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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海争奇记-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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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性情中人,虽未把话全行说出,并未全照小妹所说办理,以致日后起了无数风波,此是后话不提。 
 


 

  
 第四回  闻变哭良朋 山馆伤心风定后  践言携淑女 马蹄乱踏月明归
 
  舜民、苇村听了经过,俱都拍案惊奇,又喜又惊。苇村自免不了连向舜民道喜。宾主三人正谈得高兴,忽从窗隙中望见外面银鳞闪闪,其白如霜。推篷一看,风定月出,云净天空。头上是星月交辉,碧空若拭;下面是天水相涵,静影浮光,江波浩浩,渺无际涯。两岸渔村蟹舍,历历若现,万籁俱寂,惟有江声,端的是夜景清幽,别有佳趣,把适才阴霆危疑之境,扫荡了一个干干净净。正凝望间,忽听蹄声得得,由远而近。静夜听去,人耳分外清脆。料是小妹用马来接,回向靠岸船窗一看,果是一骑快马,上坐一个短衣汉子,在月光之下,绕着田陇村衙急驰而来。舜民在当地已是两受虚惊,见来骑是一男子,马只一匹,二女并未同来,恐有差池,方自疑虑。来骑如飞,已至船前,下马上船,与王升答话。一会入舱回禀:来人乃上次借马与王升的马夫谢阿二,持着二女一封信,说是行期大迫,手边还有些别的事情,所以不曾同来。舜民知是苏翁手下,才放了心,忙命人取些银两与他作酒资。谢阿二只是固辞不受,舜民只得罢了,当下命取了些金银带在身旁,以备奠敬。另取了些杭州名产茶叶、绸缎、火腿之类,扎成两大包备送江母的礼物。马只一匹,夜深路远,王升不能随去。舜民惟恐礼薄,又非多带不可,先商量绑在马上,人对付着骑。谢阿二从旁接过笑道:“就是虞老爷好骑,这如何行,都交给我吧。”
  舜民方自脸红,谢阿二已将东西接过,重为结束,用带子一系,搭在肩上。舜民又道:“步下行走已难为你,如何再背东西?还是我们先走,叫船上人挑了去吧。”谢阿二道:“小妹家向例不许生人前去,再说我的马快,他也寻不到江家。这么几十斤东西,再加两倍,我也带得了,请放心吧。”舜民无法,只得将信将疑地允了。那马甚是神骏,性却驯良,人上马背,虽作昂首待发之状,四蹄依旧扎地,纹丝不动。谢阿二将马肚看了看,走到头前,向马说道:“阿白,我们往江家去,客人路生,你要跟着我走得稳,不许跳蹦。”说罢,开步向前先走,马才扬蹄而驰。
  舜民在马背上,觉着马行甚速,一点不颠,谢阿二背着两大包礼物,上身并不见动,始终紧贴马前,相隔不过三尺。再往他脚底一看,两脚运行如飞,哪还辨得出是一是二?
  雪也似白的地皮,似电一般直往马腹下奔来,路侧草树似飞一般闪过,蹄声“咻咻咻咻”
  密如擂鼓,震荡于崇山旷野之间,静夜传声,到处都起回应,却听不见半点步履之声,才知谢阿二也不是一个寻常马夫。暗忖:风尘中果多异人,脚程能逾奔马,本领不问可知。喜得适才没有怠慢了他,安心结纳,打算称赞几句,无奈马行太速,虽没什么风,要想说话却难,才喊得一声“谢”字,气便堵住,出音不得。谢阿二似已觉察,侧回脸笑道:“我这不算什么,你老先生的新夫人,本事比我大得多呢,小妹更不用说了,马背上说话不便,且等将来再说吧。”舜民见他侧身答话行所无事,双足并不停留,马也不稍减快,距离依旧一样,越发惊佩,方含笑点首示意,阿二又道:“前面转过山角便是一片松林,再走五里就到江家。大月亮底下的景致着实不错呢。”说罢,回过身去,一会走完田岸,转过山角,地势渐渐往上高起。行不半里,峰回路转,地形一变。所经之处,一边是条丈许阔的小溪,清波滚滚,从上流头山凹间蜿蜒奔赴而来,溪中石礅三五,参差位列。急流到此,激为惊湍,雪舞花飞,珠喷玉溅,宛如雾毅烟靠,冰纨彩幂,清丽无涛。一边是条斜长平冈,冈上松桧森森,高矗天半,小径透迤,依约隐现,一眼望之到底,心方赞妙,谢阿二已领马往松林中驰去。
  林木高疏,不碍月光,照得地面上白如霜雪,阴影交披,松针匝地。有时一阵山风吹如松涛,残枝坠叶纷落如雨,鼻间便闻到一股子松柏香味,顿觉马行轻快心神为之一爽。遥窥林外小溪,白光如带,掩映生辉,泉声微闻,相隔已远,端的是景物幽绝,令人起出尘遗世之想。走不一会,谢阿二又回首说道:“小妹恐山路不好走,这条路要绕远三里,不是那日上管家走的原路。出了松林,还得往回赶呢。”随说随将马嚼环牵住,离开小径,往右侧密林中拐去。林密地黑,月光从林隙下射,残辉若鳞,时复隐现。断木枯干,恍若鬼影潜伺,越显阴森。落叶又繁,马行其中,寨寨饵饵,若非阿二带路,知道无他,几疑有人在身后追蹑。路本高低不平,加以虬枝拂面,低柯丛出,阻碍横生,甚是难走。仗着阿二路熟眼快,在前面牵住那匹马,时左时右,高一脚低一脚的绕林而驰。行约片刻,前途重现光明,才将松林走完。阿二放手笑道:“就这一段松林难走些,一会就到了,”一言甫毕,那马忽然长嘶了两声,横穿着林外一片平原,踏着月光向前跑去。
  舜民遥望平原尽处,崇山高耸,林木蓊翳,知离江家不远,方自寻思,忽见山口一条白影似箭射一般飞来。阿二回身笑道:“小妹接来了。”一言甫毕,来人已驰近马前,果是江小妹赶到,见了舜民,略微含笑举手,便反身与谢阿二比肩而驰,边走边说。阿二面上似有怒容,语声颇低,只随风刮到两句,仿佛二人有什么事争论。小妹说:“人虽死去,身后未完之事尚多。我都勉强听劝,你更不可如此办法。”舜民料与苏翁有关,因听不甚真,也就没有在意。
  晃眼进了山口,连过几处极幽僻的山凹,面前豁然开朗。左侧危岩高亘,宛若城障。
  崖下一片不甚高大的密林,广约数顷。林外秀草丰备,起伏若浪。更有一条广溪,由林侧绕出,斜行而西;溪深水阔,离岸不过半尺,平明如镜,微波不扬。正走之间,忽有三五栖鸦,从林内惊起,呱呱叫了几声,在月明之下,双翅招招,往隔溪树林内投去,点缀得夜景越发幽静。行入林内,阿二口中嘘了一声,马蹄便缓了下来。近抵崖前,有七八亩方圆一块空地,当中花卉杂植,两边都是菜畦。江家茅舍竹屋倚崖而建,位置颇见匠心。舜民还未下马,忽见兰珍由门内送出一人,正是上次茶楼上所见弹弦子说大书的先生,遇着舜民,微一点头,扬长而去。舜民料他和苏翁相好,深夜到此,说不定也是一个江湖异人,方欲留请相叙,小妹摇手示阻,只得罢了,四人一同人内,阿二把身背礼物放下,一言未发,径向门外走去。容到舜民落座,想和他交谈时,一问二女,阿二已然走去。半瓢的灵枢停在舜民所坐的里问堂屋以内,舜民先请祭奠,小妹去把香烛点好,兰珍伏身帏后,痛哭了一阵。舜民祭时,也自流泪不止。祭罢苏翁,又请江母出来拜见。小妹持着礼物进去,半晌,才见小妹同了一位持着拐杖、两鬓飘萧的白发老妇走了出来。舜民叫了声“伯母”,便即下拜。江母也不客套,还了半礼,请起让坐说道:
  “适才已两次听小女说了来意,这时相见,贤侄人品心地果如小女所言。兰珍终身有托,她两家父母都可含笑于地下了。”舜民自是逊谢。老妇道:“实不瞒贤侄说,愚母女现时虽是式微凋零,若论寒家旧日门第,小女得与贤侄媳结为苔岑之契,却也勉可高攀。
  不过老身多经丧变,中年来便两鬓全斑,论年岁比贤侄并大不了多少。两家又素昧平生,夙无渊雅,忝为长辈,未免汗颜。先时颇怪小女行事冒昧,继而一想,人生遇合多是定数,各有因缘,本不能以世俗之见一例而论。焉知此日之因,不是来日之果?况寒家;日籍皖江,母女二人难中脱网,避地来此。初意母女相依,长此隐名潜迹。无如人情鬼蜮,孤弱之身,日与豺虎为邻。前者几肇事端,多亏苏翁仗义,弭祸无形。已恐行藏渐露,难为久居,苏翁复又身故。虽仗身怀薄技,不畏人欺,然而狼子野心,天下能手甚多,事变之来,终于难料。如说迁地为良,异乡莅止,动致骇疑。前来桐庐,便费了不少唇舌,受了许多闲气,始得安居。今仍在此,可以想见。加以忧患余生,沉疴时发,急切间委实无可投止。过蒙贤夫妇高义干云,又是江东望族,偶来戚串寄居,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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