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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苏自然知道,她早已知道彼此已经僵成了半个死局。
迷障之外,姜尚的气息越来越近,甚至隐约还能听到一阵喧嚣整齐的马蹄之声。
“时间到了。”寐喜直起身子,深深的看着苏苏半晌,低低地道,“虽然真的很喜欢你,但是很遗憾,我不能再喜欢你了。”
苏苏没有开口。
他的选择很明智。
如果放任他的感情继续滋长下去对彼此,都将是场灾难吧。
少年的眼神很明亮,明亮得将他此刻的心绪都曝露得一览无遗许多年以后,苏苏依然还记得那双热切中隐痛深深的眼。
少年只是看着她,对她,亦或是对自己,静静的重复了一遍。
“苏苏,很遗憾我不能再喜欢你了。”
少年的身影无预警地在下一秒消失,周遭如褪色的水墨画般,以消失的寐喜为中心,遮天古树碧绿草茵一片连着一片,迅速的消散,逐渐露出原本废弃的祭祀台的原型
苏苏只觉得自己的四肢骤然无力,不由自主的阖上眼,昏倒在地
朦胧中,似乎听见姜尚的声音,“陛下,找到苏妃了”
“苏苏”
隔着水镜,寐喜望着她被匆匆赶来的帝王抱在怀中,那男人轻轻吻了吻他所吻过的她,抱着她,弯腰进了奢华的车撵
车轮碌碌,少年挥手打破水镜。
明明曾经这般接近
明明也是他开口先斩断了情丝
但
他阖上眼,环臂抱住他自己,额头轻抵在指尖
他觉得他的心好像坏掉了。
群妖赴宴(下)、(终)
群妖赴宴(下)
去年今日此门中, 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
耳边隐约听见系于车撵前的叮当铃音。
她不知道此刻是现实,亦或是梦境
思绪如薄纱,半遮半掩地在她眼前朦胧的展开一幅瑰丽的画卷
头顶是一弯墨蓝的苍穹,东天浮着一轮笼着淡淡烟云的玄月,八千丈的昆仑峰顶薄薄的蒙着皎皎白雪
等等!为什么她会知道这个是昆仑?
苏苏脑中一片混乱,她从未去过昆仑,为何会这般下意识的笃定这便是昆仑?
画面在她眼前快速的跳转
下一瞬,眼前霍然现出一片繁盛的桃花林,朵朵如杯口大的桃花迎风颤抖着吐露芬芳,层叠的粉色花雨中隐约窥见一个少女的身形,她摇摇被沉甸甸的桃花压弯的树枝,霎时惊飞树顶的雀鸟,一时落英缤纷
“别闹”
桃树下被纷飞的桃花瓣铺洒一身的青衣少年拂开散落在衣上的花瓣,慢慢走入月光中
苏苏惊讶的掩住唇
这是这是少年时期的姜尚?
那少女的脸笼在夜色中,背着月光,始终看不分明但她却再明晰不过的感受到少女此刻充溢在胸中的思慕喜悦。
画面慢慢的越离越远,渐渐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她仿佛在看着一场两个人的默剧,看着那少年背倚着花枝,静静注视着少女为他在月下桃林歌舞
看着那少女纤细的腰肢如风折柳,轻点着脚尖翻飞旋转,身姿袅袅
真美
苏苏暗叹,就是再精美的电影也不如这个现场体验震撼人心
倏地,那月下独舞的少女仿佛感应到她的存在一般,突然无预警地抬头——
那一眼,仿佛穿透了时间和空间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在这一刻交汇
苏苏倒吸一口气,猛然坐起身——
“娘娘?娘娘你怎么了?”寿仙宫内,两旁宫人们惶惶然伏跪在床下。
苏苏睁开眼,寿仙宫内灯火通明,从敞开的朱窗隐约窥见窗外熹微的晨光,她扶着额,“我何时回来的?”
“回娘娘,是昨夜戌时陛下将您亲自抱回来的。”宫人语中掩饰不住的喜色,“陛下当真十分怜宠娘娘呢。”
苏苏揉揉额头,只“嗯”了一声,便倦倦的重新趴回床上。
宫人慌忙道,“娘娘,娘娘你身子可有不适?”方才苏妃初醒,竟也忘了提,昨夜苏妃是被陛下送回来的,她们只隐约知道苏妃被妖怪俘走,幸而陛下神勇,司天官姜尚也道法精妙,早早便将苏妃给救了回来。虽然司天官为苏妃诊脉,确定无碍。但陛下还是不放心,遣了贴身宫侍在寿仙宫内候着,一旦苏妃有碍便即刻通报。
苏苏只懒洋洋的摇头,“只是着了梦魇”当她醒来时发现是在自己的寿仙宫,而不是地牢抑或是闻仲或其他术士手中,她一颗心便已经放在肚里。
如今整个宫廷,唯一对她的身份知根知底的便只有姜尚
其实昨夜他大可直接将她连同玉琵琶一道收了,或者在破解寐喜迷障那刻,当场将她的身份捅破,但
苏苏阖眼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她不知道为何他事到临头,却莫名放过她
思及梦中朦胧见到的那一幕,仿佛窥见了什么不该知道的隐秘,苏苏不自觉抓紧衣襟,胸中泛起难以言喻的不安。
之后的日子平静却暗潮汹涌的度过,她平日几乎都待在寿仙宫,足不出户,令人也拿捏不到什么话柄,至多也只是觉得这盛名于外的苏妃太过内敛低调,印象单薄。
寐喜自那日之后,虽然断断续续也有几次联络,他的态度不变,依然还是那么毒舌,仿佛那日的情动表白只是她的一场错觉。
同为理智型的苏苏,自然松口气,也努力配合的将彼此的关系维系到最初。
极少数的时候,她在参加宫宴时偶尔会和姜尚打一个照面,他每次皆是目不斜视,保持根正苗红的君子形象,坚决不与她这妖孽有牵扯。但若是她稍稍有了额外动作,他便毫不放松的盯紧她,只待她做出危害江山社稷之事就一举拿下她!
至于闻仲闻太师现在人还在西岐和未来的周王大战,回来后的第一件事估计就是想方设法的除掉她这个妖女吧
唯一值得安慰的,似乎也只有帝辛。
仗着帝辛短暂的怜宠,苏苏暗中将玉琵琶的原形置于摘星楼顶,只待七月的帝流浆。
或许是帝王皆情淡,对比其他宫妃,苏苏也只能勉强判定帝辛应该是很宠爱她的吧,他们之间始终都隔着一层无形的障壁,他既不希望放她过去,苏苏也不想让他走进来
这样一盘点,苏苏突然对自己穿越以来的男人运感慨万千。
不是说妲己是祸国妖孽,令一干男人神魂颠倒么?
苏苏托着腮,还是说她的男人运当真有这般惨不忍睹
在那场浩大的封神之战中,她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
偶尔也觉得这样平静的日子其实不错,就当自己是古代宅女,待她慢慢沉寂得在所有人中不再惹眼,她便可以考虑犯几次可大可小的禁忌,令帝辛将她送往冷宫约莫在冷宫再待个半年,她就可以顺利完成任务离开朝歌了
就在苏苏觉得可以就这样一直平静得朝着既定目标前进时,闻仲大败西岐领兵凯旋的消息,将她的既定人生轨道在此刻重重推往另一个高峰。
春末夏初,闻仲班师回朝,王都沸腾了!
帝辛率兵亲迎太师,为庆贺大捷祈求国运,帝辛举一城之力兴建鹿台。
历代商王皆要兴建祭台,但此次帝辛的鹿台无疑也是历代最奢靡的。
苏苏曾看过鹿台的大致结构图,虽然此图号称是集所有巫师巧匠之力所画出的“非翎毛,非走兽,非山景,非人物”的祭台奇画。
但当苏苏对着此图仔细的研究了大半天哪边是头哪边是尾,通篇比毕加索更毕加索的难懂抽象,只能无奈的承认自己在这个时代果然是毫无审美见地的无知文盲。
幸而按照此图作出的效果不错。
鹿台高四丈九尺,殿阁巍峨,琼楼玉宇,玛瑙砌就栏杆,明珠妆成梁栋,夜现光华,瑞彩非常。
巫师道,“此台真是瑶池玉阙,阆苑蓬莱。陛下早晚宴于台上,自有仙人、仙女下降。陛下得与真仙遨游,延年益寿,禄算无穷。”
负责督造鹿台的姜尚并未言语,此次鹿台倾注了大量人力物力,几乎将王都周遭各个封邑的奴隶掏空,方在七月初建成。
苏苏当夜照例奉旨赴宴,出门前她抬头看了看时辰,天色尚早,她思忖着此宴闻仲会在场,她干脆随意晃一晃脸便告假退回寿仙宫也好。
临行的路上和姜后的御撵交错而过,苏苏透过飘飞的帘幔,突然发现跟在姜后车撵前的宫人隐隐有几分眼熟。
那宫人看到她后,忙恭敬地向她低头行礼,神色却透着几分不知名的惊惶。
两人的车撵只短短交错了数秒,便再也看不到宫人的身影。
苏苏又思忖了片刻,还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