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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光亮,立即追问道:“那李祥是何等样人?”包祥的脸上泛起了一丝阴险的笑容道:“这位李祥,不但贪财,而且胆大,他随李毓昌来山阳,只是想捞几个钱回去的,不想李毓昌假作正经,害得他断了财路,心中十分恼恨。方才我与他一起饮酒,试着用话套引,他已答应暗中为我们通递消息。我给了他一封银子,他感激万分,说只要今后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尽管开口。”王伸汉听罢,心情略微松快了一点,但旋却,他又紧缩着双眉道:“想那李祥,只是一个仆从,他又如何能帮助我等?”包祥走到王伸汉身边,贴在王伸汉的耳际道:“老爷,李毓昌之所以有恃无恐,是因为他手头有查帐清册,如果能买通李祥,叫他设法把全套帐目清册盗出来销毁,李毓昌也就失去了告发老爷的凭据。即便他再从头查起,我们也可推托找不到清册副本,令他无据可查。拖延上一段时间,他的复命期限也就到了。我们再花上几个钱,让他按我们的意思回复总督,谅他也不能不依。老爷以为如何?”王伸汉点头道:“你说得很有道理。不过,那个李祥,真的是那么可靠吗?”包祥立刻接过来道:“老爷,那李祥只认银子不认主人,小人一定能设法打通他的关节。”王伸汉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道:“如此甚好。你告诉李祥,要早点动手,不要等李毓昌把呈文写好了再动。”包祥回道:“老爷请放宽心。三日之内,小人一定会有好消息送来。”王伸汉满意地点了点头,嘱咐包祥道:“此事须要慎密,万万不可走露风声。”包祥道:“这个小人省得。”刚要走,王伸汉又叫住他问道:“那个李毓昌可曾携家眷女侍?”包祥道:“除了李祥等三个管家外,只有他李毓昌一人。”王伸汉点头道:“好,你再去找两个绝色的风流女子,送往那驿馆挑逗。我就不信,他李毓昌乃久旷之人,会对女色无动于衷。”这金钱和女人,乃是王伸汉出奇制胜的两大法宝,曾经屡试不爽。包祥言道:“老爷想的真是周到。他李疏昌不爱金钱,难道也不好女色?”王伸汉笑道:“不爱银子又不好女色的官吏,本县还从未遇到过。只要他李毓昌进了我的温柔乡,那他就得乖乖地听本县摆布。”包祥接道:“我们一边去收买李祥,一边用女色引诱李毓昌,这双管齐下,还不是万无一失?”王伸汉恶狠狠地同时又十分自得地道:“任何人,包括他李毓昌,都不会在这山阳境内翻起什么大浪?”言罢,这主仆二人一起大笑起来。这笑声,在这万籁寂静的夜晚,显得是那样的恐怖、那样的刺耳。
包祥贿买李祥的事情办理十分顺利。他偷偷地把李祥约到一家酒店中,一面套近乎,一面提出请李祥帮助盗出帐目清册的事。李祥痛快地答应了。包祥立即拿出一百两银子做定礼,李祥却说:“盗帐册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一个人孤掌难鸣,必须要与顾祥、马连升一起才好做手脚。”包样明白他的意思,又拿出二百两银子让李祥转送顾、马二人。李祥见包祥出手如此大方,更加感到这件事大有干头。包祥一面敬酒一面说道:“事情办成后,我家老爷愿出三千两银子酬谢你们。李兄精明强干,看来这三千两银子是垂手可得啊!”李祥捧着白花花的银子,听着这顺耳的恭维,心中的那股兴奋劲儿,就甭提了,要依他的性子,恨不得将一坛酒都喝光,但又怕被李毓昌看出破绽,只得匆匆喝上两碗,便起身告辞。包祥有点不放心,悄声问道:“李兄,你看此事几天可以得手?”李祥轻松地答道:“三天后的晚上,我等将帐册盗出,送往包兄家,如何?”包祥喜道:“如此甚好。一切都仰仗李兄费心了。”李祥道:“包兄不必客气,只要有银子,就没有办不成的事。”言罢急急离去。直到目送着李祥的背影消失在胡同尽头,包祥才回县衙复命。
04
转眼间,三天的时间就过去了。是晚,夜色又笼罩了山阳县驿馆。在查赈委员居住的上房里,烛光摇曳,李毓昌正在挥笔疾书举发王伸汉的揭贴。当一件件活生生的事实从他的笔下展现出来后,他变得十分激动,不觉把措辞写得严厉了一些。但是,当他准备建议总督大人从山阳县开始往上审查府、省各级官吏时,他又有些犹豫了。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庞大的贪官污吏群,那些身居要位的贪污者,每个人都有一张赖以保护自己的关系网,其中有的与巡抚、藩司相连,有的甚至直通总督乃至京城,凭自己一个人,要想掀动这一大群人,实在是不可能的,而一但触及到了这些人,自己就要成为他们的眼中钉,迟早要被他们拔掉。与其那样,倒不如明哲保身为好。想到这里,他手中的笔变得十分沉重。他放下笔,信步走出室外,一股清凉的夜风迎面袭来,他不禁打了一个冷战。上弦月已经坠下,满天繁星眨着眼睛,似乎是在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宁静的院落里悄无人声,连夜风卷荡着树叶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李毓昌缓缓地踱着步,思绪万千。他很想把李祥叫来谈谈自己的心里话。打自己考中进士以后,李祥就一直跟着自己。爱妻和叔叔不在身边,李祥是自己目前唯一的比较亲近的人了。但是,西厢房的灯光早已熄灭,想是几位随从都入睡了。他不愿再唤醒仆人,只好自己独自徘徊。这时,他的眼前又浮现出了灾区数万饥民在水深火热中挣扎的情景。数万生灵濒临绝境,而王伸汉之流却视若罔闻,并在垂死的灾民身上榨取钱财,是可忍孰不可忍?李毓昌顾不得考虑自己的安危了。他快步走回室内,毫无顾虑地写出了自己的见解。他主张严查一切借水灾发私财的贪官污吏;他主张从黄河水患中发现的弊端开始,整顿整个江苏省的吏治;他主张坚决追回被层层克扣掉的赃款,立即发放到灾民手中。当他写完最后一句时,夜已经很深了。院内的风突然增大,把虚掩的屋门也吹开了,并把满地的落叶卷进屋来。李毓昌这才站起身来,走过去,想把门重新掩好。但是,他刚迈了两步,便停住不动了。因为,有两个人施施然地并肩走了进来。走进来的这两个人不是男人,而是两个女人。凭心而论,这两个女人不仅年轻,且还十分的美貌。
别说这是两个本就非常俏艳的女人了,即是那仅有三分姿色的女人,在这夏日的夜晚,著着单纱,往这烛光中一站,岂不也同样能勾得一些男人神魂颠倒?而这两个女人,身上的衣着比那单纱还薄,简直就等于没穿衣裳一般。李毓昌只是那么下意识地扫了一眼,便赶紧挪走了目光。你道何故?原来,她们本就已经够玲珑剔透的了,进得屋来,冲着李毓昌一笑,然后就双双卸去了身上那少得可怜的衣衫。李毓昌虽勇毅果断,可面对着这么两个一丝不挂的女人,一时间也无可奈何。他斜眼看着屋角,口中却是对她们道:“尔等何人?为何夜闯本馆?”两个女人嘻嘻一笑,款款上前,一左一右偎住了李毓昌。一个女人道:“大人,何必要问我们是谁呢?你是个男人,我们是个女人,这就已经足够了”李毓昌抖动着身子道:“尔等所欲何为?”另一个女人道:“哟,大人,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瞧瞧,我们都已经这样了,还能干什么呢?喂,大人,你怎么不敢看我们呀?是不是,怕我们把大人你给吃了呀?”李毓昌不禁怒道:“尔等娼妇,若再一味纠缠本官,本官定将尔等送往有司衙门严惩!”一个女人惊呼道:“哟,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呀?我们是看你一个人寂寞,才过来陪你的,你可不要猪八戒吃西瓜、倒打一耙哟?”另一个女人接道:“就是。大人千万不能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我们可都是标标准准的良家妇女哦”这两个女人,一唱一和,竟然将这个堂堂的查赈委员弄得不知所措。他很想痛揍她们一顿,再将她们赶出驿馆,然而他似乎又有些于心不忍。毕竟,这只是两个女人。俗话说得好,好男不跟女斗。他又想唤起李祥等人,把这两人女人拖走,可自己置身于两个赤裸裸的女人中间,被外人看见了,又会作何感想?他正一筹莫展呢,却见一个女人松了他的臂,顽强地走入了他的目光之中,冲着他媚笑道:“大人此刻有些心烦意乱,待奴家为大人唱上一支小曲、替大人稳稳心神可好?”说罢,径自扭腰摆臀,且舞且唱起来。李毓昌就再也按捺不住了。他大喝一声道:“吠,尔等贱人,竟敢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