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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头也不回对小连子说:“去叫花穗来,说我有话问她。若是她有半点迟疑,立刻扭了来。”我冷冷道:“就让我亲自来审审这忠心不二的好奴才!”
过了片刻,花穗跟在小连子身后慢慢的走了进来,流朱喝道:“小主要问你话,怎么还磨磨蹭蹭的,像是谁要吃了你!”
花穗见状,只得走快几步跪在我面前,怯怯的不敢抬头。我强自压抑着满腔怒气,含笑道:“别怕,我只是有几句话要问你。”
花穗低着头道:“小主只管问,奴婢知道的定然回答。”
我和颜悦色道:“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槿汐姑姑说你的差事当的不错,东西也管得井井有条。我很高兴,心里琢磨着该赏你点什么,也好让其他人知道我赏罚分明,做事更勤谨些。”
花穗满面欢喜的仰起头来说:“谢小主赏。这也本是奴婢分内应该的事。”
“你的差事的确当的不错,在新来的宫女里头算是拔尖儿的。”我见她脸色抑制不住的喜色,故意顿一顿道:“以前在哪个宫里当差的,你们主子竟也舍得放你出来?”
她听我说完后面的话,脸色微微一变,俯首道:“奴婢粗笨,从前哪里能跟着什么好主子。如今能在婉仪宫里当差,是奴婢几生修来的福气。”
我走近她身侧,伸出戴着三寸来长的金壳镶珐琅护甲小手指轻轻在在她脸上划过,冰冷尖利的护甲尖划过她的脸庞的刺痛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轻颤了一下。我并不用力,只在她脸颊上留了一条绯红的划痕。我轻笑道:“余娘子被降为更衣,实在算不得什么好主子,可是她给你的恩惠也不小吧?要不然你怎么敢在我宫里犯下这种杀头的死罪!”
花穗趴在地上,声音也发抖了,“奴婢以前是伺候余更衣的,可是奴婢实在不懂小主在说些什么。”
我的声音陡地森冷,厉声道:“你真的不懂我在说什么吗?那我煎药的药罐盖子是怎么会事?”
花穗见我问到盖子的事,已吓得面如土色,只动也不敢动。半晌才哭泣道:“奴婢实在不知,奴婢是忠心小主您的呀!还望小主明察!”
我瞟了她一眼,冷冷道:“好,算我错怪了你。既然你说对我忠心,那我就给你一个表忠心的机会。”
我唤流朱:“把炭拿上来。”流朱用夹子夹了几块热炭放在一个盆子里搁在地上。我轻声说:“你是余更衣身边当过差的人,我不得不多留个心。既然你对我忠心,那好,只要你把那炭握在手里,我就信了你的清白和忠心,以后必定好好待你。”
花穗脸色煞白,整个人僵在了那里,如木雕一般,流朱厌恶地看她:“还不快去!”
满屋子的寂静,盆里的炭烧的通红,冒着丝丝的热气,忽然“噼啪”爆了一声,溅了几丝火星出来,吓得花穗猛地一抖。晚春午后温暖的阳光隔着窗纸照在她身上,照得她像尸体一样没有生气。
我无声无息的微笑着看她,花穗浑身颤栗着匍匐在地上,一点一点的向炭盆挪过去。没有人说话,所有人的眼睛都注视着她。
我知道是花穗干的,但是,她只是个服从命令的人,我要她亲口说出幕后的指使者。我徐徐笑道:“不敢么?如此看来你对我的忠心可真是虚假呢。”
花穗胆怯的看我一眼,目光又环视着所有站着的人,没有一个人会救她,她低声的抽泣着,缓缓的伸直蜷曲着雪白的食指和大拇指,迟疑的去握那一块看上去比较小的炭。她的一滴眼泪落在滚热的炭上,“呲”的一声响,激起浓浓的一阵白烟,呛得她立刻缩回手指,落下更多的泪来。终于,花穗再次伸出两指去,紧闭着双眼去捏一块炭。在她的手指碰触到那块滚热的炭时,她厉声尖叫起来,远远的把炭抛了出去,炭滚得老远,溅开一地的炭灰和火星。
花穗的手指血肉模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皮肉的焦臭。她嚎啕大哭着上来抱住我的腿,哭喊着“小主饶命!”流朱和浣碧一边一个也拉不开她。
我皱起眉头道:“我以为你有多大的胆子呢,连在我的汤药里下药的事也敢做,怎么没胆子去握那一块炭!”
花穗哭诉道:“小主饶命,奴婢再不敢了!”
我沉声道:“那就好好的说来,要是有半句不尽不实的,立刻拖出去打死,打死了你也没人敢来过问半句!”
“奴婢来棠梨宫之前原是服侍余更衣的,因余更衣获罪不用那么多人伺候,所以遣了奴婢出来。在奴婢来棠梨宫的前一日,余更衣叫了奴婢去,赏了奴婢不少金银,逼着奴婢答应为她当差。奴婢也是一时糊涂。求小主原谅!求小主原谅!”说着又是哭又是磕头。
我语气冰冷:“你只管说你的。这是你将功赎罪的机会,若还有半分欺瞒,我决不饶你!”
“余更衣说别的不用奴婢操心,只需在小主服用的汤药饮食里下了药就行。奴婢进了棠梨宫的当晚,就按着余更衣的吩咐在墙角下发现了一个小洞。余更衣有什么吩咐,要递什么东西进来,都会有人在墙角洞里塞了纸条,奴婢按着去做即可。”
槿汐木着脸问:“那药可是这样传递进来的?也是余更衣教你用盖子放药水里煮这种奸诈法子?”
花穗哭着点头承认了。
我抬头冷笑道:“你们可听听,一出接一出的,就等着置我于死地呢!要不是发现的早,恐怕我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可见我们糊涂到了什么地步!”
众人齐刷刷地跪下,低着头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我道:“起来。吃一堑长一智。你们有几个都是宫里的老人儿了,竟被人这样撒野而不自知,可不是我们太老实了!”
我转脸问花穗:“这宫里还有什么同党没有?”
花穗吓地“砰砰”磕头道:“再没有了,再没有了!”
“那余更衣什么时候会给你递纸条递药进来?”
花穗略一迟疑,身侧的流朱立刻喝道:“小连子,掰开她的嘴来,把那炭全灌进去!”
小连子应了一声,作势就要掰开花穗的嘴往里灌炭。花穗吓得面无人色,又不敢大哭,只得满地打滚得去避,连连嚷着“我说我说”。我这才吩咐小连子放开她,淡淡的说:“那就好好的一字一句说来。”
“余更衣每隔三天会让人把药放在那小洞里,奴婢自去拿就行了。”
“每隔三天,那不就是今晚?拿药是什么时候,可有什么暗语?”
“一更时分,听得宫墙外有两声布谷鸟儿叫就是了,奴婢再学两声布谷鸟叫应他”
“你可见过送药的那人?”
“因隔着墙奴婢并没见过,只晓得是个男人的手,右手掌心上有条疤。”
我朝花穗努努嘴,对小连子说:“捆了她进库房,用布塞住嘴。只说是偷我的玉镯子被当场捉了。再找两个力气大的小内监看着她,不许她寻短见,若是跑了或是死了,叫看着她的人提头来见我!”
花穗一脸惊恐的看着我,我瞥她一眼道:“放心,我不想要你的命。”小连子手脚利索的收拾好她塞进了库房。我让浣碧关上门,看着槿汐说:“今晚你就假扮花穗去拿药。”又对小允子沉声道:“叫上小连子和几个得力的内监,今晚上我们就来个守株待兔。”
如此安排妥当,见众人各自退下了,流朱在我身边悄声道:“已知是余更衣下的手,小姐可想好了怎么应付?”
我望着窗外渐渐向西落去的斜阳,庭院里有初开的木芙蓉花,那花本就灼红如火,在泣血样的夕阳下更似鲜红浓郁得欲要滴落一般,几乎要刺痛人的眼睛。风吹过满院枝叶漱然有声,带着轻薄的花香,有隐隐逼迫而来的暑意。我身上却是凉浸浸的漫上一层薄薄的寒意,不由得扶住窗棂长叹一声道:“纵使我放过了别人,别人也还是不肯放过我啊!”
浣碧细白的贝齿在嫣红的唇上轻轻一咬,杏眼圆睁,“小姐还要一味忍让么?”
我用护甲拨着梨花木窗棂上缠枝牡丹花细密繁复的花瓣枝叶纹样,轻轻的“吧嗒吧嗒”磕一声了一声,只默默不语。晚风一丝一丝的拂松方才脸上绷紧的茸茸的毛孔,天色一分分暗淡下来,出现蒙胧的光亮的星子。我静静的吸了一口气,拢紧手指道:“别人已经把刀放在了我脖颈上,要么引颈待死,要么就反击。难道我还能忍么?”
流朱扶住我的手说:“小姐心意已定就好,我和浣碧一定誓死护着小姐。”
我缓缓的吁出气道:“若不想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只能拼力一争了。”
我心中明白,在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