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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衣姐!”小鱼儿真正急得跳脚。
“乖。”
雉姬别开脸,嗓音也变得飘渺起来。
“听话。”
☆、如花美眷
许是因着雉姬的情面,许是因着那一碗热豆花。无论如何,当雉姬拉着死活不愿露面的小鱼儿到川巳跟前时,倒没有血溅三步亦或者当头棒喝之类的事发生。川巳甚至还脾气好到抬手来作势要摸上小鱼儿的头,却教小鱼儿几欲骇破了肝胆逃之夭夭。
真正逗笑了满屋的人,倒也缓解了那无形的剑拔弩张。
不是一家的一家人围桌而坐吃完热乎乎的豆花,日头也上了当空。雉姬又觉困顿,川巳便理所应当地搀了人儿回到内室歇了。简单装饰过的内室,瞧摆设,大抵便是雉姬每每来上京时的落脚处。大约环视一番,觉着日用还算齐全,环境也不算糟糕后,川巳总算真正放下心来教雉姬暂住。
“怎么说这里也算是我的第二个家呢,哪里会有不适应。”
瞧出川巳的忧虑,雉姬又是笑着三言两语解了他的心结。瞧着那个始终眉眼含笑的人儿,川巳心头总觉生了堵。这般玲珑剔透的人儿呵,到底能教人宽心到何种地步?即便两人相拥在床,怀里的空虚被人儿的娇躯填满,川巳却知,真正被拥的人,是自己。
雉姬呵雉姬,柔柔弱弱的身躯,却用着最最温柔的心,将他川巳紧紧拥住。
“雉姬是花名,淡衣,是因着你乔装后总爱着身淡色衣裳。那艳流儿的名,是如何来的?”
闲来无聊,倒在床上聊些趣话的两人,不知不觉里,便聊到了名号之上。
“据说,当年,我是被花船上的妈妈从江中捡起来的。顺流而下的人儿,自然就取了个流儿的名。又是女儿家,妈妈必是想着日后能长成朵花,这才在名前冠了个艳字。”雉姬笑言,自顾以指轻点川巳胸膛。“后来登台了,便用了雉姬的名,至于那闺名艳流儿,也就无人知晓了。”
“艳流儿,呵,我的艳流儿呢。”川巳嗟叹着,愈发紧拥了怀中人。
絮絮叨叨地聊着,总有说不完的情话。聊天聊地,却独独撇开过往不提。他的过往,她的过往,他的俗世,她的俗世。似乎是禁忌,触及了便会引来天大的祸端,便干脆舍了不提。
不提,不知。
不知不觉里,居然也就到了日薄西山。看室内由亮转暗,听着窗外乌哭,川巳虽有百般不舍,却还是强压了起身。
“说了大半日,你也该倦了。先休息一会,我出去办些事,很快回来。晚饭想吃些什么?”
“你去忙就好。”雉姬体贴笑。“家里还有阿娘与小鱼儿呢,不会有不便。”
略一思忖,川巳颔首,折身便出了房。并没有走正门出去,而是干脆翻身上了房顶。夜色中,早有黑影立在房上。
“爷。”
“查得怎么样了。”
“这一户人家,是四年前突然搬来上京,身份成谜,亦无人知晓两母子来自何方。属下追查之后,发觉奇怪的除了那两母子,还有这宅邸。”
“哦?怎么个怪法?”川巳皱了眉。
“二十年前,沈家未曾殒灭时,府邸纵横前后三条街,这西四街,算起来,也是沈家府宅一处。而这宅院,不偏不倚,就是坐落于当年沈家二小姐的院中。三个时辰前,属下寻到当年为沈家建造府邸的工匠,图纸也一并找了来,已经确定了,不会有误。”
“沈二小姐?”川巳古古怪怪地笑出来。
“爷,属下猜测,这院中母子,只怕与沈家人脱不了干系。如此,多加探寻,爷要找的东西,自是指日可待。”
“退下吧。”
“是。”
一声衣袂拂响,那人再度消失不见。
入夜了。
稳稳立在房上,视野就空阔了许多。轻松瞥见漫天星辰,独独不见皓月当空。星辰虽繁,到底还是稍嫌黯淡。待一阵风来吹散天际氤氲时,那月便现在当空。明亮的月呵,端坐天际之时,繁星便失了光芒。
无声对望皓月良久,川巳冷然一笑,纵身跃下了房头。本当雉姬早已歇下,及至到了窗前,藉由那一室的月光才觉,人儿竟是失神样靠在床侧,寂寥里有了别样的哀怨。并没有干脆闯进房中,反倒驻足凝视了,细细品着那人儿从不肯流露的些微幽怨。
如花美眷。
某个片刻里,川巳心头陡然浮上的,是如此四字。自古英雄豪杰,哪个不是心怀坐拥天下美眷相随的壮志?单拥了天下坐看千秋寂寥,亦或是采撷了美眷望穿铜城秋水,皆为憾。
江山与美人儿,须两得。
轻咳一声,川巳离了窗边推门而入,迎接他的,是一如往昔的温熙笑颜。
“川巳,你回来了呢。”软软笑靥中,哪里还有半丝寂寥幽怨?
“怎么就醒了?”
只当不知的川巳,笑亦满眼。
“睡饱了,就醒了呢。这不,刚刚坐起身的,你就回了。”雉姬抬手,笑里多了分俏皮。“过来。”
哪里有拒绝的理?三步并作一步走到床前,没有挨着坐下来,反倒是干脆单膝跪地,人亦稳稳投入雉姬展开的怀间。
雉姬笑,狠狠环拥了那人,心满意足。
“方才,我生了个极好的梦呢。我们一家三口,闲云野鹤,自在逍遥。”
川巳闷声笑。
“这么快便是一家三口了?孩儿是男是女?”
“男孩,眉眼像极你的模样。”雉姬垂眼,居然也有了慈母样。
“我倒是想着孩子像你多些。有这么美艳的娘亲,孩子定是人中龙凤。”
雉姬笑得心口隐隐作痛。
也是因着被拥在怀,透过微敞的领口,川巳瞥见了红线丝丝绕绕。下意识抬指挑出来,竟是一枚铜板。
“女儿家,贴着心口的不都该是些金玉吗?怎么到流儿这儿,便是一枚铜板了?”好生奇怪。
“这是定情信物呢。”雉姬笑言。
定情信物?川巳一愣,继而明白过来。当日一文钱换回的春宵度,不知捣碎了多少风流儒客的心。那时本当一文钱不过是他的艳流儿的逗弄,如今才知,竟真被当成了宝日夜贴心收藏了。
念及此,川巳心下一片黯然,倒是将失而复得的佩玉取了出来。
“真正的信物,该是这玉才对。”
“小鱼儿还给你了?”
瞥着那教两人结识的佩玉,雉姬扑哧一声笑出来。接来细瞧间,却也瞧出了那玉的不菲。晶莹剔透的玉石,握在掌间竟有隐约暖意。内里有红丝盘旋,又被能工巧匠以阴刻琢出铭文花体,与那红丝交相辉映,竟有种浑然天成的美感。
“这玉,是我出生时父。父亲命巧匠连夜琢出,一直在我身侧。若说定情信物,也只该是它。”川巳一字一句说得从容坚定。
雉姬眼底又生了湿意。
心头百转千回,话到唇边,却又违心地换成逗趣。
“小鱼儿这几年眼光倒是高了呢。想当初,他偷去的,也不过是我挂在身侧的香囊,换到你这儿,就成宝玉了。”
“是个机灵主呢。”
川巳笑笑,自然离了雉姬环抱站起身来。
“我去瞧瞧阿娘准备了什么晚饭。你躺着不要乱动,饭菜我端回来。”
“好。”
☆、漏网之鱼
本该去往灶间端来饭菜的人,再度失了约。人是来到了前院,却非冲那一餐一食而来。
本该在灶间准备饭菜的人,亦是失了职。灶间是黑的,锅台是冷的,炉火是熄的。
不,黑的又岂是仅仅灶间?黑了前厅,黑了偏厢,甚至黑了院落。古怪,里里外外都透着古怪。而就在那一片古怪的黑中,川巳似笑非笑地眯了眼。
“煮食的人都不在,腹中的急火,该找谁来解呢?”
与其说是询问,倒不如当做那人的自我打趣。昏黑遮掩不了川巳晶亮的眸,一路轻松寻去阿娘的房,轻笑里随手推了门,迎面扑来的,除了浓墨的黑,还有一股子挥之不去的香。那香,浓郁里有无法忽略的恶臭缱绻。
教人怀念的香。
“阿娘,怎的就黑了灯呢?晚膳都不曾备下便睡了?那,今儿夜里该是要教淡衣空腹不成?”
“我身子有些不便,这才急急躺下了。她饿了?无妨无妨,老身这便起身。”
嘶嘶哑哑的嗓音自暗处传来,倒也能印证了那句身子不便之说。闻言,川巳笑得愈发明艳了,索性踏前一步进了房,顺手还将房门一道阖上来。
“见外了不是?身子不便躺着就是,只晓告诉我东西在哪儿,我亲自去取便好。”
三两干咳自暗处传来,接着便是一阵悉悉索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