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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因为司马懿辞去主簿一职,似乎完全是他单方面提出的,也在事先根本未和任何人通过气。这让曹丕觉得莫名其妙,又开始坐卧不安起来。
终于在一个深夜,曹丕接到了仆人密报,司马懿请他即刻往司马府一叙。同时,那仆人道:“司马公子吩咐,中郎将出门时,须备三辆犊车,一同出发,在菜板胡同口处暂且等待。”曹丕知道司马懿这是为防别人跟踪而施行的“声东击西”之策,当下依言而行。
三辆犊车到了菜板胡同,却见斜刺里两骑骏马疾驰而至,一骑之上坐着司马懿,一骑之上空无一人。曹丕待那马驰近,急忙从犊车中一跃而出,跳上马背,随着司马懿马后,紧跟而去。
曹丕随司马懿奔出许都城,来到郊外一座废弃的道观之内。司马懿先下了马,就在道观的老君殿门前等着他赶来。
曹丕跳下了马,有些气喘吁吁地问:“司马君,你有何要事需到这荒郊野地来见我?”司马懿只是神神秘秘地一笑,道:“还请殿下进里面来谈。”曹丕举目四顾,见无人跟踪,便径直在前头走进了老君殿。司马懿待他入殿后,双掌一拍,道观四下里跃出几个黑衣蒙面的武士来,个个持刀听命。司马懿沉声吩咐道:“你们好好把守住外面,只要察觉到任何异常动静,马上入殿向我报告。”
武士们齐齐应了一声,各自隐入暗处,仿佛幽灵一般消失了。司马懿又稍等了片刻,这才小心翼翼地走进了老君殿。
却见曹丕在殿当中站着,一脸的不耐烦,见他进来劈头就问:“司马君,你今天搞得这么神秘干什么?”司马懿脸色非常平静,缓缓说道:“殿下,近来这段时期真可谓是波诡云谲的‘非常之时’,你我都不可不多加小心,也只得以‘非常之术’来应付了。丁仪、杨修现在是上蹿下跳,咄咄逼人,大有不把殿下拉下马来誓不罢休之势,情况十分危急!所以,连在下要见殿下一面,也不得不弄得这么麻烦。”
“我明白了,你这么做是对的。”曹丕沉着脸,点了点头。司马懿又缓缓说道:“为了更好地帮助殿下,在下只有以退为进,从丞相府主簿之位上主动退将下来,隐入幕后,悄悄施展手法,和他们一决雌雄。而且,在下调转到丞相军司马一职上,更可以与夏侯尚、曹休、曹真、徐晃等将帅多多联系,为殿下在三军之中夯实坚不可摧之根基。”
“原来如此。”曹丕慨然叹道,“司马君文韬武略计谋非凡,实在令本座叹服。”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丁仪、杨修欺人太甚,我们只能见招拆招啊!”
“对了,司马君,陈群和吴质他们私下里拟写了一篇《奸谗》的文章,准备在舆论上为本公子立嗣鼓吹造势。您意下如何?”
“请大公子先将这篇文稿借给懿看一看,如何?”
曹丕点了点头,急忙从袖中拿出一卷帛书递给了他。司马懿接在手中,徐徐展开,只见上面写道:
佞邪秽政,爱恶败坏。国有此二事,欲不危亡,不可得也。何进灭于吴匡、张璋,袁绍亡于审配、郭图,刘表昏于蔡瑁、张允。孔子曰:“是人殆。”信矣。古事已列于载籍,聊复论此数子,以为后之鉴诫,作《奸谗》。
中平之初,大将军何进,弟车骑苗,并开府,近士吴匡、张璋,各以异端有宠于进。而苗恶其为人,匡、璋毁苗而称进。进闻而嘉之,以为一于己。后灵帝崩,进为宦者韩悝等所害。匡、璋忌苗,遂劫进之众,杀苗于北阙。而何氏灭矣。昔郑昭公杀于渠弥,鲁隐公死于羽父,苗也能无及此乎?夫忠臣之事主也,尊其父以重其子,奉其兄以敬其弟。故曰:爱其人者,及其屋乌。况乎骨肉之间哉!而进独何嘉焉?
袁绍之子,谭长而慧,尚少而美。绍妻爱尚,数称其才,绍亦雅奇其貌,欲以为后,未显而绍死。别驾审配,护军逢纪,宿以骄侈不为谭所善,于是外顺绍妻,内虑私害,矫绍之遗命,奉尚为嗣,颍川郭图、辛评,与配、纪有隙,惧有后患,相与依谭。盛陈嫡长之义,激以绌降之辱。劝其为乱,而谭亦素有意焉。与尚亲振干戈,欲相屠裂。王师承天人之符应,以席卷乎河朔,遂走尚枭谭,擒配馘图。忆袁绍当年,得收英雄之谋,假士民之力。东苞巨海之实,西举全晋之地,南阻北渠黄河,北有劲弓胡马。地方二千里,众数十万,可谓威矣。当此之时,无敌于天下,视霸王易于覆手,而不能抑遏愚妻,显别嫡庶,婉恋私爱,宠子以貌。其后败绩丧师,身以疾死,邪臣饰奸,二子相屠,坟土未干,而宗庙为墟,其误至矣。
刘表长子曰琦。表始爱之,称其类己。久之,为少子琮纳后妻蔡氏之侄,至蔡氏有宠,其弟蔡瑁、表甥张允,并幸于表。惮琦之长,欲图毁之,而琮日睦于蔡氏,允、瑁为之先后。琮之有善,虽小必闻;有过,虽大必蔽。蔡氏称美于内,瑁、允叹德于外。表曰然之,而琦益疏矣,出为江夏太守,监兵于外。瑁、允阴伺其过阙,随而毁之。美无显而不掩,阙无微而不露。于是表忿怒之色日发,诮让之书日至,而琮坚为嗣矣。故曰容刀生于身疏,积爱出于近习,岂谓是邪?昔泄柳申详,无人乎穆公之侧,则不能安其身。君臣则然,父子亦犹是乎?后表疾病,琦归省疾。琦素慈孝,瑁、允恐其见表,父子相感,更有托后之意,谓曰:‘将军命君抚临江夏,为国东藩,其任至重。今释众而来,必见谴怒,伤亲之欢心,以增其病,非孝敬也。’遂遏于户外,使不得见,琦流涕而去。士民闻而伤焉。虽易牙杜宫、竖牛虚器,何以加此!琦岂忘晨凫北犬之献乎?隔户牖而不达,何言千里之中山。嗟呼!父子之间,何至是也!表卒,琮竟嗣立,以侯与琦。琦怒投印,伪辞奔丧,内有讨瑁、允之意。会王师已临其郊,琮举州请罪,琦遂奔于江南。昔伊戾费忌,以无宠而作谗;江充焚丰,以负罪而造蛊。高斯之诈也贪权,躬宏之罔也欲贵。皆近取乎骨肉之间,以成其凶逆。
悲夫!匡、璋、配、图、瑁、允之徒,固未足多怪,以后鉴前,无不烹俎夷灭,为百世戮试。然昧于一往者,奸利之心笃也。其谁离父子、隔昆弟,成奸于朝,制事于须臾,皆缘厓隙以措意,托气应以发事,挟宜愠之成画,投必忿之常心,势如憞怒,应若发机。虽在圣智,不能自免,况乎中材之人?
若夫爰盎之谏淮南,田叔之救梁孝,杜邺之绐二王,安国之和两主。仓庚之称诗,史丹之引过,周昌犯色以庭争,叔孙切谏以陈诫,三老抗疏以理冤,千秋托灵以寤主。彼数公者,或显德于前朝,或扬声于上世,或累迁而登相,或受金于帝宝,其言既酬,福亦随之。斯可谓善处骨肉之间矣。
他阅罢之后,却一言不发,微微闭上了双目,缓缓沉吟起来。
“司马君,您觉得该不该迅速将这篇文章抛出去引导诸位名士大夫的正确认识”
“大公子,这篇文章有理有据,很有力度,把是非利弊也讲得很是透彻。但是,目前还不是将它出手的最佳时机。”
“这这怎么办,难道咱们要眼睁睁看着丁仪他们在外面为曹植的谋嗣之举兴风作浪,推波助澜吗?”
“那倒不必。您不必担心——懿自有对策。”司马懿沉声道,“今晚在下费尽周章,将殿下请到这荒郊野地来,是因为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人要见您。”
“谁?”曹丕大惑不解。
司马懿轻轻咳嗽了一声,举起手掌来凌空连拍两下。只见老君殿内的那座神像之后,突然转出了一个人来,缓缓走到他俩面前。曹丕一惊,来人竟是一个眉清目秀的陌生宫装少女。他一脸愕然地转头看向司马懿,不知该从何问起。
司马懿微微欠了欠身,道,“这位青芙姑娘就是丞相府王夫人的贴身侍婢。”曹丕一听,这才明白过来。王夫人是父相近来最为宠爱的侍妾,其聪慧贤淑连自己的母亲卞夫人也自愧不如。但他自己一向与王夫人交往甚少,也不知她今日派侍婢前来相见是何用意。
司马懿向青芙微微笑道:“王夫人有什么话需要你转告中郎将的,就请如实讲来。”
青芙向他俩躬身深深一礼,道:“我家夫人托我前来与殿下相见,就是向大殿下表明两层心迹:一、我家夫人将全力帮助大殿下立为世子;二、希望大殿下正式成为世子之后,对我家夫人和公子曹干多加关照。”
曹丕听罢,面色一正,肃然道:“苍天在上,曹丕在此立誓:王夫人今日相助之恩,曹丕日后必当涌泉相报,永不食言。”
青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