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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这时却见营地外的人纷纷惊叫着从营门口狂奔进来。薛崇训一看十分纳闷,唐军啥时候发生过一触即溃的事儿?想当年大非川之战,薛仁贵率两三万唐军面对四十万吐蕃,面对敌军二十倍于己,且辎重粮草全无、深入敌境,已是绝境之地,尚能决一死战,以全军覆没的代价重创吐蕃,让他们主动提出议和。
薛崇训顿时怒道:“发生了什么事?!”
“蛇!蛇!蛇!”这个字像瘟疫一样在军营里扩散开来。
真的有蛇,很多小蛇!只见营地的栏珊缝隙里,钻进来无数的小蛇,软软地游荡的东西让人一看就肉麻万分。那东西乌青的颜色,脑袋却是白的,只有指头大小,灵活地游荡,速度极快。
有人惊呼道:“是高原白头青蛇,有毒!大家小心!”
惨叫很快在四处响起,营地立刻变得犹如地狱,被一股恐怖的气氛层层笼罩。
连在村庄里抢的那几匹骡子都不安地躁动起来,牲畜最是灵敏,它大概也感受到了危险。
实在邪门,这是打仗吗?人们的脸上都充满恐慌,但依然按照命令努力形成战阵,作为军人,他们有意识:没有组织和战阵,就是一个死字。
“兄弟们,都点上火把,蛇怕火。”
大伙忙把松枝做的火把点燃,拿在手里挥舞,小蛇果然不敢靠近;但是许多人还没来得及点火,已有蛇游了进来,被咬的人恐惧地大叫乱跳,极大地影响了队形的严整,更何况那些爬进阵队的蛇没被杀死之前仍然在疯狂地咬人!
蛇一般是不主动攻击人的,外面那些吐谷浑人能控制这种畜生?
突然空中荡漾起一阵阴冷的箫声,呜咽着犹如怨妇在抽泣在哀怨,又如冤魂的咒语。
“呜呜”天空仿佛骤然之间又黑暗了一些。
自喻万物之主的人类,其实内心时常充满惶恐、非常脆弱,阴冷的气氛让唐军几乎精神崩溃;诡异的箫声就像死亡的审判,人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薛崇训指着箫声方向大喊道:“弓弩!弓弩队,箭矢上弦”
这时,箫声荡漾的空中突然夹杂进了“嗖嗖”的异响。
昏暗的天空上突然飞来黑漆漆的长条,软软的、纠结的蛇!蛇会飞?当然不会,一定是有人用工具在抛掷。
“放箭!放箭!”
小蛇从天而降,掉在人们的头上,颈窝里,背心里冰凉的感觉实在让人全身都会起鸡皮疙瘩。
惨叫声不绝于耳,虽然大家打着火把,但蛇直接飞进人群,无处可逃,只能乱爬乱咬。
一个将领对薛崇训说道:“郡王,没法整队了,咱们只能立刻进攻!”
如此混乱的队伍,完全不明状况的方向竟然要这样进攻?但此时此刻有何办法!薛崇训最擅长的就是见机行事当机立断,当即便大喊道:“众军听令,弓弩队在前,战峰队在后,全军进攻!”
极度恐惧的气氛、绝望的情绪、混乱的队伍,唐军没有马上四散,已经显示出了非凡的军心。
混乱的弓弩手零星而盲目地向夜空放箭,许多人还忙着对付身上和身边的毒蛇,绝望的喊声混成一片,人们茫然地舞动着手里的火把,嘈杂的人群相互携裹着极其缓慢而地向前推进。
什么弓弩手和战峰队完全不成队形,乱成一团。作战的时候一窝蜂乱冲简直是扯淡,特别是步兵不成队列实在和送死没分别。
空中嗖嗖乱响,那些箭羽在黑漆漆的天空中倾泻而下,没有装备的唐人死伤惨重。如果在正常情况下叫他们冒着箭矢冲锋并无问题;可现在这状况,那些叫人生寒的小蛇让军心混乱,上去又是漫天的箭欲,堪比人间地狱。
没一会便有人开始逃跑,将领们喝也喝不住,很快就成溃散之势。营地这边还算平坦,敌军马队多少有发挥空间,见唐军混乱,便冲将过来。
薛崇训旁边的将士见状,进言道:“败绩在前,咱们各自逃生吧,或许能有一些人保得性命。”
第八章 翻山
一开始就是个错误,然后将错就错。和撒谎一个结局,只要有一件错事,就会干很多错事来弥补。此时面对唐军这边四散的溃兵和敌军的冲锋,薛崇训已是回天无力几天前计划攻占石堡城自守,结果没成功;又改变计划从南面的山地曲线回国,结果他|娘|的遇到一群耍蛇的吐谷浑人,实在冤到了极点。
眼见抵挡不住,众人一哄而散,向各个方向分散逃跑。薛崇训也只得掉头便跑,有两个人跟着他,一个旅帅,还有先前和他闲聊的那老兵。
背后火光闪烁,弦响中夹杂着惨叫声,前面漆黑一片,薛崇训不顾一切地狂奔,紧张到了极点。
“呼呼”他大张着嘴,胸中就像突然被抽空了一样,仿佛再也吸不进气。难受的窒息感顿时袭上他的心头,心慌、气短、头昏脑胀。回头看时,只见一个敌将正指着这边吆喝着什么,鲜卑语言他听不懂,但一群举着火把的马队正追过来难道认出老子是个当头的?
他摔了一跤,顾不得疼痛急忙爬了起来,抬头一看,东边黑漆漆一团,肯定是个山坡挡住了月光。他顾不得多想,急忙向东边那山坡上爬如此一来,至少不用和四条腿的马比速度。
身后传来了拉风箱一般的声音,跟着薛崇训的那老兵年纪大了,体力实在比不上年轻人,早已累得气|喘吁吁。薛崇训回头提住他的衣领,给他加把劲。
就在这时,老兵忽然道:“郡王,您可以省点力了”
“为何?”
“俺中箭了。”老兵吐出一口血来,“俺不怕死,可死在这异国他乡真他|娘|的屈啊”
薛崇训遂放开他,手脚并用往上爬,脚上穿着鞋还好,手上可受不了,指尖早已磨破,钻心地疼。这样爬了不知多久,他眼前的视线顿时开阔,原来爬到了山顶。因为他是从西面上坡的,爬上山顶后正对着东边,他第一眼就看到了东边的下玄月。
天地之间一轮皓月,分外壮观。
身后的吆喝声越来越近,他和那旅帅继续向东跑,旅帅奔在前面,忽然喊道:“娘|的,是个悬崖!”
薛崇训的脑子顿时“嗡”地一声,这几日遇到了这么多事儿,他已顾不上害怕,但很是不甘。
奔到崖边,他伸长脖子向下一看,下面是一条小河,或许就是日月溪的支流。河面狭窄,不知道深浅,更不知道会不会被摔死水浅的话定然被摔成肉饼!这时那帮追兵也爬上山来了,见薛崇训停在崖边,他们也立刻弯下腰“呼呼”地急|喘。
月光照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水面泛着美丽的流光,珠光宝气,就像繁华的长安灯火一样美好。薛崇训不由得翘首长叹了一声。
“跪下求饶!”敌人得意洋洋地用汉话喊道,让曾经的征服者跪在脚下实在是一件快意的事。
求饶?薛崇训当然不会求饶,求饶有用的话还可以考虑这帮吐谷浑人定然是要向吐蕃主子邀功的,自己杀了吐蕃郎氏贵族,能轻易就饶恕?
薛崇训回敬道:“亡国奴!”
这句话立刻让那敌人恼羞成怒,“去|死!”一声弦响,箭簇破空而来。
“嗖”地一声,竟然没有射|中,或许是那货太羞愤了。但薛崇训因此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一脚踏空,“啊”他的双臂在空中乱抓,但是没抓到任何东西,仰面摔了下去。
他没有死。当然也没有在悬崖下找到什么武功秘籍,借此因祸得福地牛|比起来。天亮时,他在河边只找到一具尸|体。是跟着他逃奔的那个旅帅,浑身都是箭,被弄得跟一个刺猬似的。昨晚这旅帅肯定没有果断跳崖,这才弄成如此模样从那么高跳下来,实在需要极大的勇气。
周围十分安静,朝阳东升,大地上光明起来。薛崇训担心有敌兵在河岸搜索,第一个打算是赶快离开此地,钻林子躲起来。
他摸了一下自己的腰间,只挂着一副空刀鞘,横刀不知丢在哪里了,又跑到那旅帅的尸体身上搜了一会,也没找到兵器,只找到一把小刀和两块火石。这些东西他也有,“七事”在唐朝很流行,就是在腰间挂些小工具,对于贵族来说大多数只是装饰。
于是他带着两套小工具钻进了林子。现在他找不到地图,但估摸着这片山区东面就是鄯州或者廊州境,因为前几天向南走了这么长的路,一直向东应该是廊州。总之是唐朝控区就好办,困难的是东面有一道山脉,大概属于祁连山的延伸,不识路就这么摸索着要翻过去多少有点困难。
以前唐军在吐谷浑的地盘上都有驻军,但近几年来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