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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这医生是柳生爷爷直接直给她的,为人风趣幽默,虽然屡次调侃他们,却完全没有不耐烦的意思。
待走出这间医生的房间时,菡瑾几乎是立时松了一口气。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不知道要去哪里往哪边走了。爷爷那番话,很明显是为了支开他们,接下来的话,或是不想让他们听到的,也不知此时到底讲完没。
迹部和柳莲二都有些好奇,却不好说出来,菡瑾觉得事情奇怪,爷爷却一口应承下来,回家定与她说清楚。
报纸上那些新闻一天比一天严重,原先还只是百分之二三十的猜测,早上迹部拿给她看的第一天的早报,写得很隐晦,到了今天,刚才真田透掉下来的那一沓报纸,居然已经吹得有条有理了,只差直接刊登两家联姻的消息了。
看幸村那样子,似乎也是不知情的,幸村爷爷的意思,却没有故意瞒着他。真田透今天的表现,倒像是一个为这件事苦了许久的人,只不过这几天幸村似乎并没有刻意去关注新闻,她应该是急了好长时间,忍到今天忍不住了,刚好她和迹部又适时地出现了,所以才演了这么一场戏。
当然,一切只是她的猜测,现在的真田透不比之前的那个小丫头,她也有些捉摸不透,譬如说,如果她有意于幸村,为何不早日坦承自己的心意,比着前世来看,幸村精市应该不会拒绝她;再比如说,为何偏偏要选她和迹部来时,把这件事揭露出来。
今日看幸村爷爷的态度,既然允许她照顾幸村,可见没有前世那般讨厌她,而且看他老人家的神色,并没有厌恶什么的。听说因着她母亲的缘故,几位爷爷现在都待她极好。这一世没有她柳菡瑾插在他们中间,她应该称心如意才对。和幸村说明白了,就像她跟迹部这样,再怎么样,说清楚了,烦心事会少去很多。
还有她和迹部,无端又有一种被搅到他们两中间的势头。若说想告诉幸村这件事,平时两个人有的是说话机会,新闻登了好几天了,非要到现在才把事抖出来,还真会选时间。
想来想去,脑子也胀了。
这些算计人的把戏,要通过事件本身去臆测对方的心态,还真是费神。
难怪前世时真田透的脑子比她活络,每日这般算计,不知要死多少脑细胞,再生速度也快,脑容量自然比她发达了。
迹部在旁边看她一会儿蹙眉一会儿笑,想起了医生说得“伤口要是处理不当会发炎”的话,手轻轻地覆上她的额头,兀自嘀咕道:“难道是伤口发炎,开始发烧了?怎么古里古怪的。”
菡瑾一听这话不依了,隔开他的手,说:“谁发烧了?乱说什么。”
“哪能这么快就发炎的?”迹部正想说话,却被柳莲二打断了,他站在旁边,一脸鄙视,凉凉地说,“医生说那么清楚,你居然还能把那些症状瞎掰到这里来。呵,果然还是要让医生给你列下那张清单的。”
迹部咬牙,正想反驳,想到如今柳莲二的身份,柳家已经有一个柳爷爷不待见他了,以前和菡瑾吵架时,也就柳莲二这边可以稍微得到点消息,现在要是把他再得罪了,将来再有个什么事,自己可就完蛋了。
权衡各种利弊之后,迹部硬生生把这口气咽了回去。
柳莲二的计算里,依着迹部平时的骄傲,百分之七十是会跟他理论的,剩下那三十的可能性,排除外力因素之后,只剩下一点点可能会与他不争辩,没想到,还真是这一点点成真了。
他瞟了几眼迹部,看他脸上青青紫紫,跟调色盘似的,看起来也不是完全不介意,心里不由得舒坦了不少。
不管怎么样,总算是气到迹部了。
菡瑾远远地就看见真田透靠着幸村病房的门,不知道在干什么。待她走近了,才发现她的耳朵是贴着门板的,应该是在偷听。
她和迹部对视一眼,在对方眼里看见了同样的无奈。
可能是他们的脚步声引起了她的注意,真田透飞快地扫了他们一眼之后,脸上闪过惊慌失措,连忙往边上走了两步,离开了门。
她低着头,一只手不停地揉搓着自己上衣衣角,时不时抬起头看他们,那样子,就像是一只被猎人吓到了的小鹿。
菡瑾眨了眨眼睛,干脆站在原地和柳莲二说起话来,不去看她。
话没说几句,病房的门就开了。
幸村爷爷和柳爷爷走出来。
见大家都站在外头,幸村爷爷不禁笑了起来:“你们这是做什么?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去?”
他的话一落,除了菡瑾之外的两个男孩子就不约而同地看向真田透。
真田透的手一抖,不过眨眼的工夫,她就又变成了那副不言不语地乖巧样儿。
这细微的变化只有菡瑾注意到了,她抿嘴,微微一笑,对幸村爷爷说:“我们也是刚到,看见真田小姐在门口站着,以为幸村爷爷您和我爷爷有要事要谈,所以没有打扰。”
“哦?是吗?”幸村爷爷朝真田透那边看了看,依旧是笑容满面,“小透是个好孩子,最明事理了。”
菡瑾前世时习惯了幸村爷爷见到真田透时,或嘲讽或无视的态度,今天突然听见他表扬她,虽然是不同的情况,但是她还是很不习惯。
说不出什么原因,总觉得幸村爷爷这话里别有深意,似乎在影射什么。
她看了看其他人,却发现他们神色如常,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再看真田透,她也只是红着脸,嗫嚅着跟幸村爷爷说谦虚的话。
菡瑾自责,这一世和前世不一样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代入感,还是不要的好。
“小透照顾精市,很辛苦的。”幸村爷爷叹了口气,“我要好好谢谢你啊。”
“幸村爷爷您太客气了我我平时精市哥哥就很照顾我”真田透声音在打颤,紧张地说,“妈妈那件事要不是他的帮助我真的撑不过去是我该说谢谢才对”
幸村爷爷眼皮一跳,只脸上还笑着,道:“现在也不早了,小透你一放学就往精市这里跑,怕是你爷爷要担心了。看这天也不大好,幸村爷爷先派人送你回去吧!”
真田透讷讷地应了一声,似是有些不情愿,走了一路,不停地往后瞧,倒是对这医院的病房不舍起来。
柳爷爷几步跨到自家孙女跟前,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好啦,丫头,我们也该回去了。”
菡瑾仔细观察,自家爷爷看起来心情似乎不错,说起话来,调子特别轻快。他告诉他们,幸村精市吃过药,已经睡下了,幸村爷爷让他带着他们直接回家就可以了,不必专程赶过去和他道别了。
回到家里没多久,果然就大雨倾盆了。
菡瑾站在廊下,望着漫天的大雨出神,等天上划过一道闪电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往后面退了一步,一不小心,撞到了人。
“站在这里会被衣服会被雨淋湿的。”迹部抓住她的手,将她带进了屋子。
菡瑾看着屋外的大雨,忍不住就说道:“现在已经不早了,要是吃过晚饭雨还没停,你不如就在这里住一晚吧!下雨天让人不放心。”
“嗯。”迹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菡瑾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是什么话,一下子红了脸,撂开他的手:“你住哥哥那个院子,如果待会儿来不及收拾,你就跟他挤一间房吧。”
说完就跑开了。
此时此刻,迹部突发奇想,这雨要是永远不停才好。
合着该迹部走运,这雨下下停停,吃晚饭的时候,倒是停了的,迹部一顿饭吃得很不安生,没想到刚吃完饭,准备起身了,雨又开始泼下来了。
柳爷爷笑眯了眼睛喝着孙女泡的茶,和孙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别提多乐呵了。
整八点时,钟响了起来。
“景吾啊,你早些回去吧,”柳爷爷语重心长地跟他说,“这时间也不早了,还下着雨,路上不方便。”
迹部不看他,反而看向菡瑾。
菡瑾放下手里的杯子,有些后悔刚才的莽撞,只是说出口的话,不能收回来,何况她是真担心迹部。
“爷爷”菡瑾坐直了身子,低下头,压低了声音,说,“外面雨下这么大,还是让景吾先住我们家吧!”
“什么?”柳爷爷一时不查,手里的杯子一抖,差点把水给泼出来,“这怎么可以”
“爷爷,你失态了。”菡瑾料准了爷爷会是这个态度,心里早已想好了应对的话,这时候也答得不慌不忙,“我早就答应了的。房间我已经让人收拾好了,在哥哥住的屋子的隔壁。那里原是侑士哥哥来时住过的,整理起来不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