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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姑娘见谅。姑娘何以尚未就寝?」小慕容笑道∶「咦,我得保护大人,
怎麽敢睡啊?要是有什麽刺客杀手,闯了进来,我睡着了,怎麽抵挡?大人
,你不怕麽?」于谦道∶「生死有命,于谦行得正,坐得端,本不惧这些飞
来横祸。姑娘不用太过劳累,还是去歇着吧。」
小慕容笑吟吟地道∶「于大人置生死於度外,可真是令人佩服。」说着
忽然脚下一点,于谦尚未看清,小慕容已来到身旁,一手按住自己肩膀,说
道∶「我也不想这麽累,要防刺客麽,简单得很,正主儿死了,不就一劳永
逸?」于谦猛一侧头,肩颈之间却已活动不灵,眼前青光一闪,小慕容右手
一柄短剑,剑尖已抵住他的咽喉,脸上笑意全收,换上了一幅冷冰冰的表情
。
十景缎(一百七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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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谦没想到小慕容忽然持剑相向,这一下出乎意料,一瞬间已然白刃加
身。然而,于谦丝毫不懂武艺,就算先有防备,也决计逃不出小慕容手下。
他穴道受制,无法转头,斜目望着小慕容,脸上却无丝毫惧色。
小慕容反瞪一眼,仍是挺剑抵着于谦咽喉,说道∶「有没有遗言交代?
」于谦泰然自若,道∶「多说无益,姑娘要杀,何不快快动手?」
小慕容微微皱眉,却并没有下手。于谦看在眼里,忽然哈哈哈笑了起来
。小慕容叱道∶「你笑什麽?」于谦微笑道∶「韩虚清曾说,江湖上有『大
小慕容』兄妹,行事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于谦今日亲身领教,却不免要
有所怀疑了。」小慕容俏脸一板,道∶「什麽?你说我杀不了你麽?」
于谦神色淡然,道∶「慕容姑娘,你为什麽要杀我?」小慕容凝望于谦
,并不回答。于谦道∶「你若真要杀我于谦,不必多说这麽多话。你这麽做
,用意何在?不如说了出来,让于某听上一听。」
小慕容静了一阵,忽然左手一挥,剑鞘在手,锵地一声,短剑已然回鞘
。她收起短剑,叹道∶「于大人,你一点都不怕,是看穿我了呢,还是当真
不怕死?」于谦道∶「两者皆然。」
小慕容走到窗边,推开纸窗,望了望夜空,笑道∶「今夜没有月色,可
是暗杀人的好时间啊。」说着关上窗子,回过身来,道∶「于大人,韩前辈
要我们保护你,文渊他也答应了,可是啊,我可没有答应。老实说,我很不
高兴。」于谦没有说话,听她继续说下去。
只见小慕容倚墙而立,用手指绕了绕肩旁垂发,低声道∶「文渊他心肠
太热,什麽事都要揽上身,就算自己不想管,可是『大局为重』,他还是会
把自己累得一塌糊涂。哼,要不是他武功底子好,怕早就病倒啦!」
她一眨眼睛,一对明亮的眼眸望向于谦,道∶「于大人,这回我们来保
护你,要是风平浪静,那就罢了。要是真有人来找麻烦,那必定是皇陵派的
高手。我小慕容不怕什麽,反正要是危及性命,还不会逃麽?可是他就不会
,既然说要保护你,那是真会豁出一切,无论如何凶险,也要保全你的性命
。」于谦听了,似乎若有所悟,道∶「原来如此。」
小慕容猛地一拍身旁茶,大声叫道∶「我┅┅我不要他这样!他再这
麽下去,说不定哪一天,会为别人送命的。于大人,你是兵部尚书,当朝第
一重臣,可是┅┅可是┅┅我才不管你是生是死呢!要他拼了命来保护你?
不行!我不要!我宁可他悠哉悠哉地跟我们过日子,才不要他为任何人冒生
命危险!」小慕容大声叫着,激动得连拍茶,眼眶中闪着一丝泪光。
于谦静静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小慕容肩头剧烈颤动,偏过头去,深
深呼吸几下,身体似乎放松了下来,低声道∶「一开始我是这样想的。」于
谦道∶「这也是理所当然。」小慕容伸手在眼前拭了拭,回过头来,向于谦
说道∶「很自私对吧?」于谦道∶「其实不然。」小慕容道∶「是麽?」于
谦说道∶「你们两位与我素不相识,本就无须为我的安危担心。若说有所担
心,那也是为了天下安定,不是为我。」
小慕容眨了眨眼,笑道∶「你倒是很清楚嘛。」她刚才激动含泪,这时
忽展笑靥,神情免不了有些滑稽。她轻轻吐了口气,手指在茶上点了点,
说道∶「我们本来就要对付皇陵派,那不错!只是不保护你,我们还可以在
暗里,要保护你,我们就变成了在明里,这可危险多了。不过呢,他既然这
麽决定,我不想直接反对他。可是嘛,我也有自己的主意。如你所说,我们
素不相识,我怎麽知道你是好是歹,有用没用,值不值得拼命来护着你?」
于谦一听,心中已然清清楚楚,道∶「所以你想试探我?那麽,姑娘对我下
的结论如何?」
小慕容又敲了敲茶,道∶「结论嘛,嗯┅┅」她沉吟一会儿,忽然面
露微笑,道∶「你是怎麽样的人,我可还看不太准。不过看你的反应嘛,起
码当得起『不怕死』三个字了。没什麽好说的,你的身家安危,我就帮着他
顾着啦。累了累了,我去睡啦。」说着挥挥手,往房门走去。
于谦忽道∶「慕容姑娘,请留步。」小慕容回过头来,道∶「怎样?」
于谦走上几步,说道∶「你和文公子两位仗义相助,于谦很是感激。但若因
此为难了两位,却非于谦所乐见。」小慕容笑道∶「管你乐不乐见?要是你
刚才出声讨饶,这会儿我早就走人了。可是现在呢,我可怎麽样也不走啦。
你不要我们保护,还由不得你呢!」
于谦微笑道∶「我虽然不是贪生怕死,但也懂得留得有用之身,以为有
用之事,既知随时有难,焉敢托大不理?」说到此处,于谦神色肃然,又道
∶「只是听姑娘先前说话,虽然是对那位文公子关心情切,却未免小觑了于
谦。两位费心费力来保我周全,不敢辜负盛情。你且拭目以待,看我于谦幸
居此位,日後到底是好是歹,有用没用!」
他这几句话说来气度凛然,小慕容不由得一怔,随即笑道∶「好呀,我
等着瞧!」说罢咯地一笑,飘然离房而去。
这一晚平静无事,次日一早,文渊便带了紫缘、小枫来到于府。紫缘和
小枫见了于谦,本要下拜,于谦却先行止住,道∶「诸位为于某远道而来,
致谢尚且不及,两位姑娘不必多礼。」
文渊朝一旁的小慕容道∶「小茵,昨晚没什麽动静麽?」小慕容霎霎眼
,笑嘻嘻地道∶「你问于大人,我是觉得一切安好。」于谦捋胡微笑,道∶
「昨夜我处理公务,一夜未寝,并无任何不妥。」小慕容道∶「啊呀,大人
,你一直没去睡麽?」于谦道∶「皇上方才登基,加以边防吃紧,大事小事
繁忙得紧,就是三天三夜不睡,也处理不来。」文渊道∶「大人还是保重身
体为上。」小慕容笑道∶「是啊,是啊,要是十天半个月没有刺客来,大人
您却先累垮了身子,那不是糟糕之极?」于谦微笑道∶「此话甚是。」
众人这日起便在于府住下。虽在人家府内,文渊练功却不稍怠,庭院练
剑练掌,屋中抚琴用功,将他从文武七弦琴悟得的各种法门辗转潜思,以期
精进。
当晚,文渊弹了一首南宋姜夔作的「古怨」,一曲至终,微微皱眉,说
道∶「这首曲子没有弹好。」
小慕容和紫缘一直在旁听着,听他一说,小慕容便道∶「怎麽没弹好?
听起来不错啊。」紫缘轻声道∶「文公子弹得很好了,可是这首曲子现在不
太该弹。」文渊点头道∶「嗯,姜白石作这首琴曲,是感叹世事无常,大好
江山沦落胡夷之手。现在弹这首哀怨曲子,未免不吉,难怪我觉得不妥。」
紫缘微笑道∶「要求吉利麽,那弹『南风歌』罢?『南风之薰兮,可以
解吾民之愠兮』,如何?」文渊笑道∶「说得也是。」正要抚弦再弹,忽然
手下停住,静静不语。
紫缘一怔,道∶「怎麽了?」小慕容压低声音,轻轻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