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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这等威武雄壮的大魏王师,新城郡便似变成了一叶孤舟,在无边无际的惊涛骇浪之中摇摇欲坠!
新城郡东城楼的指挥台上,孟达右手紧握刀鞘,把腮帮子咬得鼓鼓的,远远地望着城下的敌军情形,满眼全是惊恐之色——司马懿和他的兵马这么神速地便杀到了城池之下,实在是出人意料!
在他的视野里,那一片明晃晃的刀山戟林之中缓缓升起了一杆黑色大旗,上面绣着金边包裹的“司马”二字,迎风猎猎飞舞,犹如一头雄狮般凌空欲起!不消说,那大旗下立着的那一团焰红的一人一骑,就定是司马懿无疑了!
孟达当然看不到司马懿此刻的表情,但他已想象得出司马懿的脸上必是挂满了浓浓的笑意——那种笑意透出来的一定是先前他在长乐殿上曾经见到过的刺骨的轻蔑!孟达一想到这里,就禁不住把牙齿咬得“嘣嘣”直响,只恨不能夺过一支弩箭射毙了他!
“梁机小儿!你居然敢跟着你的主子一起来欺骗本座!亏了本座还这么信任你!”孟达一口闷气无处发泄,便恶狠狠地一转身,盯向指挥台偏柱上被牢牢捆缚着的梁机,跺脚大骂道,“司马懿这厮实在是诡诈无比,可恶可恨!你你还笑!还笑!本座要割了你的脑袋为三军祭旗!”
梁机瞅着孟达被气得丑态百出,就将脸上淡淡的讥笑之色一敛,凛然正视着他,冷冷说道:“孟达——你不要再负隅顽抗了!快快向司马大都督投降吧!否则,天朝大军一旦进攻,你举城军民皆成齑粉矣!”
孟达听得心头火起,便如被人一脚踩了尾巴的疯狗一般,跳起来就是一拳打在梁机的脸颊上,同时厉声喝道:“你这小子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本座先让你化成齑粉!”
梁机的脸被“砰”地打得向左一偏,立刻绽起了一团淤青——他慢慢转过头来,朝着色厉内荏的孟达冷冷地剜了一眼,只“呸”的一声吐出了一口带着丝丝鲜血的唾痰!
孟达更是勃然大怒,“刷”地拔出鞘中宝刀就要砍去——这时,李辅却喊了一声“使不得”,从旁将他拦腰抱住了!
“滚开!本座要杀了他!”孟达一边猛力挣着,一边恨声大叫。
“主公息怒!主公息怒啊!”李辅拼命抱着他不肯放松,“这人亦堪称一介视死如归、不辱使命之义士!此刻杀他也是无用,反得滥杀义士之名——不如且学匈奴囚待苏武之法,暂时先将他收押起来!”
他一边这么劝着,一边向旁边丢了一个眼色——几个士卒上来,急忙将梁机押了下去!
他们正在争执之际,“轰”的一声乍然响起,几乎震耳欲聋——接着脚下的城墙地砖面上传来了一阵剧烈的颤抖!李辅一下放开了孟达,目光投向了城墙之下,脸上露出惊骇之色,喃喃道:“他他们开始攻城了!”
孟达站定身形,不禁突地打了一个寒战,浑身一下汗毛倒竖——这一刻终于到来了!
一瞥之间,只见一辆辆二十多丈高的“霹雳车”正在城下渐渐驶近——然后又见它们的巨型拍杆齐齐一扬,一块块重达三四十斤的巨石如同天降雷霆一般狠狠抛出,向城楼上飞砸而来!
“主公小心!”随着李辅一声呼喊,两个亲兵应声蹿来,举起巨盾挡到了孟达的身前。“嘭嘭”一阵巨响,大石块纷纷倾泻在城楼甬道上,激射开来的石屑漫天乱飞,犹如一枚枚铁弹般强劲有力!
孟达躲在盾牌的遮蔽之下,听着周围被碎石击中的士卒们发出的声声惨叫,他的心一下揪紧了:这个司马仲达,果然是有备而来!连“霹雳车”这样的重型军械都用上来了——新城的形势实在是危哉!危哉!看来自己得务必尽快向诸葛亮和陆逊求救了!
他正在急急盘算之际,场中忽又静了下来!一时之间,东城墙下,倏地万籁俱息!
孟军正自惊疑莫名,猝然听得漫空飒飒声响密如蜂鸣,灌耳而来!
孟达小心翼翼地刚从盾牌后边探出头来,就陡觉脸皮一凉,一股劲风扑面而至——他慌忙一缩脖子,“嗖”的一响,一支弩箭紧贴着他的脸颊擦过,一溜血水滑落,立时感到脸上一股热辣辣的剧痛直透心扉!他忍不住伸手捂着尖叫了一声!
“孟将军快卧倒!”亲兵们惊慌失色,飞身扑来,将他一下压倒在地,用他们自己结实的身躯护在了孟达的上方!
孟达惊魂未定之际,只听得“嗒嗒嗒”一串声音响起,又有千百架云梯纷纷架在了城墙墙头之上!
接着,城楼上下的震颤变得越来越激烈——魏军那蒙着生牛皮的铁壳巨型冲车一辆接一辆撞开东城墙外的一排排鹿角栅栏,直向城门疾撞而来。厚厚的东城闸门被撞得发出了“吱嘎吱嘎”的尖响之声!
“顶住!顶住!给我顶住!”在众位亲兵的身体庇护之下,孟达伸出了头,狼狈万分地喊道,“一个也别让他们杀进城来!”
东城墙外的一座山岗之上,司马懿驻马而立,远眺着四下里的情形。牛金、州泰、曹肇、司马师等将领似雁翎一般两边排开,侍立在他左右。而他们马后二丈开外,则是四百名甲胄鲜明、戈矛闪亮的护卫亲兵。山冈之下,箭雨纷纷,烈焰腾腾,吞云蔽日——原来魏军还在一刻不息地攻打着新城郡!
司马懿静静地望着那一切,表面上镇定如常,心中便似远处的汉水河一般波涛汹涌——他已经亲率大军猛攻此城足足七日七夜了,那孟达和他的手下竟然甚是顽强,一直拼死抵住了自己的猛烈进攻!鹿角栅栏被已冲破了十三四重,城墙厚壁也被己方打缺了七八个裂口,但隔不了多久,孟达手下的劲卒们硬生生又顶着箭林弹雨几乎是用血肉之躯和着泥石、木材给堵上了!
他微微皱起了两道浓眉,忽然问道:“魏兴郡那边的情形如何?”
牛金闻言,马上接过来回答道:“三日前诸葛亮虽然派来了王平、姚静、郑陀等蜀军将士二万三千人前来猛攻魏兴郡,但在家兄和申仪太守的勇力合作抵抗之下,他们始终未能占得上风。”
司马懿微微颔首,淡然言道:“唔那可真是辛苦牛恒君了。他们在那里守得越好,我们才能在这里打得越顺啊!”
“启禀大都督,末将仍是不免有一个担心,不知该讲不该讲?”曹肇眉宇间忧色沉沉地问道。
“讲!你但讲无妨!”
“末将担心的是:倘若那贼酋诸葛亮一怒之下集结了十二万伪蜀大军一齐出动前来攻打魏兴郡,我等又当如何回应呢?”
“唔应该不会吧?”司马懿抬头举目望向那西边的天际,悠然而言,“首先,‘恃重而发、循序渐进、稳中求胜’是诸葛亮的一贯作风,他是不会为一座魏兴郡而做出这种‘孤注一掷’的冒进之事的。毕竟举三军之力而拔一小城,令人有‘胜之而不武、不胜而可笑’之感;其次,最关键的一点,据本督所知,曹将军你的堂伯曹真大将军已亲率大军从长安城出发,准备沿斜谷道而杀入汉中郡,与诸葛亮正面交锋。在这样的情势下,你认为诸葛亮会分出太多的兵力来攻打魏兴郡吗?”
“这大都督的分析鞭辟入里,末将佩服!”曹肇听罢,眉间忧色这才渐渐散去。
司马懿哂然一笑,又问了一句:“木阑塞那边的情形呢?”
这一次却是司马师来答话了——他现在已调到司马懿身边任军谋掾之职了:“启禀大都督,木阑塞那边,四日前陆逊派了一万援兵自西陵城连夜前来偷袭——可是他们岂料大都督您早有绸缪,在裴牧君和夏侯将军一顿迎头痛击之下,他们已经损兵折将,退了回去”
“一万援兵?陆逊只派了一万援兵前来偷袭木阑塞?”司马懿脸上满是说不出的惊愕之色,“这也太潦草敷衍了吧?陆逊近来用兵怎会如此糊涂——此事若是换成了我司马懿,我一定会抓住机遇,毫不犹豫地调发至少四万以上的精兵骁骑,兵分两路,一虚一实,双管齐下:虚的那一路大张旗鼓直袭江陵,引得裴潜无暇分身前来驻守木阑塞;实的那一路则衔枚潜行,疾趋而到木阑塞下,偷偷打夏侯儒一个措手不及!他这样做,或许还有一线侥幸成功之机!呵呵呵而今他既是虑不及此,本督再无后顾之忧矣!自此可以心无旁骛地全力收拾新城郡了!”
“大都督料事如神,新城郡指日可下矣!”众人齐齐赞道。
“新城郡,我等迟早会拿下的。不过,依诸君之见,此刻我等须得采用何种方略才能速速攻下这座城池呢?本督在此深望诸君不吝建言。”司马懿“呼”地一下转过身来,神情恳切地向他们问道。
州泰瞧了瞧那远处战火连天的新城郡,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