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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老爷,恭喜恭喜啊!”
“哪的话,请进、快快请进啊!”
就见金光灿灿的大门前,一个脑满肠肥、全身穿金戴银、笑得嘴都快咧上天的中年男子,一手热情握着道贺人的手,一边不断回身斥着下人,“愣什么愣,还不快把贺客礼送给李大人!”
望着一旁下人用双手捧出、让每个客人都笑逐颜开的贵重贺客礼——一块如手掌般大小的沉甸甸金牌,躲在檐间的盘元左都不禁咋舌了。
果真是以财大气粗着称的张大富,纳个婿不仅纳得全城要人都到了,更把婚典会场硬是弄成了个财力展示大会。
原本纳婿也无甚稀罕之事,可张大富家纳婿,那就当真稀罕了,毕竟张大富虽妻妾成群,却只生得一女,所以此女理所当然地受尽张家上上下下万千宠爱,自小吃的、用的、穿的全有人张罗不说,更是一点委屈也受不得。
结果,这么一宠,就是把张家千金宠成了个性情乖戾、骄纵无度,连饭也不会自己吃、衣裳也不会自己穿的超重量级、名副其实的“千金”小姐。
按理说,就算再骄纵无度、再无身材曲线、再无生活技能,看着张大富家的万贯家财,也该有人上门提亲,只可惜,那些自动送上门的,张家千金没一个看得上眼,反倒是看上了两个月前,她前去月老庙求姻缘时不慎失足落水,硬将她“千金”之躯托上岸的一名外乡人。
据说,张家千金落水之时,本有不少人为着那丰厚的报酬咬牙卷起了衣袖,只她一句“快救我啊,谁救了我,我就让我爹纳你为婿”的呼救声,当场吓退了那群只想要财不想要人的民众。
终于,在张家千金真的快灭顶时,一名不知是意外落水、抑或被人推下水的壮汉,一把将她扛上岸来,然后两人一起倒地不起
咦,没空胡思乱想了,只剩一刻钟啦,她重金礼聘的媒人婆到底搞定没啊!
在满是贺客与家丁的宅邸檐中小心翼翼地移动着,半晌后,盘元左终于满身大汗来到喜房前的暗檐间,而双眸,紧盯着屋内的所有动静。
“这『走百病』啊,不仅有益身心健康,还可延年益寿、青春长保,有病治病、没病强身,许愿愿灵、要啥得啥,更何况,每年就只有正月十五这日走才算得时,机会难得,错过可惜啊”
挤满人潮的屋内,就见媒人婆口沫横飞、语重心长地说着,说得一旁的盘元左自己都想去“走百病”了,只那张大千金却动都没动一下,只是嘴里吃着身旁下人塞进她口里的糯米团子,眼里盯着床上那名被五花大绑、身着大红衣裳的男子。
“为了今夜姑娘能与姑爷顺利圆房、早生贵子、一生相守、永不分离、不被抢走,更让张大富家富传千秋,这『走百病』的仪式,是怎么也省不得的!”眼见张大千金怎么都不动心,媒人婆不得不使出最后的撒手锏!
“好吧,那我就去吧”
听及媒人婆那句“顺利圆房、不被抢走”的说辞后,那满身挂满金牌的重量级新嫁娘终于不情不愿地将一整夜紧盯在新郎倌身上的炙热视线移开,在好几名丫头咬牙切齿的托撑下,依依不舍的离开新房,并直盯着在门口守候的家丁将新房房门用三条粗大的锁链小心翼翼锁紧后,才放心离去。
总算走了
望着被簇拥着离去的新嫁娘,盘元左暗自松了口气。
虽说坏人姻缘着实缺德,可不能怪她啊,谁让张家缺德在先,仗着财大气粗,硬抢了别人家的当家来当自己家的女婿,压根不管人家家里还有妻儿老母痴痴地在盼着他
回想着几日前,那名一身素净、坐在自己身前绞着手绢静静垂泪的少妇,就算现在,盘元左还是觉得心疼。
明明只是一个想在商旅途中顺带进城走访一下亲友的平凡四口之家,却在一个意外与张家的霸道及威逼下,当家的,给人硬生生带走,妻儿老母则被强驱至城外,好好的一个家,就这样破碎了。
正因为此,那时的她,才会在明了一切后,故意指示少妇去城南破庙等候,然后自己化身为一名爱劫富济贫、打抱不平的女义贼,故作一副与少妇巧遇又相谈甚欢的情况下,收受了少妇的委托前金,承诺在今夜,将她的当家劫出来还给她
“喂,放花火的时辰好像快到了。”
没错,就要到了,五、四、三、二
“啊,快看!花火开始了!”当耳际传来一声巨响与此起彼落的惊呼声时,盘元左行动了,因为若错过这个机会,她辛苦多日的布局,就全盘皆毁了!
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花火吸引而去时,盘元左一个飞身,火速窜向喜房旁,直接翻开早在几日前被她改为活动出入口的木墙下爬了进去,一把扑向床上的男子,在割开他身上的五花大绑后,扛起人就准备往屋角的地道口冲——
扛不动。
因为那一身大红的男子,身形不仅高大、肌肉坚实,并且似是因被下药昏迷,所以整个人根本像石块一样,沉得让本就体态娇小轻盈的盘元左就算手脚并用也拖不动!
“怎么今年的花火时间这么短啊,没劲!”
“就是,往年好歹也得放个几刻钟,怎么今儿个的这就像要结束了?”
听着外头家丁们的议论与脚步声,用力扯着床上男子的盘元左全身几乎都汗湿了,但男子却依然动也没动,最后,她只能用力掐着他的人中、拧着他的脸颊,并不断在他耳畔低语,“喂,别傻愣着啊!我真扛不动你!快想想在家里等你回去团聚的妻儿老母啊!”
他哪来的家,又哪来的妻儿跟老母?
这人,又是谁
微微抬起混浊的双眸,被掐醒的男子无神且无焦距的眼瞳中,模糊映着一个身着一袭黑色夜行服,头脸上蒙着一块黑布的晃晃身影。
“就算不能动,好歹也别绷得像块石头!这位大哥,快想想家里妻儿老母的眼泪别让我功亏一篑啊”
发现男子微微睁开眼后,盘元左连忙用力撑住他的身子,不断低声地心战喊话,然后在他终于能自己施上点力后,猛地用肩顶住他,半扛半推地将他推至地道口,拉开木板后,一把将他塞进去,自己也跟着爬进去。
就那么一路推、一路爬,盘元左在满身大汗间,突然听得身后传来的呼喊声——
“唉呀,新姑爷不见了!快来人、快来人哪!”
怎么这么快就发现了,不行啊,再等等啊
一咬牙,盘元左用力踹着男子,就那样一路将他踹至地道出口,然后在接应人的帮助下,终于将男子弄上预备好的马车。
“你是谁”
正当盘元左坐上驾驶座,并将准备好的酬金分发给接应人之时,突然她头上的黑巾被车内男子一把扯下,她那条长及腰际、在风中凌乱飘动的乌黑马尾,便那样映在男子混浊的眼眸中!
身子,蓦地一愣,只盘元左未及回头,却又听得身旁扬起一名刚收完酬金的男子扯着喉咙的得意呼喊声——
“唉呀,张家新姑爷给一女贼劫走啦!快来人啊!”
这中土人实在太不老实啦!
一听及那声呼喊,盘元左几乎傻眼了,但她还是二话不说,用力将马鞭挥向那群拿了她酬金又想领张家擒贼花红赏金的手,然后在准备驾车逃离时,发现身后男子不知何时竟爬上了马,当机立断地斩断马身与马车间的绳索,一手拎着她的后领将她接至马上后,疯狂策马前奔!
是啊,那马车确实可能被动手脚了,她怎么没想到
“捉贼啊!捉女贼啊!捉劫张家新姑爷的女贼啊!”
在心底的佩服声、耳旁的风声及身后的呼喊声中,西南禳族人,十七岁,走出大山两年间一直以装神弄鬼假神婆身分赚取盘缠的盘元左,荣登平安城劫亲女贼第一宝座。
“怎么回事,怎么到现在都没来?该不会被张大富家的人发现,给捉去严刑拷问了吧”口中不住喃喃自语,盘元左白皙、精致、绝美的小脸此刻那样无奈。
因为在与当初那名少妇约好的破庙里,她足足等了五天,都没有等到那名少妇的出现。
更让她伤脑筋的是,这名被她劫来并藏在山中废弃猎人小屋里的新郎倌,除了在逃命之时短暂清醒了一会儿,便一直昏迷到现在,并且浑身热度还高得惊人。
这缺德的张家,为了确保拜堂仪式能顺利完成,到底是给这名明显还染着风寒的男子下了多重的迷药啊!
蹲在地上,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