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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已成不解之仇。今日花、蔡两党如败,固是难讨公道,即或得胜或是打成平局,就不把两兄弟牵上,自己迟早同归于尽。知他畏惧蒲氏老少威名,胆怯情虚,双方对敌,不进则退,断无长此敷衍下去之理。心中一动,方要乘机逃遁,便留了神。
黑摩勒、祖存周、江明、童兴四人却都不知金家六虎要想乘隙逃遁,见敌人上来,手中兵刃上下翻飞,狂风暴雨一般,来势既猛且急。四人知道这类急三枪的打法,任是武艺多么精纯,内功如无极深的根底,决难持久。不过他们变化极多,身手迅疾,解数灵奇,也实不可侮。就这开头数十手也极厉害,稍差一点,决等不到对方真力不济,已被所杀,其仗以取胜者也在此。仗着都得高人传授,又都练就一双目力,深知此中厉害,俱想这类敌人难得遇见,正好拿他历练,看看有什奇妙解数?耗到对方力竭,手法轻缓,然后下手还攻。各把目光注定敌人,随同纵跃翻飞,一味遮拦架隔,不看出真有便宜决不还手。虽不似蒲氏家传以静制动之法,但是封闭极严,身手又快。八条人影分在台的四角捉对儿滚来滚去,刀光人影融会为一,功力相等,只听兵刃相触,铮铮琼琼之声密如贯珠,谁也无懈可击,煞是好看。四虎弟兄看出对方年纪虽轻,却是劲敌,又见敌人守多攻少,知道不怀好意,前半不能得手,后半更难,想起素日威名,不愿断送在几个小孩手里,也各把看家本领用全力施展出来。
黑摩勒见敌人越打越猛,势更迅急,招招俱是杀手,知道江明、祖存周武功不在己下,存周并精剑术,更无败理,只有童兴年纪最小,气力较比单薄,照此打法,恐有失闪,暗忖:天已不早,反正非起混战不可,今日自己这面出场的人侥幸全占着上风,万一临了有人受伤,岂非美中不足?何况童兴又是结义兄弟。正打算仍用前策,拔出剑来将六贼一齐杀死,再行相机行事,忽听中央三、四两虎一说暗语,下余四虎面上一惊,立即换了打法,也是改攻为守,可是真力一丝未懈,俱疑心自己用意被敌人识破,见猛攻不成,另有诡计凶谋,谁也没防到敌人会不败而退,反倒留心暗算。同时黑摩勒正想拔剑,又听耳边有人发话阻止,只得罢了。
自从三、四两虎自觉形势不妙,打算逃走,六虎兄弟便互以隐语遥为应答,以便弟兄六人说退全退,一同逃走,免得有人落单,为敌所算。独门自拟的黑话暗号,又是一口上音,说得极快,外人益发难解。黑摩勒等六人只听六虎且斗且喊,满口钩轮格碟,迸豆也似,此应彼和,一句也听不懂,方自喝骂:“你们六个狗贼怎不说人话,鬼叫什么?”六虎忽然相次同声大叫了两声,便不再发话。黑摩勒等六人不知六虎弟兄是因敌人封闭严密,卖不出破绽,想照预计同时逃走大不容易,顾此失彼,心神一分,反要吃亏,只得因此改变,再打一会,不问有无机会,同时自行逃退,各顾自身,以免互相牵累。又以主人今日决难讨好,索性连头也不回,径由台后照直逃出村去,在金华江上游树林之中会合,先到先等。刚刚约定,三虎金康猛一眼瞥见西客台上去两老两少,内中一人正是蒲渊,越发害怕,立告知其余五虎,重又发一暗号,决计由当时起再打六个照面,借此缓手,准备逃走。双方手法均快,六虎又是以进为退,其势更急,五六个照面晃眼过去。黑摩勒等六人见敌人互相喊了一两声,势子突又转急,正测不透是什用意。
五、六两小虎和江明、童兴交手,打得正急,忽然双双卖一破绽,飞身一跃两三丈,往台下纵去。那斗处恰偏在台后,五、六两虎身腿也真矫捷,脚才点地,紧跟着身子往前一蹿,箭一般往出村路上驰去,到了谷口,才回身遥喝:“小贼等着,一会自有人来取你狗命!”说罢拨头就跑,一晃不见。
童兴本要追赶,江明因双方打擂不比破脸凶杀,只一认输下台,不能再追,将童兴拦住,百忙中再看场上,台中心倒了一个四虎金健,下余三虎全都无踪。西客台上却有一条人影自台口飞起,一纵二十余丈,落向谷口一面,直似蜻蜓点水一般,脚朝地上微微一点,便往谷口内纵去,一晃不见,身法之快,除却飞仙剑侠,从来未有。敌党方面见六虎弟兄不败而退,又俱是一阵大乱。
原来五、六两虎在台后两角纵逃时,当中三虎金康也同时借着一个地趟刀法滚向旁边,假作身子一一挺,刀拐一举,朝蒲青杀去。蒲青以为他又使什杀着,手中兵刃指定心中,正待破他,却不料三虎使诈,手中刀拐均是花招虚势,身刚由地挺起,倏地脚跟踏地,上身后仰,一个倒翻便到了台下,如飞往谷口窜去。蒲青骤出不意,好生悔恨,方要追赶,忽听众声纷噪中有人大喝:“青侄勿须追赶,此贼自有恶报!”只得罢了。
另一面,和黑摩勒、祖存周对敌的大虎金刚、二虎金强,也紧接着相继各照预计,假作猛扑敌人,倏地撤身后退。因这五虎差不多同时分头逃窜,事前未有败意,祖、黑二人均未觉察,虽然久闻六虎恶名,已被逃走,暂时须守台规,只得任其遁去。四虎金健却吃了刁狡的亏,本来对手蒲红,在六个敌人中本领比较稍差,按说逃走自也较易。
四虎偏是心虚,想起昔日谋害蒲渊全是自己主谋,动手之处恰又偏西,与西台最近,往下一纵,仇人厉害,就许吃他暗算或是公然迎头阻住,最好能够避开西面,改向台后面纵逃方妥,势子还须格外迅速,方可逃走。哪知作法自毙,这一迟疑盘算,虽将西面避开,滚向台的后半,双方交手,不容迟延,六七个照面已然过去,又以只顾闪避,不及藏机蓄势。
蒲红本领稍差,人却机智绝伦,见四虎地趟刀势忽转疾骤,以后越打越往外闪,渐渐离去中心原斗之处。猛触灵机,暗忖:六贼初见时何等张狂,自我说出前事,神情立变,不特打法奇特,先是改缓,互相乱喊,说着黑话,这阵势子只管加急,尽是花招,虚张声势。许是想逃也不一定。心一生疑防得越紧。四虎初意领头先逃,这一来反倒求速反缓,由易转难,刚刚择好逃路,未得变招换势,忽见弟兄五人转瞬全都纵起逃走,只己一人落后,知道诡计已露,如不速逃,敌人纵不好意思合力来攻,但是仇人必定警觉,非特再逃不易,还有性命之忧。心里一急,大叫一声,施展就地十八滚的杀招,疾风一般朝前卷去。不料蒲红见五虎纷纷逃遁,四虎却使出地趟刀法,泼风一般就地卷到,益发看准他的心思,暗忖:听伯父说,此贼最是好刁凶狠,六贼已逃其五,此贼再吃逃走,未免显得我蒲氏后起无人,尽是乏货;何况六贼又是不败而退,后半打时多是花招,似不愿仇结太深,有心明让;不杀他一个做样,人必说是借着老太祖公威名吓人,占了便宜。念头一转,计上心来,便把通身真力运向右手臂上,假作敌人手法太快,应付勉强,身手步法微微有些慌乱,以退为进,边打边往后闪,一双锐目却睹定敌人身上要害之处,以备施展蒲氏家传最后三招,一举成功。
四虎也是该死,明知对方是蒲氏子孙,只为蒲红年纪太轻,打到急时,心还暗骂:
“无知小狗,还不过仗着老狗的庇护,太爷不肯结仇大深,未下杀手,便这等狂法,逼人大甚,早晚走了单时,狭路相逢,教你知道厉害!”心中存着两分轻视,却不知敌人还有不是一发必中、轻易不发的几下杀着不曾施展,以为伎俩不过如此,功力尚差,真要硬拼,对方终是小孩,未必便能抵敌。这时急于逃遁,又是施展生平绝技,把全副看家本领施展出来,正和蒲红相反,打算以进为退,意欲用小半套地趟刀法急卷过去,敌人决抵不住。手法稍微松懈,冷不防一个“鱼跃龙门”的身法,反身向后纵起,脚一沾地,再使一个“飞燕掠波”之势,便可由台后面逃去。做梦也想不到,蒲红会把家传救命三招的绝手,改用来对付逃敌。
这连环救命三绝手,本是遇见强敌,形势危急,准备两拼,以期转败为胜的杀着,用以对付逃敌,自然格外力大势速。何况四虎又估敌人本领只此,这连环地趟刀又极难破,招架尚且不易,如何还能伤人?一见蒲江神情稍慌,直往后闪,心中一喜,决计就势逃走,先照着刀法,刀拐并用,急卷过去。右手刀一晃,往上一探身,按理连人带刀飞身挺起,劈面一个刀花,右手拐同时架隔勾拨敌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