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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宫九?”叶觉非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稍。
“择日不如撞日,相逢不如偶遇,叶姑娘,多日不见,近来可好?”宫九也笑了,他的面容轮廓本就极其精致俊美,宛如雕刻,笑起来的时候,微微弯起嘴角勾勒出一个近乎有些迷人的弧度,唯独那双漆黑漂亮的眼珠里,毫不掩饰的带着冷酷和坚决的意味。
宫九看着破庙房间里粗糙地面上的灰尘,还有墙角的蛛网青苔,微微皱了皱眉,然后轻声笑道:“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见到叶姑娘。”
“我也没想到,你会三更半夜的急着赶路,然后还能拐到这么偏僻荒凉的破庙里。”叶觉非似笑非笑的回了一句。
宫九笑得漫不经心,丝毫不提自己本来是想要看看叶孤城在这里留下的痕迹,眼珠一转,已经十分殷切的提议道:“这座破庙中如此残破,我见叶姑娘似乎是一人单骑,不妨和我一起坐马车离开此处?”
叶觉非看着他,不答反问道:“你要去进城?”
宫九微微颔首,道:“不错。”
“那我们不顺路,我要出城……”叶觉非摆了摆手,装甚无奈的笑了下。
“……”宫九有些惊奇的看向叶觉非,半响才开口道:“明日九月十五,月圆之夜,白云城主叶孤城和万梅山庄西门吹雪约战于紫禁之巅……”
即使明知道叶孤城受了伤,会亲身涉险进入皇宫紫禁城之中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宫九依然还是用这个借口说道:“叶姑娘也是学剑之人,此时又近在城郊,难道,对这必将惊天动地、震古烁今的一战,竟是没什么兴趣不成?”
叶觉非略微沉吟了一下,然后开口问道:“你知道进入紫禁城的时候,身上需要有一条变色的缎带作为凭证吗?”
宫九微微颔首,道:“略有耳闻。
那些早年从波斯进贡给大行皇帝的缎带,太平王府、平南王府之中自然也有,南王世子手下的那些借观战之名潜入皇宫紫禁城之中的杀手,为了避嫌,并未动用平南王府库藏中的变色缎子,而是费尽力气从大内之中盗走了一匹缎子,相比之下,宫九就随意多了,直接就从南王世子那里不请自来的“借用”了一块布……
叶觉非抬了下眼睛,漫不经心道:“哦,我今天下午的时候,刚刚卖掉了身上的全部五条缎带……”
宫九愣了愣,惊奇道:“你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多?”
“大内准备的六条缎带,交给一个人之后,他又转交给我了,然后我就全部卖掉了!”叶觉非回答的十分轻描淡写。
“你竟不给自己留一条!”宫九是真的有些没法理解叶觉非的想法。
叶觉非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叶孤城还躺在城郊的村子里喝药呢,她去紫禁之巅做什么,看西门吹雪的独角戏吗?更何况,就算是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真的决战于此,叶觉非对他们的兴趣其实也就那样,她的剑术剑法早就定型有了模子,叶孤城和西门吹雪两人与她剑道风格相差太多,就是去看了,也没多少借鉴意义……
一直靠在树上感觉有些累的叶觉非稍稍换了个姿势,把手中抱着的轻剑千叶长生拎在手里,然后以手掩口,打了个呵欠,这才微微眯着眼睛,瞥了一眼还在互称“白云城主”“宫少岛主”似乎早就认识的叶孤城和宫九,漫不经心的插了一句道:“九月十五、月圆之夜,现在差不多已经是寅时了,不知道太和殿顶上该是何种光景。”
叶觉非话音落下,宫九立刻看向叶孤城,想起了还在皇宫之中的沙曼,宫九脸上张狂的笑容稍稍收敛了些,垂眸沉思,意味不明。
叶孤城冷道:“今日能够站在紫禁之巅观战的人,俱是黑白两道声名显赫的江湖名宿,皇帝就算心中不耐,也不会主动对他们痛下杀手。”
——不过避而不战、放了包括西门吹雪在内多少武林豪杰鸽子的叶孤城,第二天能得到什么评价,可就不好说了,联想到他之前中了蜀中唐门大公子唐天仪的一把毒砂,然后就再没露面,估摸着有人猜测曾经孤绝冷傲的白云城主叶孤城已经毒发身亡、死在哪个不知名的角落里都不奇怪……
宫九当即笑意盈盈的嘲讽了一句,“白云城主果真不拘名利,宫九佩服!”
眼看着话题就要被转到紫禁之巅的决战上,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的叶觉非挑了挑眉,漫不经心的看向叶孤城道:“别扯远了,反正现在就是,他说你是梅花盗,你说你不是,对吧?”
叶孤城微微皱眉,闭口不再多言。
叶觉非在心里略微想了想,说实话,面前这两个人其实她都不怎么信得过,宫九从第一次露面就浑身透着一股莫名其妙的邪气,每次他的出现,都让叶觉非觉得看不透,至于叶孤城,则是看似冷傲孤绝,实则心机诡谲城府极深……
相比之下,还是那个真正的心思纯净只为剑而生的西门吹雪更值得信任一些!虽然性子一样不怎么讨喜就是了……
☆、第78章 露从今夜白
皇宫紫禁城中;太和殿顶上,西门吹雪见叶孤城不在,只是紧紧皱着眉头,冷着脸一副生人勿进的表情。
虽然还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知道叶孤城和西门吹雪之间的决战今天是比不成了之后,陆小凤的心情总算是也稍稍放松下来;转而忍不住好奇的看向刚刚突然出现的那个神色冷漠有着一双慵懒而冷酷的猫瞳的美人沙曼。
阿玉只是站在陆小凤身边;依然笑得平静温和;令人如沐春风;带着些事不关己般的从容。
刚刚发生乱子的时候,司空摘星便已经和老实和尚一起凑到了陆小凤他们身边。老实和尚还在低声和司空摘星解释着:“这个女人我不认识……昨天我是在城里看到了那个拿着叶孤城佩剑的叶姑娘!”
司空摘星明明心里清楚老实和尚在意的是叶觉非当时手里拿的叶孤城的乌鞘长剑,但是,他却是故意在旁边啧啧称奇于老实和尚一个和尚干嘛记着人家一个姑娘的事情这么清楚……
司空摘星看到阿玉脸上温柔的笑容的时候;难得有些微微怔了一怔,然后拍了拍陆小凤的胳膊,微微皱眉,然后才笑道:“你这个朋友笑起来的时候,给人的感觉似乎和花七少有些像啊……”
陆小凤看到那个一脸病容满是皱纹刚刚咳嗽起来的时候几乎要让人怀疑他得了肺痨的老头子一点不见外的拽着自己,略微愣了一下,然后才跳起来叫道:“司空摘星你个猴精!”
司空摘星嗤笑,用两根手指夹了夹陆小凤身上狼狈不堪的衣服,叹了口气道:“你现在像个臭虫……”
想起胡铁花和姬冰雁都是管楚留香叫老臭虫的,陆小凤不由得扯了扯嘴角。
老实和尚双手合十,身上的僧袍破旧、脚上的鞋子破烂,十足一副苦行僧的模样,对着躺在地上那个之前易容成叶孤城的人,老实和尚还是本着出家人慈悲为怀,悠长的念了一篇经文为其超度……
“陆小凤,他们都是你的朋友吗?”阿玉之前一直听陆小凤和司空摘星之间极其亲切熟稔的挖苦嘲笑,眨了眨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睛,微笑着说道。
陆小凤自然点头,在他和阿玉说话的时候,看人的眼睛极毒的司空摘星,在见到阿玉脸上一成不变的温柔平静笑容时,却是微微恍了恍神。
这个名为阿玉的年轻人,第一眼看上去,他身上纯粹、平和的气质,还有那种令人如沐春风的温柔,的确很容易让人误以为他和花满楼很像。
可是,面对一具尸体,即使那人是罪有应得的恶人,然而,人死万事空,从来尊重、并且热爱生命的花满楼虽然不会说些什么,但是,在他的眼睛里,却有着那种善良、悲悯的情怀。
而这个笑起来和花满楼同样温柔的阿玉眼睛里,却没有那些单纯的善良。在阿玉琥珀色的眼睛里,有的只是一片难以形容的不在意,他的确是个很纯粹的人,包括看到旁人的生死的时候,这个年轻人身上,却是有一种极为纯真的残忍。
陆小凤突然使劲拍了司空摘星一把,嘲笑道:“司空猴精,你盯着阿玉看什么呢!”
司空摘星几乎是下意识的回想那些曾经被陆小凤视为好朋友,然后却又纷纷从后面捅了陆小凤一刀的人……
就这么几个月里,还有一个霍休、一个金九龄,还有那个虽然还没干出什么事情来,但是已经加入了红鞋子的“神针”薛夫人的孙女薛冰……
现在,再加上这么一个看上去单纯无辜善良得很、实则让人感觉危险到毛骨悚然的阿玉,真不知道陆小凤是犯着了什么太岁,运气竟然能这么糟糕……
司空摘星推了旁边的老实和尚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