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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逸笑笑,端起服务员刚刚送上的绿茶浸了一口,放下茶杯道:“法律这东西有时还真比不过人情,制度地缺陷啊,也是咱们几千年传统的缺陷,咱们的老祖宗给咱们留下了许多宝贵的遗产,同时几千年家天下,人治社会的传统也使得我们融入现代社会时步履蹒跚啊。”
李胖子愕然,不知道唐逸怎么突然一本正经发起了感慨,燕子平时听惯了李胖子和那些狐朋狗友的吹牛咋呼,低俗笑话,听了唐逸的话却是眼睛一亮,虽然听不大懂,却也知道小唐明显和李胖子不是一个档次的人,好像是做学问地。
唐逸对李胖子笑笑,起身走了出去,留给李胖子满头问号,更不知道他那意味深长一笑的含义。
延山人民法院条式搂三楼会议室,椭圆形的会议桌旁坐了十几个人,高院长,几名法院领导和一线的几名法官都在座,坐在正中正在讲话地是政法委书记雷浩。
高院长听着雷书记空洞无词的官面文章,眼睛却不时瞟向坐在雷书记旁边,列席旁听此次会议的唐逸,心里就在纳闷,是因为张小光的案子,来给我上眼药?
雷浩长篇累牍的官面文章做过,笑着说:“下面我们有请县委唐书记给大家作重要指示。”
会场里响起并不热烈地掌声,都知道张小光地案子捅了马蜂窝,唐书记肯定是要对法院工作的失误提出批评地。
唐逸先笑了笑,“气氛很凝重啊同志们,是不是雷浩书记的一声指示让你们有鬼子进村的感觉?”
有女法官轻笑。(;)随即在高洪波严厉地目光下低下了头。
“司法系统,我是门外汉,可不敢随便作什么指示,但古代先贤也说过,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所以大家听听我这个门外汉的意见也没什么坏处。”
“这次会议的议题是解放思想,新时期司法工作的新定位,这个议题就很好嘛,改革开放。百家争鸣,各式各样的新思维新观念涌现,冲击着我们的社会架构,社会观,历史观,我们党可以说经历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新局面,经历着带着阵痛的蜕变。新时期。这个词很准确啊,尤其是我们延山,去年刚刚得到了第一笔外资,随着新城建设的完工,经济的飞跃。各种各样以前从来没遇到地问题都会摆在我们眼前,你们司法系统也面临着艰难的挑战。”
“那你们如何应付这个挑战呢?我觉得,以前的老经验,老作风是派不上用场了,举个例子吧,过去,或许带有争议的案子你们会搁一搁,会交由雷书记甚至县委来决断。有些案子本身就会受到县委的干预,党领导一切嘛!但在新时期,各式各样复杂的案子层出不穷,如果还是按老黄历过日子。事事等领导批示,甚至看领导眼色判案子!我就觉得你们这个司法机关不合格!因为领导也是人,也会犯错误,谁能说自己样样精?对司法干预都是凭主观意志,个人好恶。这是很危险的!”
唐书记声音严厉。说到最后拍起了桌子,会议室鸦雀无声。高院长却是一阵迷茫,仔细体味,也不知道唐书记是什么意思。
唐逸拿起茶杯喝了几口茶水,放缓了语调:“明朝吧,有名叫张居正地官员,他就说过,天下之事,不难于立法,而难于法之必行,一名古代封建社会的官员都懂得这个道理,为什么我们这些新时代的党员反而就不懂呢?难道我们还不如几百年前的古人?”
“我们要发展经济,要创建公平公正的社会,公平正义,含义很广啊,从收入分配,到教育权利,但很重要地是司法公正,就是立法必当求其公,执法必当务其平。我们常讲的发展经济和促进社会进步,其实都离不开法治,法治是基础。”
唐逸说到这儿笑了笑:“没有打稿子,有感而发,说得可能有些乱,我的意见就是司法要独立,要创建法治社会,这才是我们社会发展的基础。希望在座的同志多多努力,不屈服于外界压力,为创建延山法治社会而奋斗!“
“哗”会议室响起热烈的掌声,不管是不是官面话,唐书记的讲话却是很鼓舞人心的。尤其是提出地“司法独立,法治社会”,更是得到了在座法官的一致认同。
高院长也是用力鼓掌,心里琢磨着“法治社会”,这个词提得好啊,都说唐书记政治水平高,果然不假。
唐逸又微笑着看向高院长:“洪波同志,以后受了什么委屈可以向雷书记反应,可以向党委反应,我在这里表个态,只要你不搞冤假错案,就是将我女朋友送进大牢我也没半句怨言!”
在一片笑声后会议室又响起了更热烈的掌声,高院长笑着连声说“不敢不敢”。唐逸心里莞尔,心说你要能将她关进大牢也算你本事,我还了了一桩心事。随即又觉得自己想法有些恶毒,怪对不起人家似的。
最后唐逸才给法院地同志介绍一直坐在自己身边文质彬彬的中年人,“这是北京来的法律专家,政法大学张昌明教授,他听说了张小光这个案例,觉得挺典型的,很有现实意义,所以特地赶来和众位参详参详,这是当前新形势下,老法律遇到的新难题,张教授对这个课题很有兴趣。”
高院长带头鼓掌,唐逸又笑道:“接下来地议题我就不参与了,司法独立,从我作起嘛!”会议室再次爆发出热烈地掌声,雷浩看着唐逸走出会议室的背影,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延山人民法院对张小光一案重新审理,不几天就进行了判决,不但维持正东建筑为主体责任的认定。判决正东建筑应支付的生活费反而加到了五万元。
李大勇一方没有再提起上诉申请,因为这件案子有北京法律专家旁听,并给出了重要意见,认为工伤应实现无过错补偿原则。这一原则地核心内容是,无论工伤的引起是否因劳动者本人的过错、用人单位的过错以及第三人的过错,劳动者均应依法享受工伤待遇。
李大勇的辩护律师见到张教授就蔫了,搞法律的,知道张教授在法律界的地位,他读过张教授的法律著作,甚至听说张教授在国家立法上都有一定的话语权。他哪还敢提什么上诉不上诉,只能怪李胖子倒霉,国家现在开始重视农民工利益,堂堂地北京法律权威也会下来就这个课题搞调研,撞到枪口上,没有办法的事。
接下来一次司法系统的会议上,潘万长及检察院的工作更被雷浩点名批评。当然,不会是因为张小光一案了,随便找个由头发火还不简单?
潘万长也是一肚子委屈,抗诉这件事是李县长暗示的,他们常委之间闹矛盾。自己却成了出气筒。更气得就是李胖子,没有他,也搞不出这么多事儿,想想幸亏李胖子送自己的钱没有收,看风头,大概是有人想动李胖子了,自己没掺和进去就是万幸。简单地讨论了拟定的几个议题后。陶书记就准备宣布散会,这时雷浩拿出了几份文件,笑道:“临时加个议题吧,昨天晚上我刚刚拿到的。司法局劳动局几个部门联合拟定的《延山县农民工劳动合同保护条例试行办法》,我看了看觉得还行。”说着就分发给众常委。
陶书记怔了一下,手又习惯性的在秃头上摩挲,却没有说话。
李县长拿起茶杯,大口喝水。眼睛看向了唐逸。
在座地都知道唐逸前几天在法院慷慨激昂的讲什么“法治社会”。而平时低调的雷浩突然变得高调起来,搞突然袭击。本来没列为议题的文件拿到了桌面上,说明他至少得到了唐逸的支持。
在座的常委拿着文件看,却谁也不说话,近来的常委会气氛有些怪异,谁也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尤其是唐逸,本都以为他和李县长走得近,可是闹得沸沸扬扬的张小光一案,好像他和李县长都干预了,而且成了对立面。
陶书记摩挲秃头地手时快时慢,说明他对眼前的局势也有些迷惑。
唐逸翻着文件,出乎大家意料的,他首先发了言:“这份文件很好,近年农民工的权益得到了国家地重视,估计近年就会有立法解决农民工的三难问题,而三难的第一难就是讨薪难,为什么讨薪难,就是因为没有劳动合同的保护,很多无良的私企,独立法人就是不和农民工签订合同,嘴里说一套,背后作一套,都说讨薪难,难于上青天,这句话没有一点夸张。”
说着唐逸就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摞信,放到了桌子上,“这些,都是农民工反应讨薪问题地上告信,大家看一看,一封封,一件件,都浸透了老百姓地斑斑血泪,我看了心在滴血啊!”
拿起最上面一封信,“这是大合刘庄一名农民的信,他是名五十多岁地老人,在建筑工地干了半年。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