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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和尚这一番表态。令张柔与史天泽尴尬万分。这场宴会。有些杯酒释兵权地味道。他们猜测刘郁方才那一番话怕是赵诚地授意。只是郝和尚顺水推舟。将事情挑明。
“昔日,蒙古人入主燕赵时。燕赵数千里不治。盗匪横生,民不聊生。后耶律楚材为中书令。力排众议,设十路课税所,以儒生为课税使,编制户口,制定税制,我燕赵方才有一番气象。今天大河以北皆是吾王所有,臣等恭请国主选良臣干吏为课税使。”张柔道。
他字斟句酌地回答,态度十分谦卑,却不敢直视赵诚的目光。在这个场合之下,他先退后一步,让出财权,试探赵诚的意,他所仰仗的不过是治下有着雄厚的民意根基,令赵诚有投鼠忌器之感。
赵诚把玩着手中地酒杯,表情十分玩味,却令张柔忐忑不安。
“张元帅所言极是,来人,赐酒!”赵诚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
田雄目光如电,迅速打量这殿中众人的表情,他当自己是秦军中一份子,与史、张二人并不同,赵诚要他如何,他不敢说一个不字。他心中冷笑,以为史、张二人实在糊涂,他发现何进、古哥、陈不弃等人脸色虽然平静的很,料想他们定会有所不满。
殿内众人仍然豪饮,一如先前他们在辽东征讨每次休整时一样,心中却各有各的想法。
宴会散了之后,田雄故意落后一步,他悄悄地将史、张二人叫住。
“二位元帅真是不智啊!”田雄道。
“田老弟有话直说吧。”张柔瞧了瞧一副急公好义表情的田雄说道。
“二位元帅兵强马壮,莫不是真以为国主可欺?”田雄道。
“不敢,史某怎会有如此不臣之心?”史天泽连忙摆手否认。
“方才郝和尚那一番表明心迹之辞,二位元帅难道当是耳边风?”田雄冷笑道,“田某与二位算是老相识,不忍二位成为众矢之的也。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当年刘黑马之显赫兵马,怕不在二位之下吧?纵没有田某阵前倒戈,刘氏满门数百口也不得好死,此前车之鉴也!”
“田兄这是来当说客的?”史天泽之二兄史天安插言道。
“哼,天安兄这么说,岂不令田某齿冷?”田雄感到愤怒,“你我先前出生入死,为的不过是身家性命,然天无二日,地无二主,荣华富贵既可靠手握雄兵割据一方而得,亦可靠忠君报国尽职尽责而得。至于孰优孰劣,不言自明。田某奉劝真定史氏不要太高估了自己。”
张柔低头道:“田老弟所言。张某岂能不知。譬如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纵是张某愿自解大权,可那些随张某出身入死之弟兄怕是不肯答应,此事应缓而行之,不可操之过及!”
“但愿如此!”田雄点头道。“田某念二位皆是大材之人,不忍他日祸起萧墙。”
田雄此话暗示,倘若他们敢反叛,纵是他田雄也会为秦王征讨他们。史天泽与张柔望着田雄的背影,相顾无语,纷纷告辞回营,先前殿中地一幕却在他们心中留下阴影。
寝宫中,赵诚正在那位高丽歌女的伺候下沐浴。这位高丽歌女身世也实属可怜,她出身高丽洪氏。洪氏乃高丽将门,曾首先降了蒙古人,高丽王从没有对蒙古人死心塌地。洪氏自然就成了高丽王的眼中盯。赵诚崛起,蒙古人一去不复返,洪氏乞降高丽,却不实高丽王将其满门男子斩首,女子被收为奴隶。
这洪氏今年年方十六,正处妙龄,从小接受地却是汉学,被收为歌女后又受过专门的训练,才色俱佳。这洪氏原以为从此身入苦海。却遇到了赵诚,见赵诚手握天下权柄,待人亲和,又自有英挺倜傥之气,全无草莽之色,她暗暗心喜。在内心深处,她又有担心秦王的后宫是否能见容于她,只能百般讨好赵诚。
在一片热气之中,赵诚享受着洪氏体贴入微地服侍。忍不住一番轻薄,令洪氏娇羞不已。
秀色可餐,赵诚冷不丁地想到这个词,伸手将洪氏一副娇柔的身躯搂在怀中。
“禀国主,枢密使何大人求见。”门外有人奏道。
“让他稍等。”赵诚心中有些不悦,心说何进来的真不是时候。
赵诚匆匆地换上一套干爽的衣袍,来见何进。
“半个时辰前不是刚见过吗?”赵诚劈头盖脸地问道,“何大事能让何上将军亲来?”
何进见赵诚头上水迹未干,猜出赵诚方才正在沐浴。他脸色稍有愧疚之意:“方才宴会上所说之事。臣回去后深思百想,以为河北诸强不可迁就也!否则史天泽诸辈得寸进尺。以为朝廷可欺!”
“哼,今日郝和尚还算有眼色,拿得起放得下,有大将风度。此等人物,孤自不会亏待他,孤将会送太原郝氏满门大富贵!”赵诚冷笑道,“今日张、史二家愿交出财权,也算是有所表示,否则孤今日便要举兵南下,管他什么生灵涂炭!”
“这推恩令怕应该颁布实施了?”何进道。
所谓“推恩令”,原是汉时朝廷对付林立邦国不臣之心而采取的分化手段,何进所言之“推恩令”则是另一回事,就是将打下辽东的广袤土地以赏赐地形式分给所有参战将士和朝中大臣,也包括河北将士。
赵诚以赏赐的形式授给所有将士,虽然有些人会嫌辽东偏远苦寒,但这一笔财富,却是自己拼死奋战换来的,没人会嫌多,要么自家经营,要么转租给别人,或者出售他人,都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将士们包括河北诸军只会对秦王感恩待德,倘若河北豪强们制止,定会引起反弹,所以豪强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王收买人心。
“河北诸路土地大多为大小军阀掌握,百姓十之五六不得不甘为佃户,忍受盘剥。史氏等辈还算开明,予民小利,以获取民意支持。今燕京良田牧场众多,无人耕牧,若有河北百姓自愿北迁,皆可授良田、种子和牲畜,未来五年内可免其一切税赋。”赵诚道,“此项国策,连同推恩令一起颁布执行。”
“遵旨!”何进道,“臣以为河北豪强所依赖不过是手中尚有雄兵,不如驱其征战,令其兵力损耗。”
“你是说南下灭金?”赵诚问道。
“金国已日薄西山,臣本以为金国暂居河南,有东山再起的之机,却不料其国朝政混乱日甚一日,人心浮动,晚灭其国不如早灭其国。大军攻金,一来既可占河南,二来又可耗减河北兵力,朝廷则收渔翁之利!”何进精打细算,“就是眼下来看,我秦军凌去非、陈同、郭侃皆可自燕南下,宋平、田雄、郝和尚可越太行东进,国主若是痛下决心清除豪强,大军齐心协力之下,史、张等人安敢反抗?”
何进盯着赵诚看,与赵诚一番怀柔之策相比,何进更倾向于使力武力彻底铲除地方势力的威胁。
“此事应从长计议!”赵诚点点头道,“只要史氏诸辈不公开对抗朝廷,孤可网开一面,暂让其手握大权。河北百姓尚对其所依赖,彼等只知地方豪强,并不知朝廷威严,孤若冒然行使武力,以武力铲除,遗祸太多。孤不想得到一个被打烂了的河北。”
“那么,国主的兵锋应指向汴梁?”何进道,“中兴府百官近日上表,除庆贺吾王此次北征大胜,亦多有趁热打铁饮马汴梁城外之辞。”
“去年秋天,郭德海称蒙古人蠢蠢欲动,最近可有异动?”赵诚忽然问道。
“国主是担心蒙古人东山再起?”何进道,“臣以为蒙古人自顾尚来不及,何谈南下?安西军冬十月在畏兀儿境内与其小战数番,蒙古人又退回。国主若是不放心西北,不如暂令萧不离西进,安西军并朔方军北上,再来一次远征,彻底击破蒙古残余,令其远遁。天底下,我军何处去不得?”
“好吧。”赵诚见何进说得豪情满怀,点头笑道,“燕地需治理,辽地需清剿残余,蒙古人也不得不提防,倘若令孤没有后顾之忧,饮马汴梁城外,亦是孤所愿也!我军征战四野,虽屡获大胜,但譬如饮食,一口不能吃成胖子,细慢嚼咽方为养生之道!”
军人好战,何进也是如此。赵诚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便又补充道:“可令密探再详查蒙古人地动静,倘若蒙古人死灰复燃,可令大军远征,以解朝廷后顾之忧。至于金国,孤视其为囊中之物,金主亦视孤为其大敌,孤自不会让其苟且偷安,枢密院眼下可着手制定征讨金国之道,待时机成熟,挥师东进。”“遵旨!”何进面露欢喜的神色,“儿郎们都等不及了,国主入主中原才是众望所归!”
“我看是你何学文等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