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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周王,是当今皇帝的第五子,是圣旨中让自己嫁的人。
如果在前一天,她知道自己要嫁的是这个人,也许她会欣然接受。可是,明明她才在昨天晚上,将自己的心许给了一个叫“周橚”的人,只一觉醒来,他便告诉他,那个男人不存在。
昨夜秦淮河边的船是自己的梦么?抑或,自己现在还在梦中?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将军府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口回绝了与周王的婚事。明明是喜欢那个少年的,不是么?
可她却固执的认为,周王不是周橚。她不想嫁进皇宫,让那华丽的牢笼绑缚自己一辈子。她想嫁的,是那个在月下的船头,只一眼便掠去了她所有呼吸的少年,那个华服翩然,浅笑流苏,温润如玉却有着强健臂弯的周橚。
女儿回来之后,徐达的烦恼又来了。倒不是因为徐仪华三天两头又出去给他惹祸,而是从来没消停过的徐仪华竟然会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待在家里研读诗书,写字作画,再也没出去捣过乱。
虽然徐仪华什么也没说,但徐达知道她不高兴。但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他这个大老粗根本没有办法安慰女儿。
朱橚派人来提了很多次亲,但都被徐仪华给挡了回去。大概是实在耐不住性子,终于亲自上门来了。
徐仪华还是一如既往的拒绝,谁来都一样,别说是朱橚,就是朱元璋来了,估计她也会闭门不见。
朱橚也不急,问她要怎么样才肯成亲。
徐仪华便跟他说:“如果你能像我父亲一样征战沙场,建功立业,我便和你成亲。”
朱橚只说了一个字:“好。”然后转身离开了将军府。
这一年,他们都才十四岁。
朱橚其实不喜欢战场,小的时候,父亲总是打仗,受伤的人太多,流离失所的也太多。所以他喜欢花草,喜欢研究药理,因为可以救治那些受伤的人。练武对他来说只是强身健体,他并没有打算以自己的武艺上阵杀敌。
可是,为了徐仪华一句话,他愿意放弃手中的药学医书,披上战甲,冲杀于乱军之中。
朱家的孩子,生于乱世,对战场并不陌生。而且,他们身上流着的,是朱元璋的血,所以天生就有一股驾驭战场的凌厉气势。短短两年,朱橚在战场上的勇猛睿智已经满朝皆知。
从战场凯旋回朝的那一天,正好是他跟徐仪华的生辰。
大军从正德门进入应天,欢天喜地前来迎接的百姓将整座皇城挤了个水泄不通。
可尽管如此,骑在马上的朱橚还是于万千人中,一眼便看到了两年来自己魂牵梦萦的那抹笑容。
番外二、天意弄人
徐家大小姐仪华才貌出众,端庄贤德,与周王殿下情投意合,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皇上亲自下旨替他们订亲,然后让皇后亲自找僧录司高僧选定了三月后的一个黄道吉日行嫁娶之礼,羡煞了应天一众待字闺中的小姐丫头们。
可谁也没有料到,就在他们订亲后第三天,被朱元璋赶出大明了土的北元军趁大将傅友德率军回朝之时再次卷土重来,偷袭北方重镇,已连续占领了北方好几个城镇。
朱元璋怒不可遏,决定派大军将北元军队一举歼灭。
四子朱棣主动请缨,愿率军亲征,并力荐五弟朱橚跟随自己一起上阵。
此时的朱棣虽然才刚满十七,但已经跟着大将军沐英征战沙场三年。朱元璋觉得也是时候让自己的儿子们率领军队了。毕竟,朝中的大将总有不在的一天,以后这大明江山要倚靠的,还是自己的儿子们。
所以他同意了朱棣的请缨,并任自己的五子朱橚为副将,两人各带五万人马,直奔北蒙。
这一次,朱元璋没有让一个老将出马。马皇后心疼儿子,担心他们年纪轻,思虑不周会打败仗回来。
但朱元璋说“汉代名将霍去病十六岁为将,十八岁为帅,十九岁已经统领三军,让匈奴人闻风丧胆。不让他们去历练,他们永远不会成长。以后这座江山,交到他们手里,朕不放心。”更重要的是,如果自己的儿子们能够代替朝中大将,那么,朱家的天下才能够坐得安稳。
马皇后无言以对,只能祈祷两个儿子平安归来。
大漠孤烟,落日长河。残阳余晖如同鲜血侵染,大地一片猩红。
遥远的地平线尽头,传来轰隆的马蹄声,震颤地表的动静惊起枯树上几只通体漆黑的黯噱鸟扑腾着翅膀朝远处飞离。
数万人的军队渐渐出现在地平线上,越来越清晰,仰起阵阵尘埃铺天盖地在北方辽阔的苍原之上由远及近而来。
军队行到此处,骑在最前面的年轻将军勒紧马缰,眉头深锁,目之所及,竟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旗帜辎重散落四处,浓重的血腥及硝烟味在冷冽北风之中怎么也挥散不去,方圆数里见不到一个还活着的身影。
身边的副将一声叹息:“王爷,我们来晚了,周王殿下”
朱棣回头瞪他一眼,那副将便生生的止住了未出口的话。
众人一阵沉默,半晌之后另一位副将才小心翼翼的再次开口:“王爷,看这形势,周王殿下是在这里遇到元兵的伏击了。”
“找。”朱棣沉默片刻,坚定的吐出一个字。
“什么?”副将均不解。
“本王说找。全部下马去找。只要没见到周王的尸体,本王都不不会相信他们全军覆没了。”说完话,朱棣率先跳下马,疯狂的冲到满是尸身的战场之中。
诸位将士见状,也纷纷下马,在战场中寻找周王的身影。
正当他们全神贯注翻找着那些满是血污的尸体时,远处又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马蹄声。
朱棣感觉事态不妙,忙让将士们停下寻找的动作,严阵以待。
少顷,另一队人马夹裹着满目黄沙出现在朱棣面前,那熟悉的“明”字旗帜随着马儿的奔跑在风中猎猎作响。
朱棣拍拍手:“大家别慌,这才是周王的人马。”
那队人马渐渐放缓速度,停在朱棣面前。
周王朱橚从马上跳下来,朝他奔去。
朱棣伸开双臂将朱橚抱了个满怀,随即没好气的给了他胸膛一拳,指着满地将士的尸身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言难尽,晚些再跟四哥详述。”朱橚叹口气,“天色已不早了,往西二十里外有处山坳,四面环山,易守难攻,咱们先到那去扎营。”
朱棣点点头,转身上马,跟朱橚一起策马朝西边而去。
待大军到达二十里外的山坳扎营砌灶,安顿下来已经是深夜子时。
主帐之中,朱棣眉头深锁。
油灯如豆,照得帐内有些昏暗,呼呼的北风从营帐的没有捂得严实的缝隙吹进来,光线更加明明灭灭。
“四哥,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何骁只领五千兵马妄图绕过牛斗山去包抄元军,是我太低估元军的实力,白白牺牲了五千将士的性命”
朱棣拍拍他的肩:“别太自责了,战场形势瞬息万变,谁也不会料到敌人会从何而来。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切不可太过轻敌。”
朱橚受教的点点头说了声“我知道了”,抬起头来的时候见到朱棣依然眉头紧皱,心里不禁有些难过。
这次北征,是父王第一次让四哥担当主帅,可他却没有想到,才刚出师不到半月,自己便打了个大败仗。自己受处罚也就罢了,可父王本来就对四哥诸多不满,这次好不容易让他领军作战,他实在是不想四哥因为自己而受到父王的责难。
“好了。你下去休息吧。”朱棣说完低下头,继续研究着面前的羊皮地图。
朱橚没有说话,也没有离开,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朱棣。
朱棣感觉到他的目光,抬起头来看着他:“怎么了?”
朱橚叫了声“四哥”,顿了顿,才缓缓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朱棣笑开:“你我兄弟,有什么对不起的。快去休息吧。”
“我睡不着。”五千将士的生命啊,他哪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安然入睡呢?
朱棣愣了愣,随即叹了口气,收起羊皮地图,绕过桌台走到他面前:“走,四哥带你出去吹吹风。”
朱橚也不反对,跟在朱棣身后走出了主帐。
十月的北蒙,已经进入了初冬。干冷的空气清冽而凛然,一出帐便可以听到风从四面八方横扫而来的声音。
朱棣带他攀爬上离营帐五百米外的一处山坡,一屁股坐下来,看着眼下大片的营地,问道:“很难过么?”
“嗯?”朱橚坐在他身边,不知道他为何突然由此一问。
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