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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御煊就坐在我床头,他看着我,我看着别处,沉默如雪亮的剑身,凌迟我们彼此的心。
终究被华瑞莹说个正着,果然如此,长生的来去从不由我决定,到了关头,就连凤御煊也会同意。是的,我的倾国倾城无用,我的心智聪慧无用,突然曾经记起我问许绍的一句话,怀才不遇的滋味如何?那受伤的岂止是高高在上的自尊,还有蔓延全身的不甘,怨恨,几欲将自己溺死其中,不可自拔。
我的确不能让哥哥死在边地,如果只到如此择二选一的地步,我必然会退一步,选择保全哥哥。可长生被抱走交与华瑞莹抚养,就似生生从我心头扯掉一整块血肉,我疼的阖不了眼,无法抑制的悲伤,已然快将我灭顶淹过。
有一种怪罪,便是事理全通,心如明镜,可我还是无法不去责怪他。我是如此的人,疼到极致之后,便能全部收纳心中,那种恨,那种痛,变成一股力量,谁将悲痛赋予我,我必将百倍偿还。
“娘娘还是稍微睡一会儿比较适合修养身子,若是再郁结忧心劳累不堪,只怕情况会更加严重。”
我挪眼看许绍,细细交代:“长生若是到了蕊心宫,本宫便把她交托与你,必定要竭尽心力,照顾周全,若是公主出了差池,本宫断不会饶你。”
许绍跪拜:“娘娘放心,微臣自当竭尽全力照顾小公主。”
等许绍退出,凤御煊伸手扶我肩膀:“蓅姜,事到如今,我不求其他,只希望你能信我,我有苦处,若非情不得已,我又怎能同意将长生从你手中生生夺去?曾那般对你坦言,蓅姜对于我,就是那个无可替代之人。男女情爱,只是短暂,可你与我的牵扯,岂是止于男女之情?为了能日后将姚家盘根拔起,我只得送走长生,可这何尝不是在我心上割肉,可思前想后,若只有这一途,我只能宁可。”
我又何尝不明白其中万千道理,但凡事理,总与人情相悖,犹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子女面前,任何人事都不再重要。
眼下再留长生,似乎已经机会渺茫,就算我拼尽全力保住长生,怕是要为难了凤御煊,更置哥哥于不管不顾,若是这般,到头来绝非两败俱伤,而是单单我一人,树倒桥塌。况且,长生若是还在我眼皮底下,总有一日,我会让她重回我身边,但无论如何,除去姚家这一途,才是我最终甘愿放弃长生的关键,我断不能在未洗尽雪恨之前,栽在任何人手里。
细细密密的心思,在心里百转千回,心智生生压过满心苦楚,只觉得像是被盖在棉被下的根根细针,看起来一切如常,却不能碰,碰了便会戳破皮肉,留下数不尽伤口。
“御煊,我可放弃长生,只不过,我要等,等到亲眼看见华安庭安然无恙的站在我眼前,否则,我不可能放手。”
凤御煊点点头,音色极近苍凉低沉:“蓅姜的意思,我懂,华南风一定竭尽全力去救他出围,你不必忧心。”
我不敢再睁眼,生怕再被看出哀寂神色,为人怜悯,便急急闭眼,被子中的手,渐握成拳,抠在肉中,强忍情绪。
原来,不是高高在上就可以为所欲为,有时候,可能连一些普通至极的事情都无法办到。人人算计,不管父母子女,不管兄弟姐妹,也不管君臣夫妻,这个诺大的华丽棺材,装的都是活人,死了心的活人。
用它的残忍,血腥,惨烈,让生在这里,长在这里的人,用一辈子的时间懂得一个道理,踏入后宫,你也许会拥有一切,也会随时什么都不再拥有,便是连自己都不在掌握。管不得生离死别,管不得爱恨嗔痴,强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游戏规则,从不讲良心,不讲道理,万事万物,唯有谋策手段,才是不败的真理。
凤御煊不走,躺在我身边一整夜,我们之间睡着不知前途未卜的长生,我握着她的小手,从天黑看到天亮,就似如何都看她不够。一遍遍把她的眉目印入我脑海我眼眸。微笑看她,眼角有湿热流下。
一个懵懂的婴孩,不该承受这么沉重的人生,我未能给予她康健的身体,如今连慈母暖怀也已成奢望,我心中的痛苦,除了不可割舍,还有深深的愧疚,这便是能带到我坟墓中去的亏欠,终其我这一生,也不能偿还得尽。
剩下的时间,度日如年,我既希望尽快得到边地的消息,又不愿这一切来的太快,哥哥得救的消息一到,就意味着,长生即将离我而去。
我还未出坐蓐期,事情接二连三,不间断突袭,整个人又瘦了一圈,看起来愈发要成仙逐风而去,但凡旧衣,全部宽松,露出的肩胛骨,突兀的像是两道姿态优美的盘根。我不喜照镜子,除了看到愈发尖出的下巴,一双孤寂神色的大眼,极其白皙的皮肤,那人似乎早已陌生。
“娘娘,新衣裁好了,按您的要求,血缎凝纱,绣的暗花,您要不要试试?”
再望一眼铜镜,我嘴角上扬,眼色深深浅浅,心里不住念叨,这样才是我华蓅姜,无人可以扳倒的华蓅姜又岂能被毁在自己手中?便是能屈能伸,生吞活忍,面前的一道道障,也必定安然度过。
“我去试试。”
血缎柔滑,凝纱轻巧,一缎一纱,配得极好,尤其是凝纱上面绣的暗花,似乎是争艳牡丹,朵朵怒放,外面凝纱浅衣罩在血缎外面,就似真的在衣服上开出群芳争艳。
盈盈一握的纤腰,凝脂般的肌肤,青丝乌发,配以这红色,风姿绰约,夺人眼目。
“娘娘生子之后,风姿更出彩几分,饶是媚艳神色,女子看了都觉得惊艳至极。”
邀月话音刚落,刘东急急从外面进来,俯身拜礼:“娘娘,外面临平公主与宁王殿下一起到了。”
“快请。”
再见凤云深,满脸愁云,红肿了一双眼,似乎哭了多日。凤宜玶脸上情绪好不到哪里,俊眉微蹙,目色轻飘。
“蓅姜,怎么办,安庭被困在落水,怎么办,若是华将军不愿出手相救,那安庭岂不是九哥不允我进宫找你,我只得拖到今日,已经再等不下了。”话再说不下去,凤云深呜咽难抑。
“蓅姜,你,还可好?”
我抬头,嘴角只有微微笑意,看不出其中喜怒悲欢:“不好也得好,日子总要过下去。”
“我听说”凤宜玶话刚出口欲止,似乎知道了内情。
“的确如此,我已经答应把长生交托容妃照顾,不出意外的话,哥哥应该会很快回来了。”
我话音刚落,凤云深抬起头,惊异的看着我,就似不相识了一般,泪垂香腮,掩不住,脱口而出:“为什么把长生交给她抚养?”
我笑笑:“只有这样,哥哥才能回得来,所以你不必再哭,只管安然在将军府等着他回来就是。”
“蓅姜”
“无妨,我既然已经做了决定,自然也已经想的透彻,不必多说,我心里有数。”
事情一时间变得颇为尴尬,凤云深本来打算找我商量,却未曾想到其中这般纠结,凤宜玶应该已经知道内幕,竟然没有告知自己妹妹,这般跟着进宫,似乎有其他目的。
凤云深去看长生,我与凤宜玶并肩走在回廊之中,外面雪色静然,满眼素白,馨冷的风穿堂而过,撩过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针刺一样的寒。因为上次见面时候那般坦白,再次遇见时候,俨然有些沉默,或许是彼此心知肚明,或许是无能为力,走了很长一段,凤宜玶才开了口。
“蓅姜,这一次,你一定要舍长生,不管你愿与不愿,只有舍了长生,华安庭才能回来,他回来了你才能日后日子过得安稳。”
我浅笑,眼睛望向前方,问不对答:“宁王幼时可与姚家有过交情?”
凤宜玶一怔,直直看着我,点了点头:“之前姚家是站在御煊一边,实为得力靠扶,那时时常与他到姚府商事,算作熟悉。”
我撩眼望他:“新婚滋味如何?”
他尴尬的转过眼,望向院中一片雪色:“心知肚明,又何须再问?”
我侧过身,转到他面前,凝视他淡然的眼:“我猜,那玉珏现在就在你身上。”凤宜玶顿了一顿,伸手从怀里掏出东西,坠于我眼前,艳红如血,血月上开出一朵红莲,十分美艳。
“你随身带着它,说明你有心,你若有心,那我可否信你?”
“以蓅姜的心思,相信一个人太难,事到如今,你还能信谁?”凤宜玶的话不急不缓,就似珠打玉盘,敲出轻脆声响,回荡在我心头,点出深浅不一的苦楚。
“这话说得好,人不能信,可不信人不足以成事,何况,我不信佛,至少人比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