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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从尘土里爬起来,拍打着自己身上的灰土,骂道:“妈的,自己炸自己人!”
飞机爬高的轰鸣声再次压住了枪声。
五架、十架黑烟滚滚,在空中翻腾着。部队一浪接一浪被高桥撵着往前走。响午时好不容易到达天台观的山脚下。山腰上一阵接一阵的硝烟滚动着,中国军队正在顽强阻击。
昨天晚上,为了避开子弹,高桥把联队集中到山下一个隐蔽处。但是,白天可不能那样。必须战斗,才能生存,必须杀人,才是本分。当上了联队长的高桥,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喂,中祖,小心点!别在这儿把命给丢了!”
木岛一边擦着被烟火尘土和汗汁弄黑了的脸膛,一边用手捅着中祖。
木岛和中祖都是高桥联队二中队的兵。
“哎,你看!森冈那家伙已经到那儿啦!”
果然,森冈那家伙一反常态正在匍匐前进。
木岛擦着被烟火尘土和汗汁弄黑了的脸膛,心想,听说三中队许多士兵在河口弄了一些银壳手表和自来水钢笔。木岛擦着被烟火尘土和汗汁弄黑了的脸膛时,金壳手表和自来水笔就在他的脑子里一闪,他有生以来从没用过金壳手表和自来水笔。
“我也要得一支金壳手表和自来水笔。”
木岛猛跑到前面的土坟包上。
联队长高桥见了,在后面高声喊着:“前进!前进!像木岛一样前进!”
高桥挥舞着军刀往前冲。
这时,架在小溪上的木桥突然着火了,猛烈地燃烧起来。
高桥咕道:“过,快过桥!”
“砰砰。”
子弹擦过头顶,弹孔把脚下的溪坎打出了无数个洞。
大家不顾一切地过了桥,翻过一座山头,发现前面是一片洼地,于是都跑过去。
木岛跑近了,一下子就像中了邪似地傻呆在那里了。
那里一大片都是被炮弹轰炸过后的痕迹。成百上千的人体以各种各样的姿势伏倒在那片洼地上。风裹着宽阔的死亡气息,在木岛面前游荡,在这片洼地上游荡。
那些没有了生命的人体,竟像无数根被砍倒在地的树,横七竖八地躺得满洼都是。没有枪枝,也没有大刀,那些死者看上去就是当地土人。他们的身体在没了血色之后,都显示着一种灰灰的白色。血腥味、尸体的大腿、人头、手臂、以及人的五脏六肺都在这儿以最大的力量得到铺张。
木岛捏着鼻子往前跑了几步。他想尽力逃避这些人体对他的羁绊。可是就在这个当口儿,木岛看了一个更为触目惊心的一幕:一个身穿花衣的小女孩,手持着一把生了锈的小剪刀,在那些尸体旁,挨着一个个地绞着他们身上的扣子。她每绞一粒扣子下来,脸上就露出一丝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笑意。在她的身后,那些被绞掉了扣子的尸体上的衣服,被风很轻易地吹起来,在他们身上翻动,招展。
木岛顶着尸臭,又向前跑。
他终于跑到了一片柳林里,他把口朝着那些柳树释放出来的新鲜气息,大口大口地呼吸。然后,他想让自己的身体得到歇息。他把右手搭在一棵柳树上,遮住上半身,悄悄伸出脖子向前望着。在他近处的树干上挂着一些肉块和人骨,它们已经凝固,粘在了一起。等到木岛发现这些几乎就挂在他头上的物件时,一扭脖子,一颗子弹钻进了他的脑袋。那金壳手表和自来水钢笔,还没来得及从他的脑子里退出去,就变成了一片空白。木岛一只手挂在柳树上,像一只被打碎了头的大鸟,挂在了树上,让生命很快就散尽了。
这时,中祖和乘松跑过来。
“危险,快趴下!”森冈突然滚到他们中间,把他们推倒在地。他们倒在一片烂尸体里。森冈自己则靠近一个女尸。森冈把她手腕上的手镯摘下来,装了起来。中祖瞪大眼睛看着,正想过去时,忽然听到“笃笃笃”的响声,知道是迫击炮,赶快猫腰跑进百米外的一个小村子里。
这里是天台观下唯一的村子。
高桥带着中祖和森冈以及他的联队跑进村子。他们没发现一个人,只看到一厢白墙房子。墙上面画着一个鲜红的十字。高桥见了喊道:“二中队现在跟着我,开始扫荡这座医院!”
说完飞跑过去。二中队跟着高桥向白房子跑过去。
中祖边跑边想,也许会有点收获。
“咣。”
他们用身体撞破门,闯了进去。他们的泥鞋在地上发出“呱嗒呱嗒”的响声。他们一个屋一个屋地搜索着。
“喂,有人吗?”
中祖对着空空荡荡的屋子喊道。森冈走到最里面的屋子前,他用力推开门闯了进去。
“不许进!”
森冈突然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声。
森冈一惊站在那里不动了。原来是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女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直盯着他面红耳赤。森冈心想,不就是个漂亮女人吗!便拿出勇气,端起枪,眼望四周。这时,一股消毒液夹杂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花姑娘!花姑娘!”中祖和森冈叫嚷着冲了进去。
这位女护士,正是韩大狗的媳妇望水芳。为了寻打韩大狗,她利用跟爹耳濡目染学的一点医术,给抗日队伍当上护士。没曾想到,在这么偏僻的小村子,给遇上了鬼子。鬼子冲进门时,望水芳用身体挡在了门口。
“这里是医院,他们都是伤员,不许进来!”望水芳说。
听到这声音,他们犹豫了片刻,有的不禁向后退了二三步。
“喂,说什么呢?”
中祖和森冈站在门口,感到很难办,互相看了看,犹豫着。望水芳胳膊上戴着红十字袖章,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在她身后,躺着八个伤员,有的躺着一动不动,有的抬起上身瞪眼看着这群鬼子。
“喂,怎么了?”高桥穿着泥鞋走进来了。
森冈像得了救似的喊道:“高桥队长来了,高桥队长来了!”
“怎么回事?”
高桥把大家推开了走上前去。他手持军刀,横眉怒目。
高桥足足看了一分钟,才对他的士兵们说:“喂,这些家伙昨天还抵抗我们来着。你们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他们的毯子掀开,给每人的心脏一刀!”
听了这话,森冈壮着胆子,把刺刀握在手里,上前去挑毯子。
“不行,你们不能这样做!”望水芳跑到伤员跟前,一只手把森冈的刺刀按住,用身子挡着刀口说。
“哎,别讨厌!”森冈用枪杆拔开她。
望水芳摔倒在病床上。
“鬼子!鬼子!你们干什么!?”
伤员们不顾伤痛,一齐站起来挥动着拳头,气得浑身直抖。他们按住已经浸透鲜血的绷带,苍白的脸上闪耀着仇恨的光芒。一个被扶起来的战士,刚叫了一声“你们,你们这些鬼子,鬼子!”便“哇”地一声口吐鲜血,脸朝下死掉了。
望水芳由于愤怒,她的脸都变红了。她死死盯着这群日本鬼子,愤怒的目光似乎要刺穿他们的心脏。她突然看到了高桥脸上那颗肉痣,她觉得这颗痣好眼熟,像是要哪儿见过,可是时间不容她多想别的,她一心想着怎样才能让这些伤员脱离虎口。
高桥瞪着眼,看着这一切,他环视了一下四周,舔了一下他的厚嘴唇,信口说道:“把她带出去,然后把这些家伙统统杀了!”
两个士兵上前把望水芳一抓,就带了出去。高桥把军刀举过头顶,斜着把一个伤兵一劈两开,伤兵的身体喷出一股鲜血,溅到白墙上。森冈也拔出刺刀,跑到床边,刺入一个伤兵的胸部。
“嘀嗒嘀嗒”,冒出的鲜血染红了雪白的布。
见有两人开了头,其他的日本兵也像野兽一样,狂叫着扑向剩下的伤兵。那些伤兵只要还有一口气,嘴里都在不停地叫着:
“鬼子,魔鬼!”
“打死鬼子!”
森冈、中祖在伤兵身上乱扎一气,直到把那些本已奄奄一息的身体扎成麻瓤。
“这些家伙都死了,再扎也没用了,只是他们都把眼睛睁着,好像活的一样。”森冈说。
高桥把望水芳弄进了对面的屋子,接着对面屋子里传来了高桥的尖叫。
一会儿,高桥走出来时,一只手提着刺刀,一只手在往腰上扎皮带。高桥边扎边对森冈和中祖说:“你们去把她捆起来。带走。”
森冈和中祖跑进去,只见望水芳嘴角嚅着一股浓血,坐在墙角上,脸上带着吓人的笑容。望水芳说:“别过来,谁过来,我马上就死。”
森冈举起那把带血的刺刀,嘴里说了声“妈的,见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