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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小野低头捡起地上的半截枯枝,又将它折断。
可笑的梦想,熟悉的梦想。
“丁小野,你们家的餐厅以前是做什么菜系的?”封澜问。
丁小野正想着自己的心事,顺口接过话茬:“新疆菜。”
“新疆菜啊也对。”封澜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我爸爸肠胃还好的时候也喜欢新疆菜,以前城南霞光路二巷附近有一家叫‘塞外江南’的餐厅,做得很有名,你有没有听说过?我爸最喜欢点他们家的馕包肉,我妈妈喜欢拌面,那时我哥哥还在家,我们全家时不时会一起去”
封澜的话忽然一顿。那家叫“塞外江南”的餐厅大概六七年前换了名字,听说经营者也变了,菜也不是原本的味道,从此她就很少再去,还曾惋惜过很火的一家餐厅就这么败落了。按照丁小野的说法,他们家发生变故不也是在那个时间段吗?
她松开手,惊愕地看着丁小野,“该不会”
“不是!”丁小野否认,先前的耐心也彻底没了。他有些野蛮地把封澜拉起来,“走吧,要做梦回家去做。”
见丁小野如此抗拒,封澜选择了不再追问。她不顾丁小野的手攥得她很疼,跟着他半走半跑地往前,嘴上道:“有些梦一起做才好,做梦不花钱,又用不着负责任。丁小野,以后我们的餐厅既卖大盘鸡,又有咖喱帝皇蟹,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
“不怎么样是还可以的意思吗?我们要开多少家分店?要不要在察尔德尼也开上一家?这样放羊回家的人也可以喝到热辣辣的冬阴功汤了,我们的包间就布置成豪华的帐篷,一掀开帘子就能看到森林。还有啊,我发现咖喱里撒上葡萄干,味道特别好。”
“好个鬼!”
“你喜欢的话,我下次做给你尝尝,我厨艺不错的。”
“”
“丁小野,你急什么?反正又不是赶回去行不轨之事。”
“你能闭嘴吗?”
“我干扰你思考了?你在想什么?说说看,想什么?”
“”
“你不说,凭什么不让我说?你当初不是因为没人说话才从察尔德尼逃回来的吗?”
“我后悔透了。”
“后悔了我跟你一起回去。”
“你连回家十公里不到的路程都要我送!”
“送送我怎么了?以前你骑马一整天日子不也照样过?你喜欢骑马吗?什么时候教教我?”
“不喜欢,腿上都是茧子。”
“在哪里?我看看。”
“”
“不让看摸摸也可以。”
“你还真摸!拿开你的手。封澜,你才是流氓!”
“哎呀,我们又有了一个共同点。”
49。第49章 爱情是一种疾病(1)
经过了国庆长假的忙碌,封澜在康康的极力怂恿下同意停业一天,全员“培训”。
他们培训的地点选在市区外的一个水库,说白了就是组织大家去户外烧烤,散散心,慰劳一下之前的辛苦。
大家平日里都是和饮食打交道的人,区区一次烧烤自然办得驾轻就熟。厨房早早备好充足的食材,一到目的地,男人们卸下工具,三下两下就做好了准备工作,女孩们麻利地就着炭火烤起了肉串。
封澜在水边的折叠躺椅上享受秋日郊野的微风。偶尔出来走走也不错,心情仿佛也和面前碧波荡漾的水面一样明净了起来。当然,她不会忘记秋天云层薄,紫外线最容易使皮肤老化,懒洋洋地翻了几页书,又将遮阳帽的帽檐拉低了一些。
很快,她身后飘来烤肉特有的香气。小时候家里管得严,烧烤这类东西在封家被列在黑名单头条,封妈妈是碰也不让碰的,说吃了对身体不好。封澜被数落得多了,渐渐也就不怎么吃它,都快忘了这味道如此诱人。
吃不到的东西往往多了一种禁忌的吸引力,哪怕明知它有害无益。封澜才看了几页书,仿佛又唤回了几分少女时期的文艺。
“你去”
“还是你去吧。”
“谁都不许去,让小野去送。”
多管闲事的刘康康似乎又在一场无聊的推诿中一锤定音。没过多久,熟悉的脚步声伴随着美味的气息朝封澜靠近。封澜的心又不争气地加快了节奏,欲盖弥彰地将书盖在脸上,装作浑然不知。
丁小野也不吵她,把烤好的肉串放在她椅子边的空地上就要走。
“喂!”封澜叫住他,移开脸上的书,似笑似嗔,眼波流转。
“天气真好,多陪我一会儿。”
丁小野没有拒绝,席地而坐,捡了块小石头抛向水面。明媚的天色驱散了阴郁,煦日轻风中,他面容年轻而明净。
“在看什么?”丁小野抬手拨了拨封澜的书。
封澜抿着嘴笑道:“我给你念一段?”
“随你。”他不客气地拿起纸盘里的肉串咬了一口。
封澜对着书念道:“我知道你恶俗、轻佻,然而我爱你。我知道你的企图、你的无耻,然而我爱你。我知道你是个骗子,是个流氓,然而我爱你我爱你如此之深,这些我毫不在意”她把书搁在胸口,笑眯眯地看向他,“不是我说的,书里这么写的。”
“书里真的有这一段?”丁小野饶有兴趣地反问。
“当然,要不然你自己看。”封澜看上去心情很好。
丁小野也笑道:“毛姆活着都要被你气死。”
“呀,你也知道毛姆,怎么办?”封澜嘴上这么说,心里并不是很吃惊。他能在仓库的折叠床上听布拉姆斯的圆舞曲,自然也能“认识”毛姆。
丁小野拿过她的书,放在腿上翻了翻,找到了某一页,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他也照着念了几句:“这里说的是‘女人把爱情看得非常重要,还想说服我们实际爱情只是生活中无足轻重的一部分。我们只懂得情欲,这是正常的、健康的。爱情是一种疾病’。”
“你健康吗?”封澜斜了他一眼。
丁小野把书放回她身上,说:“没你病得厉害。”
一个玩具球滴溜溜地滚到他们身边,有人在远处唤道:“宝贝,快过来,不许打扰叔叔阿姨。”
那是厨师长爱人的声音。
今天不少员工都带了家属,厨师长老婆孩子齐上阵,店长的儿子也来了,老李第一次领出他嘴里常提起的“黄脸婆”,陪着小娇的是她的新男朋友,就连芳芳也接受了阿成的示爱,两人羞涩地秀着甜蜜。
这样真好。
封澜捞起玩具球,笑着把它抛回小朋友的身边。
封澜以前是不喜欢孩子的,不小心经过超市的奶粉货架,被促销员问“孩子多大了”的时候总会尴尬莫名。生孩子在她心中是件极其摧残身心的事,会毁了一个女人的身材和她的后半生。然而她现在却想,如果她有孩子——他们的孩子会长得像谁?会不会有他的眼睛和鼻子?最好还长着像她一样的嘴,身高要随爸爸,皮肤要像妈妈。丁小野的样貌自不必说,别人也常夸她长得好看,好的基因不能强强联合是最大的浪费。或许二十几年后,那孩子也如他爸爸一样,在一个女人面前骄傲地说:“我妈妈是个美人”
封澜知道自己想得太遥远了,女人先想到这一步就是“完蛋”的节奏,这是危险的,也是愚蠢的。她甚至不能将这些想象宣之于口。丁小野抗拒着她关于未来的一切构思,她不想又听他说“封澜,太当真,游戏就不好玩了”,也不想给自己心里添堵。在这样的气氛里让彼此不自在,太不值得了。
然而爱一个人怎么可能不去想与他共有的未来呢?他老了也会是个帅气的老头吧,她七十岁了也还要涂甲油,脱下假牙亲吻他时留下一脸的口红印子。他戴着老花镜给她剪指甲,然后也像现在这样随意地坐在她身边,他们相互嘲笑,针锋相对,吵得面红脖子粗,然后没有原则地和好。
她没有坐回躺椅,和他一样盘腿坐在地上吃着烤肉,看水边的芦苇轻轻摇摆。
“你难道没发现我今天有什么不同?”封澜用手肘捅了捅丁小野,他转脸看她,嘴里叼着的芦苇穗子扫过她脸颊。
“没有。”他的话远不如眼前这一幕的情态旖旎。
封澜想揍他。她单手把他的脸扳过来,让他好好看着自己,佯怒道:“再细看看真的没有?你长着眼睛吧?”
看她这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丁小野选择了息事宁人,他上下打量了她几回,问:“你从哪儿找来这身衣服?”
“好看吗?”封澜的样子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
封澜今天的打扮与往常风格不同,很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这在她看来或许是难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