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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们手拉着手,肩并着肩站在那里,竟然一直沉默到载着严复的船靠了岸。
老帅哥严复看上去和一年前变化不大,陈克原本还不是心甘情愿的当了严复的弟子,而这一年多来,靠了严复弟子的名头,陈克少了很多很多的麻烦。他已经知道了严复当年的苦心。见到严复上了岸,陈克快步走上去喊道:“严复先生,您好。欢迎您来凤台县。”
严复依旧是那种在北洋水师学堂养成的威严神态,他盯着陈克打量一番,这才微微点点。“文青看着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陈克前面带路,严复一面走一面说道:“这次钢铁的事情我已经谈妥,文青派船去运就行了。不过我有一事不解,文青为何要买那些劣势的铁呢?”
完全没想到老帅哥严复一上来就谈公事,陈克还是真的心生感动,他笑道:“严先生,我们这里也要建炼铁炉,炼钢炉,铁再不好,也比我们运了铁矿来炼要方便得多。”
“原来如此。”严复赞同的点点头,“那这次我去谈的时候,收获就大的多。汉阳那边还有七八千吨炼废了的铁。我用很低的价钱谈妥了。文青信里头提及一定要弄到,我原本担心运来也是无用,还怕文青白白浪费了钱。现在我倒是放心了。”
七八千吨?陈克被吓了一跳。严复真的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一万多吨铁价钱可不低。陈克连忙急切的问:“汉阳那边收英镑么?”
严复被陈克急切的表情吓了一跳,他有些不解的问:“文青信中交代过,我已经问了。汉阳那边收英镑。”
听到这个消息,陈克忍不住呼了口气。
严复看陈克一惊一乍的,微微笑了笑,却没有对此多加置评。他提起了别的话题,“对了,文青。我在寿州有一个旧识,是大学问家沈曾植先生。来这里之前我听说他临时调来在寿州当通判。我想和你一起去拜访一下。想来对你该有好处。”
提到沈曾植,陈克觉得名字很熟,又想了想才弄明白为何会有很熟悉的感觉。他稍微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严先生,我已经开始革命了。前几日我们攻下了寿州城,现在这位沈曾植先生正在我们的牢里头。您若是想见他,不用去寿州了。”
和陈克想的一样,严复当时就站在原地不动了。
第三卷莫道前路无知己各式各样的波线(十九)
严复万万没想到,陈克居然真的举起叛旗开始造反。而陈克向自己提起此事的原因,居然是为了告诉严复,不用去寿州见凤阳府通判沈曾植,沈曾植已经在凤阳县的监狱里头啦。
这样兼具严重性与滑稽性的问题是严复第一次见到。自己这个挂名弟子作风之诡异,甚至比造反这件事本身更令严复感到不可理喻。
“文青你这不是在开玩笑吧?”严复忍不住想确定一下。
陈克也不想多解释,他笑道:“严先生,您现在随我去驻地休息。我派人把沈先生请来和您见面。”
话说到这里,严复已经能确定陈克不是在开玩笑。他再也顾不上与老友相聚,而是急急忙忙的问:“文青你这也未免太莽撞了。”
陈克最近心态变得非常正常,面对激动的严复,陈克平静的反问道。“不莽撞。我在这里已经一年了,准备了一年怎么还能算是莽撞呢?”
“你这一动,官府马上就要来围剿。”严复着急的提醒着。
“官府知道这消息,我们估计连铁都能从汉阳运回来。而且到底谁先动手还不一定呢。”陈克很是自信,“严先生,这里不是说话的场所,咱们回去驻地慢慢说吧。”
严复虽然是满腹话语,听了陈克的话之后却没有反对,“前面带路。”他应道。
一路上虽然各色人等众多,但是井然有序的市井让严复很是惊讶。进了军营之后,各种训练以及来来往往的众多人,更让严复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大家在陈克的办公室坐下,严复却不说先提造反的事情,“文青,这几千人都是你的部下?”
“他们不是我的部下,他们都是革命同志。大家为了能更好的活下去,聚集在一起推动革命。”陈克的回答十分标准。
严复觉得这种说法十分新鲜,一开始听陈克说造反,严复脑海里头立刻浮现出大票蓬头垢面的灾民揭竿而起的局面。可这一路之上见到的却是秩序井然,几万灾民竟被好好的管理起来。除了维护秩序的人数量过多之外,看上去倒像是太平年间的局面。他现在又开始怀疑陈克有些不实的言语。“文青,你若是遇到什么难处,不妨直说。我既然肯助你,自然不会眼看你被人刁难。”严复说道。他现在怀疑陈克打寿州是因为一些意外的原因。在这灾年里头,只怕是寿州有人对凤台县懂了坏心思,陈克年轻气盛,忍不住动手。
陈克知道严复想岔了,他不得不解释道:“严先生,您不太懂人民革命了。人民参加革命也好,不参加革命也好,他们都只是为了自己能生活下去。这世道不公,若是有人提供更加公平的世道,人民就跟着走,这不过是人之常情。我们推行的革命让百姓过的更好,他们为何不跟我们走?”
“那若是官府来进剿”严复问。
“满清是据点政治。他能管到的不过是县城。我们只要把他们的县城拔掉,军队驻地打掉,满清就无能为力了。而我们推行的人民革命却是首先走基层,在每一个村,每一个镇建立起人民政权。满清根本没有那本事来剿灭我们。严先生,你是教水师的。满清现在就是一条破船,可他面对的是人民的汪洋大海!”
严复在南洋水师与北洋水师几十年,精通船务,陈克的比喻彻底打动了他,听了陈克的话,严复沉思片刻,忍不住喃喃的说了一句,“水可覆舟么?”
“那些造反的人为啥总是不成?因为他们不过是想利用人民这片海,水涨船高,给自己谋利益。而人民革命,我们革命党人是为了人民服务的。人民的利益还在我们这些革命者之上。我们所处之地比人民还要低。我们要托着人民往前走。我们革命的目的不是为了打倒满清,而是要让人民过上真正幸福的生活。人民革命需要打倒满清,我们就打倒满清,人民革命需要我们抵抗外国,我们就抵抗外国。我们不是为了打倒满清和抵抗外国而去革命,而是为了实现人民的利益,我们必须这么做。”
陈克觉得自己革命理论水平在这些日子以来飞涨,如果以前的话,他是真的说不出这种话的,至少这种话绝非是他的真心话。陈克以前也不过是为了想利用人民革命的人。现在他变了,亲自领着同志们闹革命之后,陈克也是第一次认识到人民的生活有多苦,而蕴含在人民中间的力量又是那样的伟大。所以陈克以一个穿越者特有的角度切入了人民革命。他是真心的希望能够通过人民革命来解放中国。在不知不觉之中,陈克已经从扮演中国革命领导人的角色,真正的成了一个革命领导人。这种革命的豪言壮语再也不会引发陈克的羞涩敢,相反,陈克说的是理直气壮,诚心诚意的。
老帅哥严复毕竟不是普通人,虽然对陈克提及的人民革命并不理解,却对陈克提出的理论相当感兴趣。思索一阵之后,严复提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以民为本说了几千年,却总是说的好听,做起来却千难万难,最后无疾而终。文青你心怀天下,却不要重蹈覆辙。”
“那严先生不妨和我一起去乡间看看就知。”陈克提出了邀请。
严复当时就应允了,“如此甚好。我一直觉得文青与众不同,此次倒要看看文青到底有多大能耐。”
说话间,警卫员从外面进来,“陈书记,哦,陈主席,沈曾植带来了。”
沈曾植万万没想到会在贼窝里头见到严复。被俘虏之后,沈曾植和寿州的官员都给送进了牢房。一日三餐倒也没有什么怠慢。吃得不好,却也不至于挨饿。除了牢里头要求官员犯人们按时打扫卫生保证牢房清洁之外,日子倒是很普通。没人挨打,也没有人逼着这些人投降,这倒是大出这些人意料之外。
官员们对这种完全不予理睬的待遇极不习惯。在他们看来,自己身为大官,总得有什么特别的待遇。而现在处于完全被遗忘的角落里头,反倒是惴惴不安。
当这群官员里头位置最高的沈曾植被带走的时候,不少官员反而觉得轻松了不少。按照他们的想象,官位最高的沈曾植大人肯定要先被提出去折磨一番。不过想到沈大人受完了刑就该轮到自己了,这些人的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
沈曾植基本想法也差不多,他到不怕自己受刑,只是怕自己受辱。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