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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涯蹲在地上,一手端着瓦钵,眼角瞅着他,见他一声不吭的慢慢喝着,心忖,这小子要是老实起来,倒也不惹人讨厌。
再瞅一眼。
又心忖,贵族就是贵族,喝个陈米粥,竟然也能喝得这样斯文。
两人沉默着把粥喝完,绵涯又从怀里拿出两个馒头,分了一个给苏锦超,馒头掺着不知道什么杂粮米糠,又硬又难吃,可如果不吃,明天的活哪里有体力去做?
苏锦超每咬一口,就要伸直脖子,拼了命咽下去,好半天,总算吃完了。
「还要吗?」绵涯变魔法似的,又从怀里掏了一个馒头出来。
苏锦超摇头,心里很惊讶绵涯为什么每次都可以弄到超过定额的吃食,在人人都想多吃点的民夫群里,这样做可要相当有本事才行。
本事如果不够大,连限定的自己分内的吃食都未必可以领到。
开始时苏锦超总要追问绵涯,他是怎么做到的,但绵涯每次都神秘地笑笑,回答说,「你认了小肉虫这个名字,我就告诉你。」
苏锦超哪里肯答应。
所以即使百思不得其解,现在他也忍住好奇,不再问了。
在广场上吃完晚饭,两人弄了两碗水咕噜咕噜喝了,站起来肩并肩往睡觉的工棚里走。
「我们一定要想办法逃出去。」苏锦超咬牙切齿地说。
「嗯。」
「嗯什么?你快点想办法。」
「为什么该我想办法?」
因为你本事大!
苏锦超心里这样想,嘴上却很硬,「因为是你很蠢地让我们两个被抓来做了民夫的!」
「我还很蠢的没有让你被勤王军那几个小子的马踩死呢。」
「哼。」
「哼。」绵涯也哼。
要逃出这民夫营,对他来说易如反掌,他却一次也没有尝试过。
逃出去又如何?
一旦逃出去,苏锦超一定吵着回家,自己是护送他回到西琴,看着他走进他金碧辉煌的家,还是就此分手,永不相见?
大王要自己利用他。
他却,只是一个出身高贵,而心智未开的小笨蛋罢了。
天天做苦力,吃陈米粥,还要冒着挨鞭子的风险,对苏锦超来说,也许是今生未曾到过的地狱,对绵涯来说,却不足一提。
给小肉虫遮风挡雨,挡鞭子,给小肉虫抢水争饭,晚上和小肉虫躺一张脏兮兮的硬木床,绵涯甚至觉得这样的日子挺好,不妨长久一点。
这些想法,如果被身边的苏锦超知道,不知道会把自己恨到什么样子。
绵涯转头瞥苏锦超一眼,似笑非笑。
「也许可以试试爬墙,那边那道高墙,爬过去就是城外了。」苏锦超正沉浸在自己的计划中。
「墙外有一队驻兵,配有弓箭,你还没有下到地面,就已经被射成刺猬了。」
「乔装成送饭的人混出去?」
「送饭的人也是民夫,只是住到另一个民夫营。你是打算从一个民夫营再逃到另一个民夫营?这倒很有创意。」最后这个词,是从鸣王那里听来的。
「呸!」
弯腰走进低矮简陋的供民夫睡觉的工棚,同棚的工友大多数回来了,屋子里弥漫着难闻的汗味和脚气,木头混乱搭起来的大通铺上横七竖八地躺了不少人,有人仰面朝天敞着四肢,震天雷动般的打鼾。
但靠近唯一的小窗户的角落却空着,没有人敢占据,那是整片大通铺看起来最干净最舒服的地方,也是这些日子苏锦超和绵涯的睡处。
能在工棚里占据最好的睡觉位置,显然是绵涯稍稍展露过实力的结果。
「绵涯大哥,你回来了。」一个瘦小的身影兴奋地跑过来,看见绵涯手上糊着乱七八糟草药的手臂,脸色一变,「你挨了打?」
同是在这里干活的民夫,当然对挨鞭子这件事很熟悉。
这小家伙叫四环,其实已经十八九岁,大概是总吃不饱,脚短身矮,个头长得还不如十五岁的男孩子,跑来修筑城墙,正是贪这里供应饭食。
「小事。」绵涯摸摸四环的头,「吃了晚饭没有?」
「馒头被人抢了。」四环黯然。
人小力薄,总是容易受欺负,被抢馒头这种事,他也很熟悉。
绵涯从怀里掏出刚才苏锦超拒绝的馒头,丢到他怀里。
四环顿时喜笑颜开,却不舍得吃,把馒头珍惜地放到怀里,「这个留给我娘。」
绵涯知道他家里只有一个瘸腿老娘,隔天总要走几里山地来探望儿子,给儿子缝补浆洗衣服,四环想着家里老娘吃不饱,总努力地想省点口粮下来。
「不吃饱你明天怎么干活?小心又挨鞭子。你吃了那个,这个留给你老娘。」绵涯在怀里又掏了一个馒头出来,丢给四环。
「你这衣服里到底藏了几个馒头?」苏锦超不可思议地问。
「很多。你要是饿了,我能再弄一个给你吃。」
「我不饿,我就是怀疑四环的馒头是不是让你给抢了。」
「不是绵涯大哥,是隔壁房那个高老六,最是横行霸道的。」四环得到两个馒头,喜不自禁,一个放怀里留给老娘,一个拿在嘴边就狠狠地咬,看见苏锦超在大通铺上东看西看,似乎在找什么东西,连忙想起来说,「苏大哥,我娘今天来过,她说你和绵涯大哥常常照顾我,她又不会别的,就把你们的脏衣服拿去洗了。等洗干净了,晾干再给送过来。」
绵涯不赞成道,「四环,你不该让你老娘累着。」
四环苦着脸说,「绵涯大哥,她不听我的,你就由她去吧。再说,我看苏大哥是很爱干净的人,总抱怨不干净的衣服穿在身上痒,正巧老娘上次来听见了。」
苏锦超堂堂名门子弟,从小被簇拥得如众星拱月,现在被一个又矮又瘦的平民傻小子称为大哥,既不感到自豪,但也不至于有什么意见,发现有人肯帮自己主动洗衣服,倒挺高兴,顿时对四环的态度好了点,点头吩咐道,「那衣服上面磨了两个洞,叫你老娘仔细补一补。」
「好嘞!」
等大家睡下,工棚里仅有的小油灯也吹熄了。
鼾声此起彼伏。
到了深夜,绵涯眼睑无声打开,眼神清醒得像是从来没有睡着,发现右臂沉沉的,原来是被身边的苏锦超抱住了,把半边脸也贴在自己上臂。
月光从小窗照进来,银白一片,倒把酣睡之际的苏锦超照得脸上棱角柔软了许多,竟有点婴孩般的娇憨。
绵涯悄悄把他抱住自己的手拨开,扶着他的头靠到枕上,自己翻身下床。
不料苏锦超平时贪睡,这一晚却因为绵涯身上有鞭伤,不知不觉在意起来,被绵涯一拨一扶,居然模模糊糊间醒了,揉着眼睛坐起来。
发现绵涯正要离开,苏锦超吓了一跳,立即彻底醒了,爬下床用力把绵涯抱住,压下声音惊惶地问,「你要丢下我逃跑吗?不行,你要带着我。」
「我只是去偷馒头。」绵涯小声说。
「都吃饱了,干嘛半夜还要偷馒头?」苏锦超不是笨蛋,听见绵涯压着嗓子说话,自己的声音自然也放得轻了。
「明天不是还要吃嘛。」
「你骗人。」
「你不信,我带着你一块去。」
「好。」
绵涯回过头来,朝他一笑。
苏锦超正觉得这一笑似乎有些意味,还在思索,耳边一阵风声,后脑就挨了一掌,当即眼前一黑,往地上瘫倒。
绵涯把差点栽到地上的苏锦超抱住,放回床上摆好,忽然感到一点异样,霍地转头,发现一双小眼睛正在漆黑中盯着他。
原来四环也被惊醒了。
绵涯把四环叫过来吩咐,「我出去看看月亮星星,你别吵醒别人,帮我照顾着苏大哥。」
四环当然不相信他是出去看月亮星星,不由问,「绵涯大哥,你是去偷吃的吗?」
绵涯哭笑不得,点点头。
这个四环相信了。这些天来,绵涯大哥常常给他馒头,要不是偷的,哪来这么多馒头?
绵涯吩咐过四环,见苏锦超躺在大通铺上,姿势有点歪,帮他扶正了点,枕在破枕头中间,不禁又摸了摸他的后脑,没有摸到肿块,略为放了心。
就溜出工棚去了。
工棚外和石场附近都有夜间巡视的卫兵,这种粗糙的警戒,绵涯一点也没看在眼里,像鱼在水里畅游一般,无声无息、轻松简单地溜出工地,往白天和长怀匆匆约定的地方赶去。
到了约定的石桥底,并不见长怀的身影,绵涯正默默往四周观察,忽然看见一艘只能容四五个人的带篷小舟,悠悠闲闲地在水面上荡过来,撑船的人戴着斗笠,天色又暗,看不清颜面,但绵涯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