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锦段再三保证:“真的没事。”
只是口中答应得虽好,锦段心中却不确定,成郢特地将这件事告诉她的用意。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成全她与程洛山同在清凉殿伴读四年的情谊?
本该相信成郢,不疑有他才对,只是想到他离开时那意味深长的一眼,锦段心头便又多了许多的不确定。
那个人虽是温柔的,但却绝不是软弱的。
西北奉元关的战事急转直下,谁都没有想到一向弱小并向天朝称臣的沙祢国竟敢出兵攻城。奉元关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攻破,沙祢夺下奉元关后,又连出奇兵,短短三日之内竟接连拿下了西北包括奉元关在内的五座天朝城池!一时间,西北垂危。奉元关守将接连三道请朝廷援兵的上书送到宣光殿,建元皇帝**了几场雷霆之怒,又接连三日夜宿宣光殿,身为太子的成郢自然要留在宣光殿,与皇帝一起处理战事。
程洛山便在此时自请领兵出战,皇帝犹豫半晌,终是允了,封其为征西大将军,命其领军西上,以解西北之危。
锦段自是不用在宣光殿侍奉的,便与李夜茗一起留在流华殿服侍林安澜。只是林安澜恨她入骨,又怎会允许她姐妹联袂入殿服侍?自是连见也不肯见她,每每将她赶出流华殿。
林安澜不见归不见,锦段却不敢因此而稍有怠慢。林安澜既不许她入宫服侍,她便拉了李夜茗一起守在殿外,哪怕是做样子,也要做出让人信服的样子才行。
午膳时,李夜茗瘪了嘴角,撒着娇地喊冷喊累,锦段心疼地捂着她的手哄她,李夜茗看着她心疼的样子,便又笑嘻嘻地伸手替锦段敲着腿,道:“我不累,不累,一点都不累,我骗姐姐的。姐姐不说我也知道,太子殿下不在宫中,咱们不能留了话柄给旁人。太子妃越是不喜欢咱们,咱们便越是要谦卑,让她抓不到咱们的错处。”
锦段笑着捏她的脸,“我妹妹真是好聪明啊!”
一旁的初雪盛了一碗鸡汁粟子粥放到锦段面前,笑道:“姑娘的心,太子殿下是知道的,殿下最是心疼姑娘了。”
李夜茗一脸的与有荣焉,理所当然地道:“太子殿下待我姐姐的情谊自然是不一般的。”
锦段拍了她一下,瞪她,“这样的话也能乱说?这口无遮拦的毛病,你早晚要改一改才好。”
李夜茗瘪了瘪嘴,乖乖地“哦”了一声。
锦段看着她委屈的样子,心下不忍,又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道:“这毛病也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改得了的,以后小心着点就是了。只是你要好好记住,有些话是不可乱说的。”
李夜茗知道她并没有真的生气,吐了吐舌头,胡乱地点头,应道:“知道了,知道了。”
锦段看她这样,便知道她并没有将这些话听进去,叹息了一声,心想:今日便随她去吧,以后再将她的这些坏毛病一点点地拗过来便是。
燕丝掀开帷幔自外面走进来,带入了一身冰冷的寒意。她不动声色地走到锦段面前,俯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姑娘,外头有人要见您。”
锦段微挑眉梢,问她:“是谁?”
燕丝的眼睛里露出复杂的神色,迟疑了一下,没有说出口。
锦段心下了然,便向一旁的李夜茗道:“你好好吃饭,我出去一下。”
李夜茗自然也将燕丝的神情看在了眼里,不解地问:“姐姐,你要去见谁?”
锦段道:“不要多问,你只管吃你的。”说完便出了锦画堂。
燕丝迟疑的那刻,锦段便已经猜出找她的人是谁了。只是明日一早他便要领兵离京了,现在这个时间,他不在宣光殿与皇帝商议如何打赢这场仗,却跑来这里找她做什么?外臣与宫女之间本就不宜相交,若是不小心留了话柄给有心人,只怕她的罪过就大了。
程洛山站在东宫花园中的一处常青树旁,树上的几片冬雪慢慢飘落,落在他玄色大氅的肩头,给他增添了几分清冷的孤寂。锦段在看到他的那一瞬,稍稍迟疑了一下,但看着他有别于少年时的沉寂的眉目,浑身散发出沉重、坚毅的气息,不知为何,心中生出了许多的不忍,终究走了过去。
程洛山定定地看着她举步走来的样子,低下眉目,叫了一声:“锦段。”
锦段想着他已不再是程公子,而是御封的大将军了,便脱口问道:“大将军这个时候来东宫,可有事要吩咐?”
听到她的话,程洛山面容一僵,扯开了嘴角,突然讥诮地笑了起来,只是眼中却有着不知名的悲哀,“好个‘大将军可有事吩咐’!到底是我高看了这些年的情谊,临走时还要来向你辞行……如此看来,竟是我错了。”那眼神终究是一点点地黯然下去。
他虽说得悲凉,锦段却并未听到心里去,仍旧在心里端了几分的小心翼翼,微微皱眉:这里是皇宫内院,是东宫中的花园,这样的话说出来给有心人听到,是会引来无数祸端的。他当了将军,口无遮拦,明日带了兵也就走了,却不知会给她带来怎样的麻烦!
“奴婢只是服侍太子殿下的宫婢罢了,不敢担大将军的‘情谊’二字。人之多言,亦可畏也。大将军莫非不知这皇宫之中三人成虎,这样的话,以后大将军还是不要随意说。”
程洛山讥笑过后,似乎也明白了,后退一步,目中已全然恢复了沉静与疏离,淡淡地道:“我明白了。你不必担心,我……只是临走前想与你说句话罢了。此事太子是知道的,你放心吧,不会让你陷入为难之境的。”
他说出这样的软话,倒是叫锦段心中诧异了。她认识的程洛山,这么多年来,何曾对她说过这样的软话?锦段抬眼看着眼前的人,见他隐隐一副颓唐疲惫的样子,向来清湛的双眸凉薄如霜,似是蒙了尘的明珠,黯然而晦涩。她不禁吃惊:这几日里,程洛山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何至于疲累颓黯至此?
这样想着,她忍不住脱口而出:“你……你怎么了?”
程洛山深吸了一口气,摇头,微微笑了一下,道:“也没有什么事,不过是来向你辞行,也不枉……认识一场。我……走了。”他用那双幽晦的眼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要转身离开。
锦段看着他披着织锦玄狐皮大氅的背影,说不清的百般滋味齐齐涌上心头,二人最初相识的点点滴滴尽数浮现在眼前。神使鬼差一般的,她叫了一句:“程……公子。”
程洛山回头,定定地望着她。
她抿了抿嘴角,轻声道:“那日与公子辩驳,实属无意,没有想到会为公子惹来……”她沉下眉目,半是愧疚,半是后悔,诚心诚意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程洛山微怔了怔,终是掩了那些黯淡的浮光,轻浅一笑,如冬日里的灼灼日光,轻轻地摇了摇头,“你不要自责了,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也与你无关。你回去吧。”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玄色的身影在白雪红墙之间,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直到程洛山不见了踪影,锦段仍旧站在常青树下,望着远处的朱红宫墙和琉璃碧瓦怔怔出神。
雪已经停了几日,天气虽然仍是极冷,屋顶上的积雪却已化掉了一点,顺着琉璃瓦滴落在屋檐下面,凝成了一条条冰柱,闪烁着夺目的光泽。
躲在远处的燕丝走到她身后,似是提醒地唤了一声:“姑娘。”
她回过头来,道:“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伸手指着琉璃瓦上的冰,嫣然一笑,“你看,雪化成水便凝成了冰,一条条的,可真是灿烂夺目。”
燕丝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笑着点头,道:“可真是好看呢。姑娘不知道,奴婢幼时在家中,总是盼着下雪,每每下了雪后,便喜欢坐在屋檐下等着雪化,等雪化了,就央了父母兄长帮我摘了那冰凌下来放在嘴里面吃。”说着,她垂下眼睫,露出怀念的笑容,“那冰块一含进嘴里,冷冰冰的,冷得人激灵灵地打寒噤,但还是舍不得吐出来,宁可冻得发抖,也非要咽下去不可。那样的固执,连我爹娘都没有办法呢。”
锦段低眉,扯了扯嘴角。她不知道?她怎会不知道!她和夜茗也都是带着那样的期盼长大的,任那冰凌冷得人直发抖,也要含在嘴里,舍不得吐出来。
只是因为喜欢。
仅仅过了两个时辰,福明宫里的素红便来传郑太后的懿旨,召锦段去福明宫问话。说不出是在意料之中还是在意料之外,锦段并未表露出惊讶之情。外官入内宫私下与女官相见,此事可大可小,就看旁人如何想了。
她淡淡地应了一句:“劳姐姐稍等片刻,我这便来。”
素红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应了。
李夜茗拉了锦段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