗争处于白热化之际,只要花简宁儿掌握到任何蛛丝马迹,例如为何会泄漏风声,让房州方面能布下陷阱,便会藤牵瓜、瓜牵藤的带出其他问题来,教小可汗穷于应付。
思索间,他已踏足南城夹河而建的主大街,在街廊下举步,阳光普照下,河道舟船往来,街上人车争道,热闹更胜昨夜,但他已失去昨夜的美好心情,周遭的天地有种如梦幻般不真实的感觉,就像陷身在一个永远不会醒过来的噩梦里。
离开荒谷小屋后,一切只为个人的命运奋斗和努力,交朋结友,与大周女帝建立起扑朔迷离的关系,追求自己心仪的美女。可是际此一刻,他忽然惊觉到再不能凭一己好恶去办事,他再不属于自己所有,必须处处为大局着想,如果冒冒失失的去“拯救”花简宁儿,又或向宽玉透露心中的猜测,那么牺牲的就不只是“范轻舟”这个关系重大的身分,而是大周与突厥人斗争的整个形势。
假如更不幸地被干掉,他的娇妻爱儿怎办好呢?
所以他绝不能拿自己生命当儿戏,耍个人的英雄主义,为自己制造不必要的危险,草率行事,舍本逐末。这个决定是痛苦的,可是正是他唯一的选择,他终于深深体会到胖公公常挂在嘴边“政治”两字的深义。
想到这里,他从差点使他发狂的苦恼解放出来,心绪逐渐平复,开始留意身处的环境。
“卖醉轩”的招牌出现在河道另一边的街上,门面一式镂花红木,左右挂着特大的六角走马灯笼,古色古香,惹人注目。可以想象夜色降临后,灯笼色光流转的引人情景。
记起昨夜避雨时,在后面紧挤着他的苗大姐,正是卖醉轩的女老板,不由心中一热。此时的他,有点像刚从惊涛骇浪回到陆岸,需要安慰和调剂,脚不由自主的横过车马道,从最接近的桥梁往对街走过去。
只看此桥的建造和结构,便益发感到大江联的不简单,且肯定不是突厥人可想出来的。除四子桥外,城内其他桥多为木桥,像这座木桥,两端垒石为墩,横跨四丈宽的河面,桥的下部采用从两端桥台逐级递次伸出的梁臂支撑,两侧用十二根列柱将桥分为七个开间,桥面铺桥板,两侧置栏杆,踏足其上,长河和两岸的美景尽收眼底。河桥为城市注入无限的生机和活力。
秋风送爽,龙鹰精神一振。
到了卖醉轩门外,方发觉尚未营业,暗骂自己糊涂,待要离开,后方有女子娇声道:“这位不是昨夜和复真一起的大爷吗?”
龙鹰转身过去,苗大姐的婢女小圆和另一少女立在身后,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显然是刚购物回来。
给两双明亮的眼睛瞪视,自己刚才想的又是苗大姐的胸脯,说不心虚便是假的,尴尬的道:“我只是四处溜达,嘿!”
小圆道:“还记得吗?我叫小圆,她是小殷,都是卖醉轩的侍女。”说时将右手的包裹,交到左手去,道:“既然这么巧,到轩内坐下喝杯茶好吗?”
龙鹰更不好意思,知道被这聪明伶俐的小妮子看穿自己的意圆,慌了手脚的道:“轩子尚未开门,怎好打扰你们?”
小圆横他佻皮的一眼,竟就那么伸出小手,握着他的大手,硬扯他步上台阶。
小殷则当先锋卒,先一步开门迎客。
龙鹰失去自主权,握着她温热纤柔的手儿,心酥神软的随她俩进入铺内,还要经过门厅,在那里脱掉鞋子,方抵达主堂。
入目的情景,以龙鹰这个居于神都皇宫内的人,亦要叹为观止。难怪苗大姐这般有地位,可对三坛级的复真又打又骂。
厅堂面阔五间,装修富丽,陈设古雅,梁柱均用楠木,最大的特色,是以一排排古朴的纱隔,将大堂分为两边各六个雅座,内设圆桌太师椅,还有各式家具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