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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凌拈起一颗蜜饯海棠道:“这是什么?”
我道:“嬛嬛自己做的,也不知合不合四郎的胃口。”
他放一颗入嘴,含了半天赞道:“又酸又甜,很是可口。怎么弄的,朕也叫别人学学。”
我撒娇道:“嬛嬛不依,教会了别人四郎可再也不来嬛嬛这里了。”
玄凌仰首一笑,忍不住捏住我的下颔道:“嬛嬛,朕还不知道你这么小心眼呢。”
我推开他手,坐下端了冰碗舀了一口方慢慢道:“其实也不难,拿海棠秋日结的果子放在蜜糖里腌渍就成了。只是这蜜糖麻烦些,拿每年三月三那日的蜜蜂摘的梨花蜜兑着冬天梅花上的雪水化开,那蜜里要滚进当年金银花的花蕊,为的是清火。用小火煮到蜜糖里的花蕊全化不见了,再放进填了玫瑰花瓣和松针的小瓮里封起来就成了。”
“亏得你这样刁钻的脑袋才能想出这样的方子来炮制一个蜜饯。”
我假装悠悠的叹了口气道,抱膝而坐:“嬛嬛不过长日无事,闲着打发时间玩儿罢了。”
玄凌一把把我抱起来,笑道:“这话可不是怪朕这几天没来瞧你么?”
我噘嘴:“四郎以为嬛嬛是那一味爱拈酸吃醋不明事理的人么,未免太小觑嬛嬛了。”
忽然紧闭的门“吱呀”一声轻响,湖绿的轻绉裙边一闪,只见浣碧尴尬地探身在门外,手上的琉璃盘里盛着几枝新折的花儿,想是刚从花房过来。因夏日不宜焚香,清晨、午后与黄昏都要更放时新的香花,故而她会在这时候来。所有的人都被玄凌打发去睡了,浣碧想是没想到玄凌在此,一时间怔怔地站着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我一见是她,想到自己还在玄凌怀里,不由得也尴尬起来。浣碧见我们望着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连连唤道:“皇上饶恕,奴婢无心之失啊!”又眼泪汪汪望向我道:“小姐,浣碧无心的啊。”
玄凌微有不快:“怎么这样没眼色?”闻得声音娇软不由看了她一眼:“你叫浣碧?”
浣碧慌忙点了点头,把头深深地低了下去,轻声道:“是。奴婢是小姐带进宫的陪嫁丫鬟。”
玄凌这才释然,向我道:“这是你陪嫁进宫的?”
见她那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我扑哧一下笑出声来,道:“放下东西下去吧。”浣碧应了“是”,把花插在瓶中,悄悄掩门而去。
玄凌看着我笑,轻声在我耳边道:“嬛嬛的笑最堪动人!”转而看着浣碧退去的身影:“是不是这丫头跟着你久了的缘故,眼角眉梢倒有几分像你,比别人更俏丽些。”
我心中忽然起疑,想起浣碧的身世与处境,顿时疑云大起。而她,也的确眼风颇像我的。然而转念一想这些年她虽然名义上是我的婢女,可是我待她更在流朱之上,吃穿用度几乎不亚于我,在家时爹爹也是暗里照顾于她,又是跟随我多年的,这才稍微放心。
斜睨玄凌一眼,他却轻轻拿起我的手,放到嘴边轻轻一吻。我直觉得脸上热辣辣的,莞尔低笑一声轻轻捶在他肩上。
我想起什么,问道:“大热的中午,四郎是从哪里过来?”
他只看着别处,“才在华妃那里用了午膳。”
我“哦”了一声,只静静拣了一块西瓜咀嚼,不再言语。
玄凌搂一搂我的肩,方道:“你别吃心。朕也是怕她为难你才那么快又晋了你的位分——好叫她们知道你在朕心里的分量,不敢轻易小觑了你。”
我低声道:“嬛嬛不敢这么想,只是余氏与丽贵嫔之事后未免有些心惊。”
他喟然道:“朕怎么会不明白?本来朕的意思是要晋你为贵嫔位列内廷主位,只是你入侍的时间尚短,当时又是未侍寝而晋封为嫔,已经违了祖制。只得委屈你些日子,等有孕之日方能名正言顺。”
我靠在他胸前,轻轻道:“嬛嬛不在意位分,只要四郎心里有嬛嬛。”
他凝视着我的双眸道:“朕心里怎么会没有你。嬛嬛,朕其实很舍不得你。”他低低道:“六宫那么些人总叫朕不得安宁,只在你这里才能无拘惬意。”
心里稍稍安慰,他的心跳声沉沉入耳,我环着他的脖子,轻声呢喃:“嬛嬛知道。”静了一会儿,我问:“皇上去瞧眉姐姐,她的胃口好些了吗?”
“还是那样,一味爱吃酸的。朕怕她吃伤了胃,命厨房节制些她的酸饮。”
“臣妾原本也要去看眉姐姐,奈何姐姐怀着身孕懒懒的不爱见人。臣妾想有皇上陪着也好,有了身孕也的确辛苦。”
玄凌亲一亲我的脸颊,低声笑道:“总为旁的人担心。什么时候你给朕生一个白白胖胖的皇子才好。”
我推一推他,嘟哝道:“皇子才好,帝姬不好么?”
“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朕都喜欢。唔,你推朕做什么?”
我微微用力一挣,肩头轻薄的衣衫已经松松的滑落了半边,直露出半截雪白的肩膀,臂上笼着金镶绿玉臂环,金金翠翠之间更显得肌肤腻白似玉。他的嘴唇滚烫,贴在肌肤之上密密的热。
我又窘又急,低声道:“有人在外边呢。”
玄凌“唔”了一声,嘴唇蜿蜒在清冽的锁骨上,“都被朕打发去午睡了,哪里有人?”
话音未落,衫上的纽子已被解开了大半,只觉得心跳得越来越急,道:“现在是白天”
他轻笑一声,却不说话。我只得道:“天气这样热,可要热坏了呵”
他抬起头来,百忙中侧头舀一块西瓜在嘴里喂到我口中。我含糊着说不出话来,身子一歪已倒在了榻上,散落一个的蓝宝石蜻蜓头花正硌在手臂下,有些生硬的疼。我伸手拨开,十指不自觉地抓紧了席子,再难完整地说出话来。
晕眩般的迷堕中微微举眸,阳光隔着湘妃竹帘子斜斜的透进来,地砖上烙着一亘一亘深深浅浅的帘影,低低的呻吟和喘息之外,一室清凉,静淡无声。
起来已是近黄昏的时候了,见他双目轻瞑,宁和地安睡,嘴角凝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像是在做什么好梦。
悄然起身,理了理衣裳,坐在妆台前执着象牙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长发,不时含笑回首凝望一眼睡梦中的他。镜中的人神形娇慵,流慧胜波,羞晕彩霞,微垂螓首浅笑盈盈。
还未到掌灯时分,黄昏的余晖隔着帘子斜斜射进来,满屋子的光影疏离,晦暗不明,像在迷梦的幻境里。
忽听他唤一声“莞莞”,语气一如往日的温柔缱绻。心里一跳,狐疑着回过头去看他。遍寻深宫,只有我曾有过一个“莞”字,只是他从未这样叫过我——“莞莞”。
他已经醒了,手臂枕在颈下,半枕半靠着静静看着我,目光中分明有着无尽的依恋缱绻,近乎痴怔的凝睇着对镜梳妆的我。
勉强含笑道:“皇上又想起什么新人了么?对着臣妾唤别人的名字?”不由自主把梳子往妆台上一搁,尽量抑制着语气中莫名的妒意,笑道:“不知是哪位姐妹叫做‘莞莞’的,皇上这样念念不忘?”
他只这样痴痴看着我,口中道:“莞莞,你的‘惊鸿舞’跳的那样好,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恐怕梅妃再世也未能与你相较。”
一颗心放了下来,吃吃一笑:“几天前的事了,不过一舞而已,四郎还这样念念不忘。”
他起身缓步走过来,刮一下我的鼻子笑道:“醋劲这样大,‘莞’可不是你的封号?”
自己也觉得是多心了,一扭身低头道:“嬛嬛没听四郎这样唤过,以为在唤旁人。”
妆台上的素白瓷瓶里供着几枝新摘的蝴蝶堇,静香细细。他扶着我的肩膀,随手折一枝开得最盛的插在我鬓角,笑道:“真是孩子话,只有你和朕在这里,你以为朕在唤谁?”
我“扑哧”一笑,腻在他胸前道:“谁叫四郎突然这样唤我,人家怎么知道呢。”
他的声音温柔至极,“朕在云意殿第一次见你,你虽是依照礼节笑不露齿,又隔得那样远,但那容色莞尔,朕一见难忘。所以拟给你封号即是‘莞’,取其笑容明丽,美貌柔婉之意。”
我盈盈浅笑:“四郎过奖了。”
他的神色微微恍惚,像是沉溺在往日的美好欢悦中,“进宫后你一直卧病,直到那一日在上林苑杏花树下见到你,你执一箫缓缓吹奏,那分惊鸿照影般的从容清冽之姿,朕真是无以言喻。”
我捂住他的嘴,含羞轻笑道:“四郎再这么说,嬛嬛可要无地自容了。”
他轻轻拨开我的手握在掌心,目光明澈似金秋阳光下的一泓清泉,“后来朕翻阅诗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