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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桢走到床前,阿萌已慢慢转醒,他声音温柔,问道,“觉得还好么?”
阿萌看清床边的人,虚弱一笑,“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舞桢眼里闪过一丝心疼,却一瞬之间明白了为何自己会对她和阿念心甘命抵。
当然,他笃定,她们对他,亦如此。
阿萌强忍疼痛,咳嗽两声,一股腥甜自喉咙涌出,她强自咽下,怕舞桢担心。
环顾四周,不见了阿念,慌忙道,“阿念呢?”
舞桢一笑,“你不必担心,她一夜没睡,我让她去休息了。”
阿萌点头,又问道,“我这个样子,吓坏她了吧。”
舞桢努力的挤出个笑脸,故作轻快了语气,“是啊,吓坏了,所以让她睡着真不容易,我还施了术法,估计她一时半会儿的醒不了。”
阿萌苦笑一声,“倒是难为这孩子,心力交瘁了,还要反过来为我担心,小舞,谢谢你。”
舞桢蹙眉,似是责备,阿萌想到,愧意的看着他,两人相视一笑。
犹豫了一下,舞桢低声问她,“阿萌,焱宸他娘亲,我是说鬼后,有没有跟你说为什么要如此对你?”
想到那疯子,阿萌冷了语气,“只是反反复复的说我前世抢了她丈夫,其中缘由她怎么会告诉我,我这一身伤还真冤。”
舞桢无奈,难为她这时候还能像个小孩子一样抱怨,但是他也明白,也就是在他面前,她才会如此,不由得心头一暖。
又挑起了眉打趣她,“这回你还嘴硬说不想恢复从前记忆吗?”
阿萌乐呵呵的笑,却牵扯了伤口,她也不在意,“我倒是想,可是哪有那么简单的,这世间能有几个人有恢复前世记忆的能力,不过你说到这儿,我倒是有点儿不解,为何当初阿念能帮我想起前世的几个片段呢?”
舞桢皱眉,随后想到什么似的,突然一笑,“阿念自是不能,但是她那个冤家能啊。”
阿萌一怔,复而了然,“想不到他为了让阿念开心,也做了不少功夫,他对阿念是好,或许对她也喜欢,不过,阿念却始终抵不过他心中的那个ˋ最ˊ吧。”
舞桢听了她的话,也有些默然,他看阿萌眉头紧锁,怕对她恢复伤口不利,微笑道,“交给时间吧,不都说,时间会改变一切吗?”
阿萌苦苦一笑,也只能如此。
“梓尧或许能帮你,但是他现在自身难保,还有谁能呢?”
“还有一人可以,他答应过我,只是我现在找不到他了。”
阿萌沉默一会儿后,这样回答他。
*
仕林也找不到阿萌了。
他想通过那镜子和阿萌说说话,却发现没有了回音。
他瞅了一眼闭目凝神的梓尧,在这不见天日的牢里也不知今夕是何夕,看他一时半会儿没事,想着再灵魂出窍去落荒泽找她。
谁知道,他这边刚动了心思,不见其人,只闻其声的浑厚声音在这牢里响起,“天雷时辰已到。”
梓尧睁眼,微微一笑,起身。
仕林冷冷一笑,满目讥讽,“你这天君阿爹真是秉公执法,恪守严规啊。”
梓尧不置可否,他那父君千万年来都是如此,估计生平只做过一件大逆不道,有悖天条的事。
那就是娶了他那妖精的母亲。
但是后来,不也后悔了么?
仕林见他不语,以为他寒了心,也锁了眉宇,“你毕竟是他亲儿子,也不能通融一下?”
梓尧淡淡开口,“他既然下了命令,又怎好轻易收回,仙在做,天在看,悠悠众口,何况西南处又隐隐躁动,他不得不平。”
仕林一愣,想到什么,心头一惊,喃喃道,“他竟然还未死心。”
西南之处,大荒之巅,第一次仙鬼大战,就从那里起。
梓尧一笑,没说什么,往外走去,那铁栏门自动打开。
一道白光照进,仕林恍然觉得,他仿佛不是去经历那残酷的雷刑,倒像是去与心爱的女子约会,共看那月光星海,云卷云舒。
他心酸一笑,又不停地想着,究竟该怎么能让他提早解脱这受刑的痛苦。
该,怎么救他?
*
仕林虽然困惑,阿念却不敢置信的仿佛听到了天大的喜讯。
扶摇山上,朔风凛冽,天寒地冻,狂风卷着雪花,刮得那树枝乱杈似鸣似泣。
阿念却浑然不觉得冷,心里满满的是喜悦,她紧紧的抓着又恢复白老头儿模样的老白的手,激动道,“白爷爷,你说的是真的?你知道那栓天链的主人在哪里?”
白老头儿看她形容委顿,一双眸子却清亮晶莹,忍不住有些呆怔。
阿念看他发呆,又晃着他的手,急着唤道,“白爷爷?”
老白一震,回过神来,咳嗽了一声掩饰失神的尴尬,他笑道,“自然是。”
阿念禁不住喜极而泣。
老白伸手拂去了她脸上冻了的泪珠,愧疚道,“但是白爷爷不能陪你去了,那边山陡,境险……”
阿念慌不跌的点头,“即使你想陪我去,我也是不愿的。”
老白不满,以为她是过河拆桥,不愿意拉着他这个老头儿做累赘,看着这个白眼狼崽子,刚想训斥她,谁知却听她道,“我已经麻烦你够多了,你身子不好,不能再跟我犯这个险。”
老白一愣,随即眼角的笑意却慢慢漾开,他轻叹了一声,“真是个傻丫头啊。”
阿念惊讶的看着老白将她身上的披风摘下,然后,拿出了一套棉衣和一双棉靴子。
老白将棉衣给她套上,慢声道,“这是我那小孙女儿的,经常来玩时预备在这儿的,后来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家室,嫌这里清苦便不再来了,我在你睡着之后翻拣出来,给你比量了一下倒还真合适,风大雪大的,你这丫头也得学会照顾自己。”
阿念听着他的低声慢语,又看着他把棉靴子套在自己的脚上,随后将披风给她好好的系上,又在她的腰带子上绑了一只酒葫芦,口袋里塞了点儿干粮。
泪眼望去,见到的是他唇边的笑,“外面冷,这酒你随身带着,不管怎么样,喝一口总能暖暖身子。”
阿念呜咽了一声,旋即抱住了老白,泣不成声。
老白身子一颤,随后伸手抱住了她。
之前他还粗声粗气的责备她,扶摇山上不是什么游玩的地方,现在他却说他那孙女经常来玩。
他等着她的质疑,结果只有她感激的泪。
他故意说着不精明的谎话,她却都一一信了。
也许自从见到她后,他嘴里的谎话就没断过,但有一句他却实话实说。
这丫头,真的很傻。
只希望那人能听一次他的话,将她想要的给她。
至于她将付出的代价,总有一日,他再补给她就是。
虽然会惹来那人的不快,但是,也值了,不是吗。
老白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阿念抽泣着从他的怀里起身,老白擦了她脸上的泪,失笑道,“怎的这么爱哭。”
一听这温柔的话,阿念又止不住的抽噎起来。
老白无奈笑道,“莫哭了,丫头,前路漫漫,或许没人能够陪你一直走下去,你既然心里已经有了信仰,并有为他豁出去的勇气,就应该让自己勇敢起来,成长起来,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保护心中所爱的,你懂么?”
阿萌怔怔的看着他,在细细咀嚼了他的话后,只觉得身上一股热气散蔓开来,给了她足够的力量。
老白深深的凝着她,感受到她眸若清泉,一瞬澈明,从前的茫然无措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勇敢和坚定,他知道,傻丫头长大了。
他长叹一声,“去吧。”
阿念擦干了眼泪,在这山洞相陪的夜里,她最后留给老白的是一个大大的灿烂笑容。
*
阿念按着老白所指的方向开始在雪地里艰难的跋涉着。
老白目送她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成为一个小黑影消失在这茫茫雪夜中。
他沉默了一会儿,变回了青年白衣。
舜华在他身后出现,肩膀处落着那只鸟。
这山洞也瞬息幻化回最初森然可怖的模样。
舜华弯了嘴角,明明简单的动作在他身上却显得僵硬,他声音冷骨,“看来,再过几个时辰,那生意就会自动上门了。”
老白轻笑提醒他,“舜华,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闻言,舜华眼里染了怒意。
*
阿念不知道爬走了多久,腰间的酒葫芦里酒只剩一口,这是白爷爷给她唯一的念想,她不舍的喝光。
走来走去,阿念只觉得昏头胀脑,寒风刺骨,那树杈子也在她脸上刮了好几道血痕,棉衣也没能幸免。
又不知过了几个时辰,阿念脚下一软,一屁股坐在雪地里,拔不出来,她气喘吁吁的继续挣扎着,忽然看见前方隐约,有了光亮。
莫不是又走回白爷爷这儿了?
阿念不觉有些气馁。
随后想到白爷爷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