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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朗跟着父亲徐步出了长亭,他俩全身披满了灿灿亮亮的夕阳金晖,在绿油油的草地上慢慢踱出了二三十步之遥。一路上,司马防都沉默着。直到走出十五六丈远,他才忽地停下身来,微微昂头望向那晚霞如帘的天穹,半眯着双眼,仿佛是在朝着那冥冥上苍的深处自言自语地问道:“如今董贼当道,朝纲紊乱,天下不安,战火将兴,正是群雄竞起、逐鹿中原之际,不知朗儿对此有何见解?”
“孩儿愚钝,岂敢在父亲大人面前献丑?”司马朗恭敬地站在他身后答道,“孩儿恭听父亲大人的高见。”
司马防刚才那一问就没打算要司马朗非回答不可,听他这一说,便径自接过先前的话头,侃侃然谈了起来:“依为父之见,值此乱世将至之际,我河内司马家本是大汉砥柱、天朝望族,历来以文韬武略之长代代扬名于世,岂能对这乱世袖手旁观?如今,以渤海太守袁绍兄弟为首的汝南袁氏、以奋武将军曹操为首的沛郡曹氏、以长沙太守孙坚为首的江东孙氏等豪门大族已然乘风鹰扬而起,欲图立功创业自旌于天下我河内司马氏亦不可落后于人,须得自立根基、顺时而动才是啊!”
“父亲大人洞明时势、深谋远虑,孩儿受教了。”司马朗恭然奉承道。但是奉承过后,司马朗的心底还有着许多问号难以解开:我司马家仅系儒林名门出身,哪里比得上汝南袁氏、沛郡曹氏、江东孙氏等豪族世家有兵有粮、有权有势?要想称雄于世、逐鹿中原,谈何容易?!
司马防虽然没有转过身来,后脑上却如同生了一双眼睛,清清楚楚地看透了儿子心底的疑惑。他仍是自顾自地说着话,长长的须髯被晚风吹得纷纷扬扬飘拂开来,显出了一种莫名的神秘与深邃:“我们司马家上下亦万万不可妄自菲薄。朗儿,还是按照昨夜临行前为父交代给你的密嘱切实去办吧!回到河内郡之后,你先不要急于去投靠关东任何一路诸侯,而要马上沉潜下来,暗中积粮购械、招兵买马、蓄养死士,待天下时局明晰之际,趁机异军突起!——为父则留在陛下身边,随时掌握天下群雄交争之情势,一有风吹草动便派人与你联络”
“孩儿一定遵命。”司马朗的声音一下有些哽咽了,“孩儿此番与二弟离开了您的身边,有违我儒家‘父母在,不远游’的铭训,暂时不能恪尽孝道——还望父亲大人今后多多珍重啊!”
司马防就那么默默地站在猎猎的晚风之中,如一尊石像般凝静了半晌,才慢慢答道:“这个,你们也都要多多保重啊!这乱世之际,风云变幻,成败利钝亦难预料,咱们为了河内司马一族绵远的昌隆荣盛,也只得奋力一搏了。但愿你们不要辜负了为父这一片殷切期望才好”
说罢,他转过身,不再言语,径直往长亭内缓步走去。司马朗连忙拭去眼角的泪花,亦步亦趋,紧随其后。
“父亲大人您这一片苦心,孩儿和弟弟们都会深深体念的。”走到半途,司马朗还是憋不住又开口说道,“那么,二弟和孩儿也一道回温县去做这些事吗?”
“唔懿儿今年还不到十五岁,年龄尚浅,历练也较少,”司马防脚下忽然一缓,只是抬眼望着前方天际那一片被夕阳斜晖映得红彤彤的晚霞,淡淡说道,“他暂时不宜过多参与你所做的大事,为父对他另有安排”
听得父亲这么说,司马朗沉默不语。
进了长亭之内,司马防轻步踱到正在俯首凝思棋局的司马懿背后,目光从他颈边投望过去,细细观察他刚才在棋枰上走的那两三着。
“呵呵呵懿儿你所执白子的这一手应得不够巧妙啊!”司马防瞧了片刻,禁不住轻轻笑了起来,“在为父看来,这一着白子稍微投得有些刚猛了。别瞧那黑子似乎暂居守势,但它们的后着却来得绵绵密密你呀!刚才替为父接手下的那几着,都有欠老练和圆融啊。”
听到父亲在身后猝然发话,司马懿急忙起身离了凳子,闪到一旁垂首敛眉,神色恭然答道:“父亲大人能够‘心存二用,物我合一’,孩儿自愧不如。”
“呵呵呵你称赞为父‘心存二用,物我合一’,这可有些虚浮了。”司马防抚着胸前垂髯长长一笑,“《道德经》里讲:‘知人者智,自知者明。’为父其实不过是因为阅历丰富、见多识广,稍稍比懿儿更明智一些,更能‘审量彼我,因事制宜’罢了。你还年轻,眼下便有这等境界——只要懿儿肯专心去学,日后你在知人料事、审时度势、量敌为计方面的造诣,必能远胜为父。”
司马懿闻此言,正欲作礼谦谢,却被父亲一摆手止住了。他双眸深处精光一闪,炯然正视着自己的这个儿子,缓缓而道:“我儒家有‘仁、义、礼、智、信’五德修为之道。在为父看来,懿儿你所具的‘仁义礼智信’五德之中,大概还须在这个‘智’字的磨炼上痛下一番苦功‘治世尚德行,乱世重计谋。’如今天下大乱将至,为求能立能达、能进能通,懿儿不可不在智谋权略之术上多加用心啊!”
“父亲大人教诲得是,孩儿谨记了。”司马懿躬身深深答道。
司马防在青石几对面的木凳上坐了下来,从棋钵中拈出一枚黑子,捏在掌心里把玩了一阵儿,才悠悠说道:“为父听闻,近来河南陆浑山灵龙谷中有一位山东来的自号‘玄通子’的大儒,创立了一座紫渊学苑,荀司空曾经到那座学苑里造访过那位玄通子。
“据荀司空所言,那位玄通子实乃百年罕见的隐世高人,博古通今、学究天人,‘负大圣之才,怀帝王之器’,可谓一代宗师。为父认为,这紫渊学苑倒是你修习大智大谋的好去处。懿儿你应该也想一心求得这济世安民之资吧?也许,那位玄通子先生能够传授于你罢?”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块绢帛来,递到了司马懿手中,又道:“这是为父恳请荀司空给玄通子写的一封亲笔荐书,推荐你到紫渊学苑去拜师求学。而且,为父已经吩咐治下陆浑县令为紫渊学苑拨送了不少钱粮材具,向那位玄通子先生婉转表达了我司马家的尊儒重教之意。他瞧在为父这种种礼待的情分之上,应该会收你为徒的。”
司马懿没料到父亲竟在这访师求学之上为他如此悉心安排,不由得脸色微微一变,眼眶顿时便湿了。
司马防却不再理会他,而是在青石几上拿起了一方木匣,托在掌中,瞧了一瞧牛恒,又递向了司马朗,微微笑道:“这木匣里是陛下赏赐给为父的一枝高句丽国进贡来的千年人参。朗儿哪,你且替为父带回去送给你牛德牛大伯,替为父谢谢他这几年来在温县孝敬里老家为咱们司马家辛苦操劳。回乡之后,你凡事都要和你牛大伯商量着办,你要像尊敬为父一样尊敬你牛大伯”
牛恒在一旁听得清楚,不禁感动得热泪盈眶,扑通一声拜倒在地,颤声谢道:“老爷牛恒代家父在此谢过您了您和各位公子对咱牛家的大恩大德,咱牛家唯有尽心竭诚、肝脑涂地报答”
第1卷第02章回乡招兵屯粮,蓄养死士第009节冰绡帐
窄窄的一条小道在枯草横生的平原上向东蜿蜒而去。路边,到处是搁着荒的稻田麦地。远远望去,稀稀落落的村庄里竟没有多少人烟。
一辆犊车吱嘎吱嘎地从西边驶了过来,两旁跟着七八个身着皂衣白帻的差役一路紧走慢赶,个个累得直抹额角的热汗。
坐在犊车上的河内郡粟邑县县令张汪扭头瞧了瞧他们,眼神中颇为不忍,心底也暗暗叹了口气。本来,他自己并不喜欢前呼后拥大摆排场的官僚行为,此番若不是兵荒马乱、饥民四窜、盗匪横行,他哪里会调遣这些衙役护送自己出门行游?
“爹爹仲达哥(司马懿字仲达)真的返乡了吗?”倚靠在张汪身边的女儿张春华抬眼望着东方,喃喃地问了一句。她今年才十三岁,却已生得身材娟秀,脸蛋也似粉雕玉琢的,煞是可爱,乍一瞧,还以为她是十五六岁的大姑娘呢!
“你呀!就知道惦念着你的仲达哥!——他是真的返乡了”张汪目光里带着几分慈爱地看了看女儿,呵呵笑着说道。三天前,司马懿、司马朗兄弟二人送来了联名请柬,邀请他携全家赴温县孝敬里司马府相聚,当时张汪心底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定要带上女儿张春华一道前去。他此刻又瞧着张春华,微微笑道:“春华啊!你和仲达幼时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七岁时,他便跟着他父亲去了京都洛阳,一晃就是六七年没见面呐!为父猜着你心底一直想念他,便带了你一同到他家去赴宴相见。你和他见了面之后,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