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看见木白衣的尸首了?”尖锐的声音自大殿深处传来,充满杀气。
锦段侧目望去,只见郑太后卧在榻上,手里把玩着一枚护甲,面色如常。
她稍微用力,撇开搀扶着她的灵则、灵叶两人,压下心中的怒火,安静地施礼,“是的。”
“哼,可是心里难受?”
锦段低眉,“太后凤目如炬。”
郑太后嗤笑一声,“死就死了,有什么可难受的?我还以为你会觉得大快人心。毕竟她一直利用你去维护她的外甥女,手段何其卑劣!”说着,她冷哼一声,“竟还敢在含章殿里动刀子!想杀我,不自量力!”
这时,有侍卫进来拖走了素青的尸首。
郑太后对那侍卫高声道:“找副棺材好好葬了她,这丫头是个忠心护主的。”又对跟进来的素红道:“要记得厚待她的家人。”
素红躬身称是。
郑太后接着对锦段说:“我让他们将木白衣的尸首丢去椒房殿,你说好不好?好让她看看,胆敢行刺皇帝的下场!”
锦段双手紧握,手指掐进掌心。
郑太后知道木皇后刺杀皇帝的事了?
“怎么?你害怕了?你怕什么?你又没有行刺皇帝!你说,你在害怕什么?嗯?”郑太后伸手拉住了锦段的手腕,靠近她逼问着。
锦段双唇泛白,微微抿了抿嘴角,迫使自己定下心神。她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无波,“孙媳活了这些年,还是头一回见到……死人,心中难免害怕。”
郑太后呵呵地笑了,伸手抚了抚她的鬓发,温柔慈爱地道:“这可不成,要想配得上我的孙儿,怎能看到个死人就吓成这样?”说着,她又摇头,“这可不行,不行!”
锦段死死地掐着掌心,生怕自己会一个忍不住推开她,逃出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郑太后却不知道她此刻心中作何感想,只是自顾自地道:“这样吧,我给你一个练胆量的机会,反正将来你也不会少做这种事情。”
锦段咬紧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什么?”
郑太后扬声叫素红,素红双手捧着一个放置着酒壶和酒杯的红漆托盘走了进来。郑太后示意她将东西交给锦段,道:“你将这壶鸩酒,拿去椒房殿给皇后饮用。告诉她,是我赏的!”
锦段双手僵硬,不肯去接。
郑太后也不逼她,只是冷笑道:“要么你喝了,要么你端去给她喝了。你选一样吧。”
锦段咬牙默不作声,只觉得嘴里一阵腥咸,她知道,自己咬出了满口鲜血。可是就算她咬碎一口银牙,也只能选择将这壶酒送去椒房殿。
她抖着双手,慢慢地接过托盘。
郑太后满意地点头,“这便对了。想做我的孙媳妇,配得上这**江山,便必须要做个狠心绝情的人!忠于太子,忠于皇室,忠于我天朝江山!”
锦段一步一步地往外挪,只觉得每一步都踏在了自己的心尖上,脚下踩着的,是血,是泪,是一条条看不见的生命,是木皇后十几年血泪交织的悲苦人生。
含章殿外,束带当风、面容恬静、温润如玉的男子站在荷花池畔,目光中带着悲天悯人的仁慈与宽容,安静地望着她。锦段心神恍惚,闻到了荷花的香气,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的夏夜,庭院积水空明,他们一前一后地走在廊庑中,两旁是在黑夜中盛开的玉簪花,就如今日的荷花一般散发着幽幽的香气,带着蛊惑的味道。
只是如今时移事易,锦段与他对视着,中间隔着一壶毒酒。
他安静地上前一步,伸手抚过她的眼角、眉梢、鬓边碎发,轻轻俯身,在她鬓边烙下一吻,然后微微一笑放开了她。
锦段眼中忽然有了泪意,因为恐惧、悲伤、无奈而集结的泪水,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掉落下来,滑过面颊,洇湿了衣襟。
锦段想起二人在这荷花池旁初见时,她因为害怕,而想念着李夜茗;他带着慈悲的笑容抚着她的发鬓,送给她一朵散发着香气的花,安抚了她不安的心。时至今日,在同样的荷花池旁,他的亲吻,却再也无法让她安心。
是的,李夜茗死了,她在这座皇宫里唯一的温暖也随之消失了。在这里,没有温暖,没有爱,只有死亡和污秽。
而她,正在一点点地陷入这团污秽之中。
椒房殿里安静得没有一丝人气。锦段一个人走进死气沉沉的椒房殿,看到哭红了眼睛的染霜,她四下张望,却没有看到木皇后的身影。
染霜看着锦段手中的红漆托盘,眼中一片了然,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告诉她:“皇后在内室。”
锦段道了谢,迈步往里走。
“太子妃,”刚走了两步,染霜便叫住了她,待她回过头,染霜又道,“给奴婢留一杯。”
锦段抿起嘴角,微微笑了笑,道:“好。”
内室里,木皇后已经擦干净了木白衣身上的血渍,给她换了一身衣裳,此刻正用木梳打理着她那墨黑的发丝。
锦段放下托盘,跪在床前,恭恭敬敬地向木白衣磕了三个头。她伏在地上,痛不欲生。
“起来吧,磕了这三个头,也不枉她养你一场。”
锦段伏在地上,眼泪夺眶而出,滴落在毡毯上。
是她,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如果她不入宫,如果她不将李夜茗带进宫,如果她没有相信郑太后的话……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就是因为她当初的一个决定,李夜茗死了,木白衣也死了,马上就会轮到木皇后,再下一个也许就是程洛山……
锦段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她……她都做了些什么呀!
如玉石一般冰冷的手托起她,锦段的耳畔响起木皇后清冷的声音,“起来,哭有什么用?反正我是早晚都要死的。”扶起她后,木皇后又回到床边继续打理木白衣的长发,一边淡淡地问:“既然她让你亲手送来这酒,一定是要你看着我喝了、死绝了,才能回去复命吧?
“你等一会儿,待我打理好姐姐,便去喝了它。”
锦段双手掩面,哭出声来。
染霜进来,用一贯波澜不惊的声音道:“娘娘,四皇子殿下求见。”
木皇后面上露出一抹奇异的笑,“啊,想来,他是来见我最后一面的吧?唉,这么多年,我那般待他,他竟愿意来见我最后一面,可见他还是有几分良心的。”接着又怅然道:“可惜见不着洛山了,不过也好,省得给他惹了麻烦。他能多活一日,便是一日吧!”
成德进了殿,看到合目躺在床上的木白衣,面上露出一丝疑惑,但仍旧躬身道:“父皇说母后病得厉害,要儿臣过来看看……”说着又迟疑,“儿臣天天过来,母后都不肯见儿臣,母后的身子究竟怎么了?”
木皇后似笑非笑,“成渠与你说我身子不好,要你来见我?”她点点头,“是要来见一见的,今日不见,明日只怕就见不着啦!”
成德面色一凝,皱眉道:“母后这话是什么意思?”说着,他转头看向锦段,看到锦段满面泪水,脱口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接着一指床上的木白衣,“她又是谁?”
木皇后将木白衣的发丝缠成一个圆髻,拿了一支累丝嵌宝石金凤簪插在木白衣的发髻上,然后俯身抱住了她的尸身,轻声道:“她呀,是我的亲姐姐。为了帮我照顾女儿,一生未嫁……可我终究,还是害死了她。”
成德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怎……怎么会?”
木皇后突然冷眼看向他,目光攒冰带雪。她沉声道:“成渠让你来见我最后一面,却不敢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我告诉你吧,郑氏和成渠亲赐的毒酒就在那里,只要我一口饮下去,你便彻底解脱了,往后再也没有人折磨你了。”
成德看向染霜,又看向锦段,不敢相信他听到的话。
“不可能!父皇不会这么做!我去问他,我得去问问他……”
木皇后冷眼看着他,不阻拦,也不多说什么。她轻轻地放开木白衣,走到桌旁,自斟了一杯毒酒,举杯欲饮。酒杯未至唇边,便被成德拦了下来。
“你不要喝!”
木皇后伸手抚了抚少年的鬓角,露出了温和慈爱的笑容。她道:“我的三个孩子,总要有一个活着才行啊,你好好活着吧……”
成德泪流满面,抢过她的酒杯,使劲摇头,“你不要喝,你不要喝!我要你活着,我要你活着……”
木皇后反问他:“我活着干什么?”
成德道:“我不管你活着干什么,你是我娘,我要你活着!”说着他转向锦段,“看在我姐姐为你死了的分上,你要救她,你要救救我娘啊!”
锦段闭目不肯看他。她连她自己都救不了,又怎么去救木皇后?木皇后……没人能够救得了她,除非程臣浅复活。
成德见锦段闭目不肯看他,便慌乱地抓着木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