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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我坐好了!”赵老先生严肃道:“看病!今儿你这伤我要是治不好,从此我就不医人了!”
“啊?您别介啊”袁朗单手捂脸作痛苦状,“为什么啊?”
赵老先生年拈须笑道:“你小子对老头子的脾气。”
“不会吧”袁朗把眼睛眯成一条缝,思量片刻才明白着了铁路的道,哀呼道:“这下没戏了!”
噗,齐桓实在忍不住,背过身笑起来。
“孩子,来坐,别站着啊。”从屋里走出一位大妈,身材不高,体态清瘦,一头齐耳的灰白短发更显利落。
齐桓连忙接过大妈递来的方凳,“大妈您别忙了,我这就走。”见大妈伸手拎过地上的行李,他连忙伸手抢道:“大妈,我来我来。”
不料,这位大妈不但腿脚利索,身手更是不同凡响,一把抄上行李,一阵风似的就进了屋,“不用,不用,这又不沉的你坐啊,刚进来,着那门子急走歇着,大妈给你们做好吃的。”
“啊?别,您别忙”齐桓无奈地望向袁朗,后者一脸幸灾乐祸地说:“大妈让你呆你就多呆会儿呗。”
齐桓狠狠地以唇语道:“你这是报复!”
袁朗扭过头去欣赏梅花,留给齐桓一个后脑勺。
这时,赵老先生已经号完脉,他拿出袁朗的病历看了看,拾起笔在纸张上一通狂书,袁朗偷偷扫了几眼,没认出几个字,只得怏怏收回窥探的目光。
“你们啊,总觉得伤好了就行,殊不知这伤口愈合只是表,真正要调理的则是里。”赵老先生:“多处老伤,外加长年的高强度训练,身体的损耗决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齐桓担忧道:“赵老先生,那我们队长”
“放心。”赵老先生笑道:“既然我接了这档子事,就一定会竭尽所能,虽不保其根治,但可保他旧伤复发的次数减少。若能坚持调养,日后定可以少还点利息。”
“谢谢您。”齐桓:“我替我们全队上下感谢您。”
“可别这么说,老头子可受不起。”赵老先生对袁朗笑道:“来来,时间尚早,你陪我下盘棋。”说着就从桌下拿出了棋盘,“淑兰,你帮我们倒杯茶吧。”
“哎。”大妈自打屋中出来,接了丈夫递上的纸条,一晃身又进屋了。不多时,端了三杯茶出来,齐桓见状刚要去接,却被大妈拦下了,“坐着,坐着,我自己来就成。”
袁朗在进A大队前还不会下围棋,他的棋艺全是从铁路那儿学来的,所以,赵老先生知道他会下围棋倒也不奇怪。相较之下,能如此悠闲地下一盘棋对袁朗来说确是难得,因为在基地里他与铁路下一盘棋常常要用掉一个月的时间,往往是刚落了几子就被打断,于是,棋盘一封下次再启就不知何时了。
棋子落入盘中,有融有分,老者脊背挺直姿闲势正,袁朗坐似随意却暗劲不松。微风徐徐,黑白交错间偶有点点嫣红从树间飞落,一时让人忘却了时间。
齐桓在一旁静静地坐着,即使是在如此轻松的氛围下,他的坐姿依旧是规规矩矩。面前的菊花茶刚刚见底,这边大妈已经又帮他添了水,菊花的清苦被冰糖淡淡的甜丝掩去,齐桓第一次没有拒绝这种‘娘们唧唧’的饮品。
赵老先生下棋很快,招式凶狠,不到一个小时袁朗就败下阵来。“认输,认输。”袁朗边说,边拿两颗棋子放在棋盘的右下角,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怪叫道:“这什么茶啊?”
齐桓:“菊花啊。”
“呃?”袁朗伸手打开赵老先生的杯盖,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杯子,“您耍诈。”
这事要是搁在一般人身上早就急了,可赵老先生偏偏就不生气,笑呵呵道:“你是病人,待遇当然不同。”
只此一句,就把袁朗给噎住了,他望着蓝天上惨淡的云丝,叹气道:“这日子没法过了。”
赵老先生似笑非笑道:“我怎么觉得你对医生有很强的抵触心理呢?”
“这个啊”袁朗:“如果您被人没打麻药就开了膛,如果您每次挣扎着醒来闻到全是消毒水味,如果您被按在床上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准您还会喜欢医院或是医生吗?”
齐桓下意识扭过脸去,队长这时哪壶不开提哪壶,当着医生的面说不喜欢医生,这不是找骂嘛?
“呵呵呵好好好,真痛快。”赵老先生捻髯爽笑道:“你最近一次受伤是在去年,嗯,我想起来了,去年我们家小维打我这儿套去的复元固养血方子,八成就是用在你小子身上了。”
“您说的是赵院长的祖传秘方吧?”齐桓:“他还给教我了一套食疗的方法呢。”
“嗯嗯,这就对了。”赵老先生:“齐桓是吧,你要不要跟我学中医啊?这年头像你这样踏实肯干的孩子不多了,当真是稀罕物。”
“不行。”袁朗:“他是我地里的南瓜。”
“原来‘南瓜’是这么回事。”赵老先生也不恼怒,“我还奇怪呢,铁路来时总说什么南瓜南瓜的噢,对了,洗澡水已经泡好了,你去洗个澡,咱们呆会儿再聊。”
“洗澡?”袁朗警惕地望着赵老先生,“不会又和药有关吧?”
“正是,正是”赵老先生:“不错啊,脑瓜子反应挺快的,难怪你把铁路养的荷叶包鸡,他都没吭声。”
“荷叶?”袁朗心中一沉,自从那年夏天过后,铁路办公室窗前的水缸里就再没有荷花出现,到后来连水缸都不知道哪儿去了。
赵老先生轻声道:“你想要吗?我那儿倒是新栽了”
“要。”袁朗:“您可不能反悔,嗯,还得送我一个瓦缸。”
“行。”赵老先生站起身,伸手扣着袁朗的肩膀,笑容中透着对孩子的宠溺,“不光送缸,我再送你几条锦鲤。”
袁朗立时两眼放光,“一言为定。”
“老头子说话算话。”赵老先生拿出一个精致的小闹钟交到袁朗手中,“左手第一间就是浴室,你自己去吧,泡15分钟后用淋浴冲洗。”
袁朗接过闹钟,施施然走开。
小浴室内药香飘散,屋内木澡盆中放满了棕红色的水,伸手去试水温热度刚刚好。一旁的小木凳上摆放着干净的浴巾,伸手触摸不仅柔软还很温暖,想必定是赵大妈提前将毛巾加热过了。
袁朗把自己扔进澡盆,全身浸泡在药水之中。初时有些微微的灼痛,渐渐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奔腾起来,右胸旧伤处的痛楚在一点点缓解。透过窗缝,可看到院内,赵老先生展开了宣纸挥毫泼墨,齐桓帮着赵大妈端碗码碟,一种久违的气息在袁朗身边萦绕。水雾弥漫的小屋内,袁朗把头枕在木盆边缘,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彻底放松。铃铃已经沉沉睡去的袁朗被闹铃声吵醒,他伸手摸索了半天才抓到闹钟关上闹铃。
钟表上的时间告诉他只不过睡了15分钟,可他却觉得自己睡了几个小时。一觉醒来,不但精神奕奕,原本复发的旧伤也不怎么疼了。站在花潵下将药汁冲洗干净,腹中传来一阵响动,袁朗笑着擦去身上的水珠,冲着院里喊道:“可以开饭了吗?”
赵老先生笑道:“快来吧,就等你了。”
四人围坐在质朴的木桌旁,桌上码放的四菜一汤,全是普通的家常菜,却是色香味俱全,充满家的味道。
“馒头,馒头”赵大妈从厨房里端出一只搪瓷碟,里面盛着一只酱香肘棒,“来来,吃饭啰。”
馒头的眼睛瞪得溜圆,摇晃着尾巴一脸探询地望向袁朗,后者十分鄙夷地哼了一声,“馋鬼,吃去吧。”馒头立马围着赵大妈打起转来,并时不时用脑袋瓜蹭蹭赵大妈的腿,眼睛则始终盯着碟中的肘棒。“馒头,你给我注意点儿形象,哈喇子都流出来了。”袁朗:“真没出息”馒头哼唧一声,埋头享用美味的午餐。
酱香的肉味刺激了袁朗的味蕾,他搓搓手笑着拿起筷子,却被赵老先生给拦下了,“等等,这不是给你吃的。”
“啊?”袁朗抽了抽眼角,撇嘴道:“不会又特殊照顾我吧?”
“说对了。”赵老先生眯眼笑,“难怪铁路看重你,就连老头子我都动心了。干脆,当我徒弟吧?”
“不。”袁朗坚决道:“不要。”
“哈哈你啊”赵老先生摇头道:“算了,算了,真要是留了你,铁路也不干啊。”
齐桓在一旁绷着脸笑,他心中寻思着:这地方真不能再呆了,吃完饭还是赶紧撤退吧。
药膳的味道其实并不算差,只是沾了药字袁朗就难免有抵触情绪,他忽然开始羡慕馒头了,看它啃骨头那叫一个香,袁朗真是沮丧到了极点。
齐桓:“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