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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场的老大是个云南兵,晚上闲了没事的时候,总是会端着一缸子上好的沱茶找我吹牛聊天,说说家乡的逸事,讲讲军中的趣闻。
自然而然,旁边就会聚拢一帮子小兄弟,一个个瞪圆了眼睛竖起了耳朵,听得眉飞色舞抓耳挠腮。
江宽杨可他们偶尔会来看我,每次都会给我带来些好烟或是烤肉什么的,几个兄弟坐在一起说说各自最近的生活情况。
前几次,江宽杨可还有点子顾忌,和我说话的时候还有点子斟字酌句,生怕触动了我心中敏感的地方。
但看着我真是想开了,这两个家伙也就变得口无遮拦,有时候甚至还拿着我那不能伸展的手指开涮,愣说我以后提个菜篮子什么的方便了,就像是天生的有了个挂钩装在手上。
甚至还给我起了个外号叫海盗杰克,就是北欧海盗里面那手上装了个钩子的家伙
还有个事情,那就是我入党了,成为了中国共产党的预备党员。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
在面对着党旗宣誓的时候,我看见那党旗旁边,有不少的兄弟在看着我
罗汉、麦子、江宽、杨可,还有我旷明哥哥,还有那某某部门的老大
我也在看着他们。我想对他们说,我现在跟你们一样了!
秋天很快就到了。指导员让我上他家去一趟,让我过去吃晚饭。我就去了。
我知道指导员找我干嘛,我知道这迟早是我要面对的事情。
我该退役了。还是嫂子弄了几个家常小菜,屋里就只有指导员和我两个人。
指导员就端起杯子说光头,咱们俩今天好好地喝一顿。敞开了喝!
我就喝,使劲喝,就像是指导员第一次赏我酒的时候那样朝着嗓子眼里面倒酒!
指导员就陪着我喝,也不说话,也就是一杯接一杯地朝着嗓子眼里面倒酒!
白酒很快就喝完了,指导员就从床底下拖出来一箱子玫瑰香葡萄酒,朝着我说光头,这是新疆特产的葡萄酒,内地很少有机会喝到的。
以往有任务,也不许你们喝酒。
今天,咱们喝!我们就再喝!
我记得那场酒足足喝了好几个小时,然后指导员说光头,咱们出去走走,顺便送你回农场。
我就和指导员两个人朝着门外走,我甚至都忘了和嫂子打声招呼,说声再见。
夜色之中,我听见指导员说光头,回去了之后,有啥需要我做的事情就来信。
我就说好!指导员你要是有啥叫我做的就给我打电话。
指导员就说光头,回家了就不比在部队了,你要尽快适应地方上的生活。
我就笑了我就说枪林弹雨我都闯过来了,还怕回家了没法子过日子么?大不了,我上街摆个香烟摊子也能过上比较轻闲的小日子。
我不用再早起出操了,我不用听见哨声就浑身发紧了,我可以随便找个消夜摊子叫上一箱子啤酒想怎么喝怎么喝了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居然就这么说着,然后眼泪就下来了。
我就朝着指导员喊指导员我喜欢早起出操啊!那么多的好兄弟一块在凌晨的时候狂奔,枪刺在耳边带起的风声嗡嗡作响,那才是爷们喜欢的铁马金戈的感觉!
指导员我喜欢听见紧急出动的哨声啊!!点齐了装备咱们和那些个祸害老百姓的混账死掐,爆炸的声音惊天动地,曳光弹的弹道就像是割裂了时空的刀痕,那才叫尽到一个军人的天职!
指导员我喜欢和你喝酒啊!兄弟情谊战友知心都在那军中的酒里,化不开冲不淡喝不醉!天下还有比这个酒更好的么
指导员我不想退役我想留在部队,我去喂猪成么?指导员我去喂猪成么?就是别叫我走,我去喂猪我就那么抱着指导员号啕大哭,我记得指导员也抱着我
指导员没哭,可我感觉到指导员在发抖!哭着哭着,我就彻底地醉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我就回到了连队,在宿舍里面等着退役的那天到来。
新兵们抢着帮我打洗脸水,老兵们有事没事地来找我吹牛。
大家都尽量地想叫我高兴些,不要去想那即将到来的时刻,那个军人最怕遇见的时刻!
可那一天还是要来那天清晨,炊爷老大亲手给我端来了一碗饺子,是那种小巧精致的虾饺。炊爷老大就朝着我笑,说光头你个契弟,一个都不许剩下,全都要给我吃光!
我就吃,使劲吃,连汤都没剩下。
吃完了,我就朝着炊爷老大说老兵,谢谢你这些年的照顾,我
我说不出话来了。
炊爷老大的眼睛也就红了,就端了空碗朝外走,然后就听见炊爷老大在低低地骂丢那妈
那声音里就带了哭腔。
江宽杨可就替我提了背囊,送我去了退伍兵们集合的地方。
团头参座最后一次给我们训话,可我都没听清楚他们说的什么?
我只是盯着我周围的营房看,盯着那些个和我朝夕相处的兄弟看。
我要把我待了几年的营房刻在我的脑子里,我要记住每一个和我同生共死的兄弟。
我突然想唱那首老歌
天山脚下是我亲爱的家乡,
当我与他分别后,
好像那哈密瓜断了瓜秧。
我的双眼就再次地被泪水模糊。
透过模糊的泪眼,我只能看见那面在寒风中烈烈飘扬的军旗。
那军旗上,有我的血,有我的魂。
* 军语笑谈
各行各业里面,都有自己的俗语或是通称。
就像是军队吧,就有自己惯用的军语。
比方说,一毛一到一毛三,说的是少尉到上尉的军衔。二毛一到二毛四,讲的就是少校到大校的肩章。
至于将军们的军衔么
那通称就不怎么好听了
反正当年我听老兵们吹牛,说将军们的肩章叫卫生巾,你没发觉那将军的肩章上面溜光水滑,和卫生巾的表面是一个光滑系数么?
一句话,当时差点子就把我手里端着的茶缸子吓得掉地下!
这也忒不恭敬了吧?
后来当兵当老了,反倒也就没觉着这些个惯用俗语有什么不对了。
不就是当兵的兄弟们闲着没事过过嘴瘾么?
当兵的兄弟对上司的尊敬与崇拜,都是藏在心里体现在行动中的,嘴皮子上偶尔扯淡、反倒是无所谓了。
可要是没当过兵的人听了,还真就有点子摸不着头脑。
既然已经开始写关于当兵生活的文章,我就索性借着这文章、将一些军语说开了吧?
军语之刮毛
我刚刚到了新兵集训营的时候,还是保持着一脑袋长毛的操行的,和周遭的兄弟们也就有着截然不同的感受。
人家都是在武装部理了头发的,一路上跋山涉水的过来,脑袋上才长出了不到一寸的短发。
每天训练完了,打一盆子冰水连洗脑袋带洗脸,那感受就只能用一个字形容
爽!
可我不成啊
一脑袋长毛,不管怎么洗都觉着发根痒痒,而且每天训练内务外带着细小工作那么紧张,哪里有时间叫我好好的洗毛?
我也就赶紧的窜旷明哥哥那里说哥哥啊,你看是不是给我放半天假,我出去找个理发师父处理一下子脑袋?
旷明哥哥就斜了我一眼,然后说不着急,过两天会找人来给你们统一刮毛,你小子就再坚持两天吧!
我就没吭气了,可我看着旁边的杨可那小兄弟怎么一脸埋怨的神色看着我?
杨可那小兄弟脑袋上也是长毛,虽说不像是我这么显眼,可那模样看起来和现如今的小青年留着的披肩发没太大差别。
而且杨可那小兄弟拉胡琴的时候喜欢摇晃脑袋。
据他自己说,那是因为自己陶醉在音乐里面所以情不自禁,那是艺术给人带来的感觉可我觉着杨可那小兄弟就是为了耍酷!
可现在文艺是玩不成了,训练也只有一天比一天辛苦繁重的,每天能不能站着坚持到睡觉的时候都难说了,还耍酷?
再说了,耍给谁看啊?
一天操练下来,一个个都累的跟死人没区别了还有心思看西洋景?
扯淡
我记得也就是在周末的时候吧?
就听见外面集合哨响,然后大家呼啦拉的冲出去集合,指导员就站在队列前面吆喝说以连为单位,大家刮毛!
刮毛?
这词我第一次听旷明哥哥说的时候,还当是旷明哥哥忽悠我呢?
怎么指导员也是这么个口气?
我这心里头纳闷,可还是跟着队伍走到一边做准备。
然后我就见识了什么叫流水作业。
上千号的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