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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非如此。”姜尚指尖当空一划,只见营帐的上空渐渐化为透明,头顶星光璀璨的苍穹清晰的浮现在眼前,他让她看那云卷云舒,“风云变幻无常,但会因为我们判断出行动的轨迹而更迭吗?而我们会去判断,也并非是为了掌控,也无法掌控。预测和推演只是利用已知的讯息,来配合自己更缜密的定出下一步计划,阻挠和掌控从来都没有用,我们该学会的,只是如何更好的适应,更好的顺应它,令自己尽可能得到最有利的发展,仅此而已。”
“那么,总能让事事顺着你的心意发展吗。”
他摇头,露出浅浅的笑容,“总会有意外的。”
她仰头看着头顶莫测烟云,“但若是如何也无法适应规则呢。”
“不妨跳脱出来,”姜尚双手负于身后,不惊波澜的目光投注在她身上,“坐看风云也未尝不是一种适应。”
当真能这般洒脱?
苏苏转身离开,指尖在触到帘幔的瞬间她顿了下,转过头,拂动长发,“最后一个问题。”
他看着她,“你说。”
“你不是早知我是妖么?”苏苏眉目有淡淡倦意,“既然你如此深明大义大公无私,你那时为何还要接受我?为何要与我相恋。”他接受了她,必然也知道日后会与师门有怎样的争端,必然也知道他们不会长久。既然如此,又何必要匆匆生受,为彼此埋下更大的苦果。
“抱歉。”他注视着她,似乎想伸出手碰触她,但最终还是垂下手,将渴望掩在青色的道袍下,“那是我此生第一次私心。”
这夜晓风无月,星光却依旧灿烂。
数日后西岐果败,文王被虏,囚禁羑里。
日后,流传了数千年的周易六十四卦便在文王被囚拘羑里之时演习。
在西岐战败那一夜,苏苏拢着黑色的披风,领襟流动着金色的祥云纹,在离西岐最近的行宫等待。前方数里之外,帝辛坐卧在战车之上,他已经两日未眠,头冠松开,漆黑的长发垂坠在腰下,发尾微微卷曲,只着了三重深衣,腰间松松束着白脂玉。
在这个众人翘首以望的夜晚,任性俊美的帝王抛开群臣赶赴一个嫙绮的邀约。
咄咄马蹄打破了眼前的寂静,苏苏拉下头上的兜帽,举手投足间,黑色的披风下隐约泄露的层叠红纱缓缓绽放,如深夜开出的血莲。
宫人们恐惧而惊艳的目光只敢停留在她脚下,她偏头朝藏身在树梢的寐喜微微一笑,静静等待帝王的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这章的言情很雷,请大家挺住!
来吧,把目光放在后文,灿烂的美好未来在前方招手!诸位保重!
PS:本卷正文完,下章姜尚番外
番外篇 姜尚
当时只道是寻常人生若如初相见。
他出世那年,家境便已败落。
夏禹时代,祖上四岳伯益也曾辅佐大禹治水有功,也曾官拜王侯八方云动。
这些灿烂和辉煌是祖祖辈辈日夜不忘喃念的,到他这一辈,恰恰为炎帝神农氏54世孙。
他并不想仅守着所谓王孙后人的身份,如父辈般不愿做卑贱的职业靠着世代流传下来的稀薄家产坐吃山空,他也曾贫困流离,也曾为补无米之炊,少小年纪便去做宰牛卖肉的屠夫,酒肆卖酒跑腿的伙役。
他并不引以为耻,卑贱的从不是职业,而是才德。
从小他苦习天文地理,军事谋略治国安邦之道,并不是所谓的为了恢复一族容光,只是单纯的渴求。
渴求什么他无以明说,或许只是一种让他的精神获得饱足与安稳的东西
正如那只向他伸出的手,青色的道袍衬着白皙而有力的十指,带给他无以名状的眷属感。
父亲和母亲很高兴有玉虚宫的道人愿意将他带去昆仑,虽然在那里他只是从最底层的小侍做起。
他白天只是做些扫地烧水的杂役,夜里除了往日的战册和治国论外,他怀中藏着一片修仙入门法开始摸索筑基。这是将他带到昆仑的道人临走前送给他的,并不是什么珍贵的手册,但对于当时的他而言,确实是一个急需的入门。
日子平淡也充实,不知不觉十五年如弹指一瞬,他从一个普通杂役被调到蟠桃园看守西王母的三千蟠桃,守门人的日子明显清闲了下来,习了多年的仙术,时光仿佛在所有修仙者身上静止一般,包括他在内,十数年来几乎形容未变。
每日经过时,他看着玉虚宫的门匾,修行数十年自然希望能得成正果,常年修行,修仙已经变成了他的人生目标和自然而然孕育而成的执念。
他是个寡欲的人,原本就稀薄的注意力被修仙占据后,给予情爱的空间更是少得可怜,在他以为这一生将会如预期般平静的在昆仑终止之时,一个意外骤然划过他的生命——
“你是哪家的狐狸?”那日的阳光依然是如此明媚,他惯常带着骨片坐在桃枝上就着斑驳跳跃的阳光研读,却听到树下扑簌簌的杂乱声响。
一只莹白小狐惊讶的抬起头,盈盈一双琥珀色波光潋滟的眼。
这只小东西是如此狡黠,或许察觉了相较于人,他更喜欢与动物打交道,数十年一直以原形和他交好,渐渐的,在他寂静的生命中占领了一席之地。
等到他已经习惯了在漫长的修炼生涯中有一头白狐相伴,对于它接近他的动机,便令他越发介意。
它想杀死他
从他们第二次见面起,她周身似有若无的杀气一直隐隐涌动,寻常人或许无法察觉,但他长年独自修炼磨砺内心,对于恶意向来极为敏感。
终于有一日,它对他道,“我的修业快要结束了,到那时,我想换一个样貌见你。”
它打算进一步行动。他却已不想再与它继续猜疑下去。
于是借着和它会面之时,吞入事先服下的丹药。
瞬间,他脸色转白,唇色发紫,不过片刻,黑气便已气势汹汹的漫至全身。
心跳渐缓,气息渐收,四肢五感慢慢消失,但沉入深处的意识还是清醒的,清醒的感觉到她的担忧中夹杂着霍然爆发的杀意,但最终她依然还是救了他。
微凉的指尖将宝珠送入他口中,他有片刻怔忡,分辨不出此刻来者何人。
她的动作极为粗鲁,将他的头搬上搬下,不时狠狠撞在石床和玉枕上其实这人是来谋害他的吧。
方思及此,胸前一凉,她竟扒开他的衣襟伸手往他胸前一路抚去,他绷紧了皮肤下意识抗拒,她干脆上下其手,抚摸搓揉!
他此生从未觉得时间如此难熬,她的顽劣心性可见一斑。
后来她化为人形初见便裸裎相对
后来她娇媚大胆次次对他逗弄引诱
后来她为他在月下独舞婉婉哼唱着凤求凰
后来,他心中竟也当真印上了她的身影容不下其他
后来
故事最怕的,便是后来。
那日,他结束修业后被师尊留在大殿修炼,日暮时分,心中却突然无预警的不安躁动起来。
他立刻请示师尊要先告退,却被周遭的师兄们拦住,“姜师弟,你被妖邪迷惑了,她乃是妖魔幻化的”
他蓦然转头,“师兄这是什么意思。”
师兄只尴尬的支吾了下,“师弟还是早日清醒比较好,等会若是师尊问起,你便全盘说你不知情,是那妖孽化为人形迷惑你便可,你依然还是我们的好师弟”
后面他说了什么他已不再关注了,猛然甩开他的手,他用自己此生最快的速度赶回去。
不出意料的,当他回到自己的苑落时,空无一人他从未这般心慌过,师尊想杀了她,他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从没想过一生中会有如此炙热的感情,欣喜与惶恐都来之同一个人
当他焦急地寻遍昆仑时终于发现她单薄的身影,她遍体鳞伤,几乎被打回原形,他心中酸涩哀怒到极致,却也只能强抑下来,把她牢牢护在身后。
“孽徒!”师尊怒极,“事到如今,她的妖邪之身已现,你还执迷不悟吗!”
他孤注一掷道,“师尊,弟子早已知她是妖,一切罪责弟子愿意担负。”
天尊对妖邪向来深恶痛绝,此际他的行为无异是宣告背叛师门,这样即便他是他的爱徒,师尊也会狠下心清理门户,而苏苏又如何能逃过。
对于他而言,这只大胆又娇气的小狐就该永永远远的肆意活着,即便最后,不在他身边。
逞强倔强的赴死终不如活着,活着尚且还有一丝可能,人魂可以不断转生,但妖,只有一次魂。若是散了,这天地间便永远再也没有那个人永远。
又有谁会忍心看着心之所系之人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