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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所统治。在坚固的矮柜上,陈列着沉重的书籍。而固定住书籍两端的便是石头打造、灰色的书挡
问题是,怎么想都不觉得那个书挡是市面上卖的东西,总觉得它是货真价实的“貘犬”。
但是,记忆也有可能是事后捏造的,也有可能是我一直想着貘犬、貘犬,才会捏造出这样的记忆。我在心里如此解释,喝过香草茶便乖乖睡着了。
但是隔天、再隔天,还是觉得外祖父的书房里就是有两个低调的貘犬。
轮廓越来越清楚、慢慢回想起来。低调的貘犬可是又觉得一点也不低调,反而很有存在感
我在意到难以忍受的地步。
正值年底,我打算趁回老家的机会好好调查一番。
从东京搭乘飞机正好一小时。十二月某日,在空气澄澈、群山绿意的包围中,我降落在飘落鹅毛大雪之处
“过得好吗?吃饱了没?这条裙子不错看嘛——小说的状况如何?朋友全是怪家伙?”
来接我的老妈VERY啰唆,但是我完全无心应付,只是随便敷衍了事。搭车回到老家在客厅安顿下来之后,还是觉得心情浮动。
第二天早上,总算到现在由外祖母独居的那幢静谧大宅去露个脸。随便打声招呼,我便往应该依旧维持外祖父生前状况的那间书房走去。
里面一定有貘犬、它一定在这里——当非常确定的我打开沉重的桦木门
“没有?”
应该放着貘犬的地方矮柜上面空空如也。
难道是我在作梦吗?我歪着头,静静离开大宅。
那天夜里。
我在老家的开放式厨房兼餐厅里,继续思考有关外祖父、书房与貘犬的秘密。烦恼了好一会儿,还是觉得很在意,便问了老妈。再怎么说,老妈总是外祖父的女儿嘛(废话)。
我起身对着老妈的背后发问:
“呃”
“什么事?”
“虽然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怎么了?”
“外公的书房里,是不是有貘犬啊?”
我自己也觉得这是怪异的问题。怎么会问是不是有貘犬这种问题
结果一边哼歌一边准备年菜的老妈,纤瘦的背影突然微微颤抖。一切动作停下来,包含紧张与动摇的不祥沉默,开始笼罩明亮现代化的系统厨房。
我咽下一口口水,看着老妈的背影。如果是恐怖小说的话,就是妈妈在想起不祥记忆的女儿面前,哑口无言的感觉吧。这种紧张感究竟是怎么回事
结果
转身的老妈完全是平常的表情,真是令人失望。
“嗯、嗯!”点头之后开朗说道:
“啊、那个啊?那是你外公偷回来的哟。”
什么!?
外祖父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总是身穿双排扣长大衣、头戴呢帽、手持时髦拐杖,满脸笑容。他是在大正时代度过少年时期的摩登男孩,对于当时爱上的新颖玩意一直情有独钟,最喜欢的东西是番茄酱和香草冰淇淋(啊,不是把番茄酱拿来喝,是指茄汁意大利面和蛋包饭。)
另一方面,他对植物也毫不吝惜地灌注爱心,据说是相当有名的植物学家。也是一个稳重、没有任何怪异之处的人不,等一下。
这么说来,当他为了监赏植物独自一人到处乱晃的时候,总会带着怪异的东西回来当礼物。我发现在那个高雅安静的书房里,随处放着俄国带回来的纪念品叶尔钦人偶、抢眼的神秘草裙(用来跳夏威夷草裙舞?)之类的东西。不对,这才发现这么一来,实在不能说是个高雅安静的书房。
再加上他曾然把不小心迷路来到庭院的乌鸦关进笼子里“饲养”。依照本人的说法是:“唉呀,我只是想看看会变成怎样”安静的大宅里不断响着“嘎——!”(加以翻译成人话:救命啊——!)的叫声,乌鸦大约过了三个星期之后就死了。
甚至还有“我以为它应该会游泳”于是满脸笑容将饲养的爱犬丢进庭院池塘里的事。当时还是小女孩的我大吃一惊,“呜哇哇哇哇哇!”害怕地大哭,外祖父和被哭声惊动跑出来的外祖母却对着拼命以狗爬式游泳(不对,那应该是溺水!)的爱犬,“哈哈哈哈!”捧腹大笑。
果然是个怪人。
或许他不是稳重高雅的老绅士。不对,平常是这样没错,但是我能确定,他有着与外表完全不同、豪放的—面。
我越来越搞不懂了,于是我再次询问专心把菜肴塞进豪华餐盒里的老妈:
“偷来的?”
老妈点点头,若无其事地说:
“因为你外公说貘犬拿来当书挡刚好”
“”
“很有趣吧?”
“嗯。”
有趣吗?
以“拿来当书挡刚好”为理由偷回来的貘犬,下落又是如何
过了年就是元旦,再次去向外祖母拜年时,又提到这个话题。外祖母和老妈很兴奋地提起那件“深夜里的冒险”。
“深夜里的冒险”是怎么一回事?据说是这么回事:在外祖父去世之后,外祖母和老妈认为“把神明的东西放在手边还是不太好”(←没错),于是两个人搬着貘犬,偷偷放在附近的神社。
若无其事地把貘犬放在神社里,两人自认有貘犬在那里一点也不奇怪的地点,各自说了“再见了。”“长久以来真是多谢,好好保重。”告别之后,两人拔腿就逃。数年之后再经过那个地点,据说貘犬有如几百年前就已经待在那里似的,长着漂亮的青苔端坐在原地。
“我们做了一件好事呢。”
“对啊。”
外祖母与老妈面对面露出温和的微笑。
这算是佳话一件吗?
可是当我问到“那是哪个神社?”两人的回答却是“〇〇大社啊。”“不对啦,是△△神社才对。”记忆有所出入,而且两人都不愿让步。附带一提,不管哪个神社都是有名的观光景点,根本不是什么可以随便经过就把貘犬扔下,像是附近的空地之类的地点。
老妈和外祖母吵了起来:
“你胡说什么,明明就是〇〇大社!”
“是你老糊涂了,是△△神社才对。”
“啊——真足够了!你在说什么、你在说什么!”
“哈哈哈,你应该不到老人痴呆的年纪吧?”
老妈似乎略居下风,虽然我一点部不在乎是哪一间,不过她们就这么继续争论究竟应该是哪间神社。
突然变得一点也不有趣。
两人互不相让。老妈的眼眶带着泪水,外祖母则是哈哈大笑。
我钻进暖桌里面,努力掩饰自己的存在以免遭到池鱼之殃。或许是因为压力太大,浓厚的睡意袭来。也可能是因为我明明没什么酒量,却在过年的白天喝了一些酒的缘故。
当我回过神来,老妈在右、外祖母在左,开始摇晃我的身体。
“做、做什么?”
“快起来。要出门啦!”
“咦?有说过要出门吗?”
抬头只见右边的老妈、左边的外祖母睁大眼睛瞪着我。好可怕,救命啊。很久以前,当我还是孩子的时候,这两个人在某些地方就来得比我还要孩子气。种种痛苦的回忆有如走马灯奔驰而过。
两人一左一右摇晃我:
“好了,快起来!”
“我们三个人一起去确认!”
仔细一瞧,她们两个不知何时已经穿好大衣,围上围巾,做好外出的万全准备。我、我逃不掉啦!可是,这一天明明就是大年初一,不论〇〇大社或△△神社都被来自四面八方的香客挤爆,到处都是大塞车。无论怎么想,要到那两个神社再回家至少也要花上五小时。
我钻到暖桌里面,使出装病这招(真不像大人)
“妈妈、外婆。我肚子痛。”
以奄奄一息的声音如此说道,两个人互看一眼:
“咦?”
“你这个孩子,还好吧?”
抓住这个机会,我赶紧说下去:
“好痛啊。”
两个人突然变回大人的模样,脸上的表情也因为担心而阴沉(对不起啊):
“这么说来,这个孩子从刚才就一直瘫在这里。”
“那就去不成了”
两人似乎非常遗憾地点点头。就是这样,有如恶梦从记忆深处复苏的貘犬究竟身在何方,我依然一无所知。算了,不知道就算了。我可不希望老妈和外祖母吵架。
虽然大家什么也没说,但是人人总是在暗地里做些怪异的勾当。全国的好宝宝们,得到这个结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