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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殊……”
他顾不得青年先前那句“听我说完”,伸出手去扯着对方放在桌面的手掌。文殊没有避开,任由他抓着,目光移到其上,微微笑了笑,却显得那么勉强:
“其实我们在一起,太仓促了吧?”
“一点也不仓促!游戏中我们已经认识了半年了。”齐季无法理解,文殊此刻所说的话,已经大大出乎与他先前所想。他原以为他会郁闷甚至生气于他调查他,或者继续先前的话题,但现在忽然提到游戏,让他有些愕然。
“游戏到现实,用那么诡异的方式彼此交融,最一开始,我甚至无法相信那个齐季就是我认识的纵横,甚至花了许久才意识到,齐季和纵横应该是一个人。”
“本来就是一个人,不是么?”
“是啊!”本来就是一个人,他为什么花了那么长时间才接受?“游戏中我们有着相同的起点,可以一起去做的事情,可以一起打拼的目标,现实中却没有。
“最初我曾想过,难得遇上你这样一个人,帮助我,教导我,与我之间有旁人难以言及的默契,甚至于让我动心。玩个游戏而已,怎么就遇上了这么个人?而后就想,既然遇上了,真要是错过,怕是谁都会不爽吧!”
文殊慢慢翻过手掌,与齐季双手交叠,一根一根合拢手指:“看,我到现在才意识到,我抓住的不是齐季,而是纵横。”还是太仓促啊,游戏和现实,毕竟有着虚拟和真实之间无法逾越的壁障。“一开始我是抱着与纵横在一起的想法和你在一起的,我抓住的是纵横,交往的也是纵横,这点上来说,我没有你成熟,也没有你想得深远。这对你不公平,对我也不公平。
“所以,我们分手吧。”
章六十九:是我
最后还是说出来了,这句话,虽然初衷与先前已经大不相同。
其实在齐季开口说起最初时,文殊是动摇过的,他没想过齐季是如此打算的,也没想到自己一开始就曲解了他的意思。
他原以为这次事情的起因是他本身的不自信与不安全感,直到现在才发现,其实会有这些事情发生,只是因为他们最初就不在一条路上。
也许是因为阅历的关系,他将事情想象的太美好也太简单。两个人在一起,不是有信任有美好回忆就一切Ok,还要有能够一直相互扶持走下去的决心。
这一点上来说,将齐季当作纵横来交往,将所有美好回忆都基于游戏而建立的他,无疑是幼稚的。
若不是这次齐季被盗号的事情发生,他是不是察觉不到他们之间这道裂痕,混淆了游戏与现实的印象?
文殊无法不这样自疑。
那么齐季呢?他在生活中的地位身价,与游戏中也是截然不同的。他在面对这样的齐季没有踏实感,自卑甚至是自始至终不曾消除的自我怀疑始终纠缠着他,齐季面对这样的他,是不是也感觉到与游戏中有所不同?
游戏中可以通过强化自身站在他面前,现实中差距太大,是不是因此他才不愿意将事情与他一起分享,也才有这种若即若离的冷淡?
于是后来所衍生的种种问题,就都有了起源点。
最初因为游戏而在一起,最后在现实中衍生出的种种问题令他们措手不及。齐季的自我,独断;文殊的自卑,见疑,造成了现在的结果。
既然一开始两个人就没有走在一条路上,那么……
齐季听到文殊这句话后,没再说话,只是用着探究的目光看着他,仿佛想要透过那双透着疲累的眼看入他内心深处。
“我让你觉得这么累么?”
许久,他轻声询问。
“其实是我自作自受。”
文殊缓缓收回手:“一开始想得太美好,站的高了,摔得惨些也是理所应当。”
“游戏中的我,和现实中的我,差别真的这么大?”
这句话文殊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只能听着齐季续道:
“我这个人,专制,自私,特立独行,因为在商场打拼了这么多年,也学会了商人的疑心病。但我自认在游戏中丝毫不曾掩饰过,甚至有些更甚。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上游戏中的纵横,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无法接受现实中的齐季。”
不是无法接受。
这句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但此时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只是,游戏是个虚拟的世界,是个有拼搏有热血就能生存的地方;现实则是个残忍的世界,游戏中可以通过对话行动来了解的事情,经过现实的大环境淘洗过,就多了太多不可预测。
“不是你的问题。”到最后,文殊能说的也只有这句话,“是我想得太简单,我现在……”还不能站在你身边,还不能走入你的世界,因此也就没有继续的信心和勇气。
这一点,他们做了相同的事情。
齐季会避开文殊做这些事情,会在小事上体贴他注意他,却不会将大事拿出来与他商议;文殊会在小事上寻找彼此在一起的痕迹,却还没有一起分担大事决策的能力。
现在的他们,还缺乏在这样的世界上携手并进的能力与认知。
所以——
想要和你在一起,不仅仅是现在这样,而是能够并肩而立的,携手共进的。
现在的他,还不能够。
齐季忽然拿起筷子:“菜都凉了,吃些东西吧!”他心中有些乱,有因为事情不在自己掌控中的无力,更多的却是因为那句“分手”而带来的茫然。
猜想过这句话对自己的影响,却还是低估了杀伤力。齐季没注意到,他拿起筷子的手有些抖。
文殊摇了摇头:“我吃不下。齐季,给我个答复吧!”快刀斩乱麻,至少下个干脆些的决定。
“你这么急着要答案?”齐季苦笑。
“你不是当断不断的性子。”
但这件事上,他一点也不想“当断则断”。
慢慢的能够理解文殊所想要表达的想法,且因为阅历深厚的关系,他能想到更多,齐季才会觉得十分无力。
正是因为想得明白,才知道该给出什么样的答案。
他放下筷子,伸手揉了揉眉心,指尖下压,揉走突如其来的酸涩。相接之处沾染上些许水汽,被不动声色的捻去,只留下比平时氤氲的眼。
“那么,分手吧。”
他一字一顿的说着,再一次细细去看面前熟悉又陌生的青年:
“这句话,我是以纵横参错的身份说的,对宫商角徵。”
……
那顿饭最终谁都没能下咽,齐季将文殊送回凌云建材的宿舍,而后一言不发的驱车去了熟悉的酒吧。
并不是打算借酒浇愁,只是想要一个人静下来想一想。
这间酒吧是之前严律常带他来的,有一段时间严律因为杨岑风的事情经常借酒浇愁,他也就跟着熟悉了这个地方。
捡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他点了几杯酒,一边听着酒吧中舒缓的音乐一边摊在绵软的沙发上望着桌面的酒杯出神。
他跟文殊在游戏中认识,最初只当作是偶然的缘分,并没想过深交。后来随着相处的时间渐长,商场上锻炼出的敏锐让他轻易察觉了小逍遥对自己的心思,初时还当做不知,只当对方是一时迷恋而已。直到那次在无量山,小逍遥在他身边一坐两个小时,那种从没有过的、被守护的感觉让他豁然心动。
他是个现实的人,既然决定了就是这个人,便开始规划自己的势力范围,尤其在知道他们距离很近,随时可以见面的情况下。
现在想来,一开始他就吃定了文殊对他的感情,仅仅是回应就能让他露出惊喜的神情。这让他很有成就感,仗着彼此的喜欢确定下关系,自以为这样就是心意相通,能够一直在一起。
但是他从来没给他肯定的答复,除了一句“交往吧”——甚至没说过一句“喜欢你”。
忍不住苦笑,之前他还疾言厉色的询问他谁教给他的不自信与不安全感,其实教给他这些的就是他自己。
他没有给过他正面的承诺,也没有做过多少让他能够踏实下来的举动,无怪乎他的小逍遥要逃走。文殊说他混淆了游戏与现实,他何尝不是?
辛辣的酒味在舌尖绽放,齐季晃着酒杯,透过五彩缤纷的灯光,映照出光怪陆离的符号。
“呐,文殊,若真认为不同,你当初是怎么喜欢上的呢?”
他看着手中的酒杯自言自语,酒杯中的液体微微晃动,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喜欢上了,又因为多深沉的疲累,才会说出放手?
他想起莫言和严律都问过他一句类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