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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真正使我们熟识并渐交好起来的,是在对采花大贼冯无夜追捕中的不期而遇。
那一夜,我沿路跟踪,窥得冯无夜潜进一富家闺阁闺房,才想动手,已听房内惊天惨叫,闯进去,正见妖鱼将一把匕首自冯无夜胯下拔出。但还没来得及为这干净利落的作派叫一声“好“,淫娥已垂死反扑,挥手施了迷药,掌就要劈上妖鱼漂亮的脖子。我爱美人的脾气古来有之,当然出手施救,以袖里的峨媚刺割了淫贼喉咙。
“啧啧,你真是心狠手辣,竟然割断人家的脖子?人家到阎王面前怎么告你的状嘛。”这便是妖鱼对救命恩人吐出的第一句话。
“你的意思是说,本少爷该留着他,以方便他掐断你的脖子?”
“当然不是,你的行为还是值得鼓励,救了本少爷,是你三生的福气,要珍惜哦。”
“下一次,我会考虑在别人掐断你这脖子之后再动手不迟。”
“懂得思考是好事,但不善的思考会令你一心向魔,小心哦,年轻人,切莫走火入魔,万劫不覆”
这一回,我得知她姓谌名墨,父为云伯侯爷。
此后返京,我特意拜见了谌伯父,并见着与妖鱼共用了一张脸的一姐一弟,那个当下,委实想不明白,在那样或端肃或矜持或冰寒的人家里,怎出了恁样一个异类?
当然,这个疑问在遇着昔日“远芳仙子”今时“雪魔女”后,当即烟消云散。
话说,那桩事是怎么发生的呢?想本少爷一向善良慈悲,如果不是误交妖鱼这等损友并受之浸染与之俱黑,怎可能做那等事?
“这是什么?”
菱花镜镜前描眉画鬓的柳轻瞟我一眼,“春药。”
“药性很强么?”我拔开瓶盖,嗅了下:无色无味的白色粉沫,能做什么?
“你很好奇?”
“可以这么说。”尤其好奇的是,一张雪白小脸服它之后,会不会变得更加妖艳勾人?
“好奇就送你了,有时间可以自服,以便揣磨心得。”
拿了的当时,因随后便天南海北走了一圈,那东西,在怀内揣了半年也未派上用场。这一天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北国小镇,不想重逢妖鱼,其时项漠偕行在畔。我望美人,不由得发了成全的善念,欲为这段恋曲更加甜蜜绸缪凭添助力。
所谓大恩不言谢,本少爷处事低调,在将药放进“鱼饵”时,并不曾提前告知。退出房去,暗想喝下茶水的妖鱼,半夜就会成就好事,更觉自己功德无量。
在对自己高尚品德的推崇崇拜情绪中,开始好奇美人服下春药会是怎样的香艳光景,于是推开了隔壁之门,但——
“你坐在这里作甚?”
妖鱼两道泛着翠色的黛眉一挑:“喝茶啊。”
废话,本少爷眼明心亮,难道能看不见你在喝茶?关键是此时为何你能如此平静的喝茶?盯她面色:无异;察她眸光,平常;端她神态,如昔怎么回事?药效失灵了?
“你半夜三更不睡觉,跑来我房内做什么?”
“长夜漫漫,孤枕难眠,找你来侃风吟月,不可以啊?”
“来得正好,这茶是我才让店家给沏好的,又香又浓,不比江南的春茶来得差,尝尝?”
“你换了茶?”
“不然哩?难道意意想让你的墨墨喝隔夜的旧茶?好没良心哦。”
失算了,我只得扼腕,怪己失察,不过无妨也,有心者事竟成嘛。
“恩,好吃。”妖鱼装斯文地将一口小点舔进红口白牙,又饮一口茶。“这北地的面食点心虽没有江南来得精致,能有这样的程度,也算不坏了,还可以吃。”
气啊,施算没成,还让她这等逍遥?我捉了点心大吞,吞得急了,妖鱼茶递来时,“咕咚”饮尽一盅,然后——
“哈哈哈,意意,就让我们共享春宵夜罢?哈哈哦唷,这口气忍得本少爷好是辛苦,臭意意,你竟在本少爷的茶内下了这重的春药!”
那一夜,一个冷泉,一个雪地,相对无言,直到一个男人上门送死
太子监国
百花宴后,天熙帝因散宴酒酣之际着了春寒夜风,翌日病卧龙塌,三日尚不能起身理政,遂传诏太子监国。
一场百花宴,似一个分界之岭,将天昱皇朝朝堂的歌舞升平,与后来的王嫡之乱,截然分开。
抑或,是一只手,揭开了安乐表皮,显开了脓庖毒疮,至于结果是根治得愈,还是溃烂成腐,端看气数,端看天命,或者,还有人力。
“五皇弟还没有到?”太子傅涵攒眉问。
距天子御书房不远的彤笔阁,是为太子在宫内的办公场所。太子专用书房内,成年皇子皆奉太子令诏前来,独不见广仁王大驾。
“太子殿下,奴才已又派了人去请。”宫监禀道。
“究是五皇兄驾子大,面子也大,若是咱们,给个胆子也不敢呐。”八皇子广信王傅泓咕咕哝哝,偏那声音,又能让每人都听得见。
“老八,不得胡说!”太子斥回,视线在傅洌,傅澈面上打个旋转,问,“三皇弟,六皇弟,五皇弟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傅洌长眉浅蹙,摇首道:“禀太子,小弟也有三五日没见他了,很难回答太子。”
傅澈嘻唇笑道:“太子哥哥,他没到,您只管开始今日议程就是,回头再责罚不就行了?哪能为他一个耽误大伙的时间呢?”
傅涵略事沉吟,“也好。”捏起案上奏折,缓道,“这是一份来自江南巡察御史的折子,折子上说,当地官商勾结,沆瀣一气,独霸江南水、陆双运,从中牟取暴利。这一份则是新任江南织造递上的奏报,则曰江南大小官吏虚报税收,收受巨贿。这一份,其上也不外如此,还有这些”太子重叹,“十几份析子,都是陈诉江南官场不见天日之黑暗,桩桩件件,俱有实证。各位皇弟有何看法?”
“还能如何?”十皇子傅湛拍案,“这些个奴才,拿着天朝的奉禄,不思为天朝尽忠恪守,还干这等勾当,砍了脑袋就是!”
“对啊对啊。”六皇子傅澈头一个拍手响应,“砍了好砍了好!太子哥哥,小弟举荐七皇弟为钦差大臣巡视江南,见一个砍一个,见两个砍一双,定然是大快人心,万民称颂。”
“六皇兄,你此话何意?”傅湛生恼,“你明知江南尽是五皇兄的人,让我去,是送死么?”
傅澈眨巴大眼,“七皇弟,你怎这样想?江南那些为臣为吏的纵真是五哥的人马,也只是天家的奴才而已,谁敢动堂堂天家皇子?再者说了,七皇弟你何时变得这么不济事起来,连区区奴才都怕?”
傅湛蓦然立起,冷笑道:“我看六皇兄是有心偏袒谁罢?这折子上说的官商勾结,能勾结上朝廷大吏的奸商,除了六皇兄的亲戚碧门,怕别人也没这胆子罢?”
“够了,老七!”太子沉下脸,“越说越不像话了!”
傅湛瞪傅澈一眼,悻悻回座。
太子目视全堂,笃声问:“各位皇弟,回到正事上来,这折子说得,各位皇弟认为真耶假耶?”
二皇子傅潜接言:“无风不起浪,纵算不是全实,也必有迹可寻,既然下面都将折子递到了这里,总要给人一个说法才好。”
“有理。”太子颔颐,“三皇弟之见呢?”
傅洌淡声:“坐在这里,任我们说上三日,真假亦无从判定。”
太子知自己若不问,便永无下言,是以他主动诘问:“皇弟言下之意?”
“不妨择得力人选下江南查证。”
“谁人又是这个得力人选呢?”
“这便要看太子的英明决断了。”
“五皇弟如何?”
“但凭太子作主。”
傅涵沉吟,“论及才智魄力,五弟是最适合的人选,但五弟主管兵部要职,又负责宫廷、京城、京畿安全守卫,分身乏术啊,除非有人能助他一臂之力,将这京里的差事给兼去少许”
傅洌垂眸,细长凤眸微澜不见,幽深如古井。
若太子真有法子自五弟手中褫去兵权,为到父皇亦难为之事,这个太子倒也做得合格,那么,大位由他坐上又何妨?
“三嫂,你当真不知她在哪里?”傅津第一百零八回发出此问。
谌墨凝眉对着案上帐册运气,他音过耳,权当风吹过,无闻矣。
“三嫂?”傅津想,如果这人不是三嫂,他还真不知自己的忍术可以恁般出神入化,超凡脱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