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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师一见,双眉一竖,便欲挺身而出前去阻止。贾充在旁急忙接过司马师怀中竹帛文牍往地下一放,伸手一把扯住了司马师的袍角,低声喝道:“司马君,万万不可——”
司马师一愕之间,只听耳畔“轰隆隆”一阵劲响掠过,那两辆马车从他身边已是骤闯而过。马车带起的罡风扫得他禁不住倒退了两三步!他此时再欲上前,两辆马车早已跑得踪影全无,自己哪里还追赶得上?
“你你拦着我干什么?”司马师气咻咻向贾充斥道,“对这等扰民乱市,逐猎殃民之狂徒岂可轻易放过?”
“司马君!这大街之上,舆车无眼,横冲直撞,万一误伤了你,这可如何是好?”贾充满脸委屈地说道,“贾某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啊!唉!这不过是武卫将军的两个弟弟在街道上赛车赛马罢了!贾某平时每次从这里步行回家,都会见到这一幕场景的说实话,贾某对这些早就习以为常了!司马君你犯得着和他们一般见识吗?”
“武卫将军的两个弟弟?”司马师听着,不由得一怔。
“曹训和曹彦啊!”贾充附在司马师耳边轻轻说道,“他俩经常出入大内,靠着曹爽将军的关系把陛下车驾的御马偷乘出来当街赛跑。真是声色犬马,肆无忌惮!”
司马师暗暗捏紧了拳头:“曹爽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这两个弟弟如此胡作非为?”
“唉,司马君你这话就问得太浅了。曹爽自己也是奢靡成性,喜好浮华,己身既已不正,又如何能够率下正人呢!”贾充幽幽一叹,从地上又拾起了那些竹帛文牍抱在怀里,“罢了!罢了!这从来就是洛阳的一道风景。司马君你看到一起就愤怒一起,哪有那么多怒气发泄得尽啊!”
司马师却不认同他这后面的腔调,愤愤然一跺脚,冷声道:“家父与诸位将士尚在前方出生入死,浴血奋战,拼得何其辛苦!这曹家兄弟竟在后方徇私枉法,声色犬马,寻欢作乐,胡作非为!真是令人扼腕嗟叹!”
贾充一瞧司马师这怒气勃发的模样,害怕旁人听见,慌得上前拿袖掩住了他的口:“这些曹家宿贵可是司马君你现在轻易指斥得起的?走吧!走吧!你这满腔义愤日后且留着自己有权有位可以大展身手之时再来发泄吧!”
第5卷三国归晋第40章智除异己,司马懿三做托孤辅政之臣第239节魏帝托孤
八月八日,辽东骤雨终于停歇。司马懿立刻集结三军精锐,四面合围,以慕容跋、高允明等客军为先锋,筑土山、掘地道、装云梯、立炮架,日夜攻打不息,炮矢如雨、罩城如网。
只过了六日,襄平城中燕军便是弹尽粮绝,人人怨恨,各无守心,皆欲献城归降。公孙渊万般无奈之下,只得派出伪燕相国王建、御史大夫柳甫自城楼上放下吊篓出城前来魏营请降,求魏军解围退舍,而己方必将面缚告饶。
司马懿是何等的深沉老练,一听之下便知这是公孙渊的诈降逃逸之计,毫不犹豫地下令将王、柳二人斩首入匣送回襄平城内,并命虞松作檄射进城中告曰:“楚、郑列国,而郑伯犹肉袒牵羊以迎之。孤为天子上公,而王建、柳甫等欲孤解围退舍以应之,岂合礼乎?二人老耄,传言有谬,已相为斩之。若公孙君意有未已,可更遣年少有明决者来!”
公孙渊不得已,又遣侍中卫演前来乞求克日送质投降,司马懿当着卫演之面怒斥道:“公孙匹夫这般迁延推托,无非是想以缓兵之计赚得再度天降骤雨之机也!可谓一味只欲伺机逃窜而毫无诚心矣!汝且听之,军事大要有五——能战当战,不能战当守,不能守当走,不能走当降,不能降当死耳!尔等既不愿真心而降,则前途唯有一死矣!何必送子为质?”卫演抱头鼠窜回城而禀,公孙渊仍是不肯面缚求降。
五日之后,在魏军强大的攻势之下,襄平城四门俱溃,公孙渊父子仓皇乘乱逃出,却被魏兵截于梁水之畔,戮于当场,传首京师。
司马懿随即率军入城,诛其伪燕从逆公卿将士一百零八家七千余人,筑为京观耀武慑众。同时,他对当日劝谏公孙渊勿叛大魏而遇害的辽东将军纶直、贾范等人尽封其墓而荣其子孙,以为后来者之鉴戒。至此,自东汉初平年间以来,割据辽东四十余年的公孙氏一族被司马懿一举连根铲除,再无后患。而司马懿本人,也凭着这一桩赫赫战功再次深深震撼了吴、蜀两国。
这一日深夜,在由公孙渊旧宫改建而成的太尉行署厅堂里,司马懿屏退了其他无关人员,亲自迎接了从洛阳京师日夜兼程匆匆赶来的幕府军司马牛恒。
二人分宾主之席各自坐定之后,牛恒揩了一把脸上的热汗,顾不上什么寒暄客套,便直接禀道:“太尉大人,牛某是奉了夫人之命特地赶来给您送讯的。如今已从宫中得到绝密消息,当今陛下身患沉疴,恐有不治之虞。朝中奸徒四起,局势异常纷纭复杂!夫人建议太尉大人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底定辽东,再以最快的速度驰返京城以应不测之变!”
司马懿一脸认真地仔细听着,用手抚着颔下苍髯久久不语。过了半炷香的工夫,他才沉沉地开口了:“这个事情,本座心中自有分寸的。你且带讯回去,让夫人和两位公子他们在京城里该怎么做还是继续做下去。本座对他们充满了信心。牛兄,本座在这里就拜托你和寅管家在后方对他们给予鼎力支持了!”
牛恒见司马懿说得真挚,急忙起身抱拳而答:“这个请太尉大人放心——夫人和两位公子运筹于帷幄之间,我等自当任劳任怨,趋奔打拼于雷池险关之中!”
“好!本座也信得你和寅管家的忠勤敏达!”司马懿也起身还礼而谢,“我司马家大业有你和寅管家的鼎力辅助,何愁无往而不利?”
他谢罢,唤了梁机近前,问道:“梁君,依你之见,当今情势之下,我等面对陛下的重重疑忌和朝中的复杂局势,须当如何因应才好?”
梁机深思了好一会儿,才徐徐答道:“启禀太尉大人,依梁某之愚见,当今情势之下,陛下病重不起之际,心头最在意的自然是哪一个臣子对他最为忠心咱们司马家就是要兢兢业业,诚诚恳恳,就是要显出比其他所有的臣僚都更为忠心的姿态,这样才会换来陛下的放心重用!”
“很好,你讲得很好。”司马懿背负双手在厅堂缓缓踱起步来,“本座记得这样一件事儿:前几天,不少士兵因辽东这里天寒地冻而缺衣少穿,叫苦不迭,梁君你曾前来建议本座将辽东官库中以前存放着的棉袍、棉裤赏赐给他们以御寒当然,梁君你这番建议自是不错的。也许你会惊奇,本座当时为何竟对你的建议未置可否。其实那时本座心中已有定见,发放棉袍、棉裤给大家御寒,这件事儿是一定要做的。但在此情此势之下,这件事儿由本座出面来做,却有些不太合适。正所谓人臣无私施,美誉归于上。梁君你马上为本座拟写一道奏表以八百里加急快骑送进宫去。这道奏表就由你一人来写,注意保密,对虞松也不要泄露。它的内容就称本座特向陛下请示求允发放辽东官库棉服为北伐士卒御寒一事陛下看到身为太尉的本座,居然连向士兵发放御寒棉服这样的琐事都要行文请示自己,心底必然大为受用,这样或许就会冲淡几分他心中的猜忌之情的”
梁机一听,深深佩服:“太尉大人实是洞明万机,算无遗策,梁某钦佩之至。”
司马懿并不答话,仍是在继续苦苦思忖着,过了良久,又讲道:“这一次拿下襄平城后,本座让虞松呈进现存士兵簿册细看,发现我大魏王师三军之中年满六旬以上的老兵竟达一千八百余人之多。唉!这些老兵为我大魏出生入死拼杀了这么多年,也该放他们一条优游归养之生路了!梁君,你且替本座把这件事儿也附在奏表之中写上。请求陛下恩准遣散这一千八百余名老兵归乡休养,以向全天下宣示我大魏天子的浩荡皇恩与博大宽仁。”
牛恒在旁边听得明白,亦是暗暗惊服。这司马懿笼络人心、收揽人心的功夫确是了得!他这一招,上为天子赢得仁君之誉,下为老卒争得恤养之惠,中为自己赚得上下交赞,实在高明巧妙之极!
夜空中的雪花随着朔风悠然而飘,仿佛轻絮一般纷纷扬扬,洒满了天地之间的每一处角落。
司马府内室中帷幕低垂,将凛冽的寒意挡在了外面。
张春华坐在正中的榻床之上,她右手边的铺锦芦席上坐着的是孙资、刘放二人,左手边的铺锦芦席上坐着的却是司马师、司马昭二人。
孙资、刘放俱是满面喜色,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