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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灌木丛飞出一个火球,打了狻猊一个筋斗。狻猊吃惊,向左逃去,却遇见凭空出现的十几只火鸦,这些火鸦触物便燃,燃烬便死,狻猊不动,它们不动,但只要狻猊向左一动,它们便奋不顾死地向它扑来。狻猊肌肤毛发的潜质不在狍鸮之下,但它的道行可比大荒原那只狍鸮差远了,遇火吃痛,转头又逃,却见一只火雀从天而降,双翼一阖,灼得它两眼冒烟。不得已,正想往陶函众人的方向逃去,一条火龙从它身旁越过,倒卷过来,把它缠住。
火龙烧的是文火,火雀燃的是武火,这文武真火前后夹击,把狻猊烤得一佛现世,二佛升天,渐渐毛垂皮软,筋酸骨痛。只见灌木丛后边走出一个男孩,年纪不过十五,身高不足六尺,一脸嘻笑,得意非凡,正是季连城少城主芈压。芈压手一扬,收了火雀火龙,十几只火鸦仍虎视眈眈地在半空中监视着。但狻猊却没有半分逃跑的姿态,驯熟地走到芈压身边,俯下头亲热地舔了舔他的手。
有莘不破见状无限惋惜,道:“小子你怎么来了。”
芈压抚了一下狻猊的毛发,嬉皮笑脸地对有莘不破道:“我要到毒火雀池去啊,这么巧就在这里遇上你们。”
于公孺婴哼了一声,道:“真巧啊。”
芈压向他吐了吐舌头道:“孺婴哥哥,我可没得罪你呀,为什么你这么针对我?”见他不答,又问有莘不破:“有莘哥哥,你要这狻猊做坐骑吗?”
有莘不破看着狻猊对芈压那副亲热相,摇头说:“它这辈子跟定你了,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芈压欢呼一声,跳上了狻猊的背脊,搂住了它的脖子,道:“你不要就太好了。刚才我一见它就很喜欢,都不敢用重黎之火,怕烧坏了它。”
有莘不破道:“你就这样出来?你的厨房呢?”芈压道:“当然要带着。”向灌木丛的后方指了指:“在那边。”
有莘不破道:“把它弄过来,你还是和我们一起走吧。”
芈压在狻猊背上翻了个筋斗,大喜道:“你肯让我跟你们一起走了?”说完有点担心地看了看于公孺婴。于公孺婴哼了一声,不说什么。有莘不破道:“看见了吧,他向来面冷心热,口硬心软的。不说话咱们就算他没意见了。”
于公孺婴道:“我没意见,只是这些小东西不知道有没有意见。”众人顺着他的手指,只见空中东北方漂浮着一些若隐若现的蓝色火焰。阿三惊叫道:“鬼火!但大白天的怎么会有鬼火!”飘到近前,才看清那些蓝色火焰都作婴儿形状,芈压和这些火婴儿打了一个照面,脸色不由得变了变,那些火婴儿却惊叫起来,瞬间化作几股青烟冲天而上。芈压道:“糟了,我爹爹要到了。”
果然不多时便见东北方一片红霞,便如整个大地都燃烧起来似的。
有莘不破问于公孺婴道:“他们离我们不远啊,这两天你都没发现吗?为什么不把这些跟踪我们的东西弄掉?”
于公孺婴道:“发现有什么用?弄掉这些东西有什么用?这小子既然跟定了你,难道他老子就不懂得只要吃定你就能找到儿子?”
芈压扁了扁嘴,说:“有莘哥哥,江离哥哥,孺婴哥哥,雒灵姐姐,我不想回去!你们帮我想想办法。”
有莘不破道:“瞧瞧,瞧瞧!这孩子多可怜。你们也不想想,这样的大好年龄,却要被困在家里哪里也不能去!像个囚犯一样!天底下没有比这更悲惨更可怜的事情了!”
于公孺婴冷笑道:“我可看不出有哪里悲惨可怜的。”
有莘不破道:“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从小就有机会闯南走北,哪像我们,简直是关在鸟笼里面的金丝雀。”
江离一直不说话,听到这句话却不禁失笑道:“别乱比喻,金丝雀没这么大的块头,你们两个一个是猩猩,一个是猴子,是近亲,是好兄弟。”
有莘不破道:“他哥哥都叫了,我们自然是兄弟了。小弟你放心,这声哥哥我不会让你白叫的,芈城主来了我挡住。”
于公孺婴冷笑:“挡得住再说。”
“布车阵!”有莘不破下令道。
苍长老应道:“地势太狭,布不开。”
“那你们都往前面走,我们几个断后。”
车队前行,几个首领越过位于最后的“鹰眼”,一字排开,来在路中央。有莘虽然是台侯,但晚上一直都坚持睡在客车“松抱”,车队最大的“鹰眼”便成了于公孺婴的主车。四长老私下说起这事都对有莘大生好感。
眼见红霞逼近,有莘不破对芈压道:“你带着你的宠物进鹰眼去,藏着别出来。”
芈压大喜,骑着狻猊躲进了鹰眼。
他才进去,众人便见一团诺大的火焰横空飞来,离地面还有十余丈,却把早把方圆二十丈内的草木都烘得干了。众人定眼看去,那火焰竟是一头独脚怪鸟,其状如鹤,赤文青质而白喙,神情凶猛。江离喃喃道:“必方,竟然是一只必方。”一人巍然坐在必方的背上,火烧得越猛,他越显得精神,正是季连城城主芈方。数十只火鸟跟在必方后面,背上都坐得有人。远处沙尘滚滚,看来还有陆上人马,只是没有空中人马来得快,一时未曾赶到。
几个首领还不怎地,他们座下的风马可受不了了。一个个跃下马来,任由它们逃去。有莘不破作揖道:“芈城主别来无恙。来给我们送行么?呵呵,小子们可不敢当。”
芈方在必方上回了礼,冷然道:“有莘台侯!陶函来我季连,芈某人也没有亏待的地方!怎么贵商会临走之前,竟然还要拐走我那无知小儿!”他不叫世侄,不称世兄,却称“有莘台侯”,显得来意不善。
有莘不破道:“城主听我一言:芈压天纵奇才,眼见已经长大成人,正该出来历练历练。他驱火的功夫厉害得很,我哪有本事拐带他?”
芈方冷笑道:“没本事,那更不配和我儿一起!叫他跟一群没本事的人一起在外胡闹,叫我怎么放心!废话少说,你是交人,还是看打!”
有莘道:“我答应了芈方,要带他去见识见识天下奇景、万邦风情。男子汉和男子汉说话,不能不算数。”
芈压在车里听了暗暗得意,对狻猊说:“听见没有!小狻猊。有莘哥哥说男子汉和男子汉说话算数!嘿,这两个说话算数的男子汉啊,一个是他,另一个就是我!”话没说完,一阵奇热逼来,吓得狻猊踊身出车,芈压骑在它身上,也给带了出来。回头看时,千锤百炼的陶函主车鹰眼竟在瞬间被烧成一堆废铜!
芈方在空中冷冷道:“你是交人,还是看打!”
有莘不破还未答话,于公孺婴已然怒道:“芈世伯,亏你是天南一柱!你和家父号称至交,怎地把他老人家的遗物毁了!如此无礼!枉为长者!”
芈方道:“后生小辈,懂得什么礼节礼数!此车由我亲手打造,如今我亲手把它烧化了送还在天之故人,正是朋友之谊!”
芈压道:“爹爹,你别为难他们,是我自己要出来的。”
芈方哼了一声,道:“还不是这个有莘不破,说什么烹调至味,才蛊惑得你这无知小儿离家出走!”
芈压道:“不是的!我其实很久以前就有这种想法的。爹爹,有莘哥哥他们人很好,你让我跟他们去闯闯吧。”
芈方哼了一声,道:“人好有个鸟用!”
江离插口道:“那么芈城主如何才肯答应芈压呢?”
芈方笑道:“除非你们有本事把我打倒。否则”
江离道:“否则怎样?”
芈方道:“就像这铜车一样!”
江离和于公孺婴回身看了看被瞬间烧化的鹰眼,对望了一眼,摇了摇头。
芈压冲了上来,拦在众人前面,对芈方道:“我跟你回去!不过,你不能伤害他们。”
有莘突然左手探出,抓住了后背,举了起来。芈方变了变颜色,喝道:“做什么。”
有莘不破道:“小子,我答应了你,便不会失信,你给我到后面好好呆着去!别掺进来捣乱。”右手伸出,捏得芈压筋骨酸软。左手一托,芈压稳稳落在狻猊背上。有莘喝道:“背着你主人,到商队里面去。”狻猊是通灵异兽,虽然不懂人言,却雅能会意,背着不能动弹的芈压走进车队之中。
有莘不破大摇大摆地往前一站,倒也威风凛凛。雒灵暗暗担心,于公摇头苦笑,江离微微叹息。
这时季连城的地面人马也已走近,人马喧嚣,不下千数,看来更增威势。
芈方道:“你和我儿才认得多久?值得为他枉送性命?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