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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世豪放下了背包就急不可待地去倒水。
??阿美看了看他放在地上的小提琴,一边理着发,一边问:“上梨山的麽?”
??“是的。还远吗?”
??“远得很呢。走上去,还得五、六个小时,坐车也要一个多小时。”
??“那里还通巴士吗?”
??“哪里有什么巴士呦,不过,山上的部队每周都有大卡车下来,你可以搭他们的便车。”她想了一下,“噢,不行,今天车子是下山,至少要等两天才会返回的。”
??“喔?”林世豪对她如此熟悉山上的部队感到很意外,“你经常上山吗?”
??娜旦笑了笑,“从来没去过。”
??“那你怎么这么清楚呢?”
??“山上的部队,经常有人来这里理发呀。你也是到这个野战军去的麽?”
??“野战军?不。你知道山上有一个开发队吗?”
??娜旦很吃惊,“你到开发队?!”
??“怎么?”
??“开发队离野战军还远得很呢。你到那里去做什么?”
??“不知道。开发队是什么部队?”话一问出口,便觉得十分荒唐,自己将要成为这支开发队的一员,竟然要向这荒山野岭中的一位村姑来打听那是什么部队?
??“哪里是什么部队呀!”娜旦并不以为然,似乎对那里一清二楚。“都是从大陆来的老兵,一群‘王老五’,在那里开荒种地”
??林世豪顿时张口结舌,不知所云了。
??“王老五”是旧中国大陆流行民谣中的人物,他象征一个苦命的光棍儿汉。三、四十年代的时候,关于王老五的歌谣颇多,诸如什么“王老五,好命苦,白白活了五十五”“王老五,真辛苦,衣服破了没人补。”“王老五,卖豆腐,人家卖三毛,他卖一毛五”等等,比比皆是。这些民谣,在大陆早就消声匿迹了,可是,却被这些移居台湾的国民党将士们把它给留传下来。于是,王老五就成了人人皆知的苦命鳏夫的代号了,连土著的阿美族女人都可以脱口而出,而且话语中流露出对“王老五族”难以琢磨的特殊情感??让你说不上是同情,还是轻蔑?兼或二者有之。林世豪没有把这话题再继续下去。这时,他已感到饥肠辘辘了,就问道:“隔壁的小店还开门吗?”
??“不开了。阿刚的阿公病了,他回家照顾阿公去了。”
??林世豪猜想,阿刚一定是小店的老板,没有细问,只是脸上露出极其失望的神情。
??“是不是没有吃东西?不要紧,等一下我做给你吃啦。”
??“这”林世豪想客气地谢绝,但这是解决肚子问题的唯一希望。他总不能枵腹从公,忍着饥饿再走五六个小时吧。于是,便以真诚的微笑表达了他由衷的感谢。“那就太麻烦你啦。”
??“没有什么,我也要吃饭的呀。”
??说话间,老者的头发已经理好,娜旦立即动手做饭。不多时,娜旦就把热腾腾的光面和几碟小菜端到了林世豪面前的小桌上。除了感激之情,林世豪的心中顿时又萌生了几分敬慕和好感。他不知道住在山里的阿美族女人都是这般热情好客,还是娜旦独具这样的天性。刚来到这里时,他觉得自己的体力已经消耗殆尽,两腿的劲力已成强弩之末,开始发抖了。可是,现在,还没有补充热量就感到轻松了许多。老者早已离去,不见再有人来,两人就塌塌实实地面对面地坐下来吃饭。林世豪一触饭碗,又勾起了饥饿感,便什么也不顾狼吞虎咽地埋头吃起来,娜旦却十分斯文,她不时地为林世豪夹菜,边吃边聊着。娜旦告诉他,山顶上很冷,都是原始森林,除了居住得零零散散的泰雅族山胞,再没有一点人烟,那些老兵在山上开荒种地,好辛苦、好可怜哪!说起老兵,他看出她实实在在流露出无限的同情,很让他感动。
??宁静的山麓间,远远地传来了马达声,不一会儿,一辆大卡车沿着颠簸的山路向小镇驶来。卡车在镇口的一棵大榕树底下停下来。司机息了火,没有立即下车,先从座位底下拽出一瓶酒,喝了两口,又把它放回原处,然后,从裤子后兜里拿出一只两三寸长的牛角梳,对着后视镜照了照,仔细地梳理了几下头发。其实,他那黑白相间日见稀疏的头发已经梳理得油光锃亮,规规矩矩地向后背去,紧紧地贴在头皮上,再怎么梳理也不会有所改变的,只是履行一个程序而已。他看上去年近五十了,穿着一件很不合体的花衬衫。他是开发队的专职司机,名叫江长和,这个居民分布得稀稀落落的小镇,是他来来去去都要经过的地方,按一般司机的习惯,如果没有特殊原因,是不会在这样的小镇停车的。可江长和却不然,上山下山他都要在这个理发店里逗留很久,他寡言少语,不善辞令,但和小镇上的人都混得很熟,他常常从台中或是别的什么城镇为他们稍带东西,为他们办事,有求必应,而且,让人绝对放心。久而久之,这个小小的理发店就成了江长和的“办事处”。不言而喻,其原因就是因为这里有娜旦。自从他驻扎到梨山不久,一次出差时偶然在这里停了车意外地发现了这个妩媚多情的女人以后,这个鸡毛小镇就成了他日思夜想魂牵梦系的地方。
??江长和下了车,手中托着一个纸袋,径直向理发店走去。离店不远,他突然站住了。他看见娜旦和一个白白净净的陌生男人在吃饭,便犹豫起来。大概是他那老实本份的天性所致,开始闪过第一个念头是不要打扰了她。但这个念头立即被莫名的妒意所取代,他看到娜旦一直是脸上带着永不消失的微笑和这个陌生男人在谈笑风生,妒意便油然而生,不知道为什么,他始终认为这微笑应该由他来独享,这应该是娜旦专为他而“设计”出来的。如果,对任何一个男人都施与这样的微笑,那这微笑就由于轻率而变得一文不值了!江长和在门外趑趄了好一会儿,未敢阑入,他妒火衷烧,又无可奈何。是娜旦发现了他,立即站起来热情地请他进来一起吃,他却板着脸把一纸袋槟榔放在桌子上,甚至都没有向林世豪斜视一眼,也没有让林世豪仔细看清他的面貌,就听他说了一句,“这是你要的槟榔。”然后,把手中的纸袋往凳子上一放,转身便走掉了。
??娜旦紧追了两步也没能叫住他,好生奇怪,站在那里失神地望着渐渐远去的大卡车。林世豪目睹了这一幕更是大惑不解:这是谁?和娜旦什么关系?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必须要马上动身赶路,他没有久留,谢了娜旦便准备起程了。娜旦一直闷闷不乐,但她还是详细地为他指点了道路,告诉他,走到一多半的时候,就会看到雷达监测部队的营房,再往上走不远,就会看到一个小寨,寨子的路口也有一棵大树,树底下,坐着一个残疾女人,如果太阳没落山,她不会离开那棵大树的,看到这个残疾女人,离开发队大约就只剩一个小时的路程了。
??林世豪又开始了他艰难的行程。一路上,他都在想着这个阿美族女人,她的音容笑貌给他单调的长途跋涉频添了许多情趣。很奇怪,她从来没有上过山,怎么会对这漫长的道路了若指掌呢?甚至连大树底下的残疾女人什么时候离开,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想着想着,突然发现自己把小提琴忘在娜旦的店里,走的时候,手里少了这么大的一件东西居然没有发现?大概是因为走得太累了,少了小提琴也没感觉轻松多少。他感到十分沮丧,停了下来,想返回,却没这个力气了,犹豫了好一阵子,最后只能甘愿倒楣。以后有机会下山再说吧。
??他就带着这样懊恼的心情在杳无人烟的山路上踽踽独行,走了几个小时,天渐渐地暗下来,在一处较为平坦的地方,果然看到了一座兵营,他猜想这一定是娜旦所说的雷达监测部队,情绪就陡然好转了起来。这兵营的大门修缮得气势恢宏,符合野战部队的建筑规范。门口设有两个岗哨,这也是条例所定,即使无人进进出出也不能变成一个岗哨。大门的斜对面,有一排简陋的平房,从窗户外面看到了里面的摆设,他知道那一定是按野战军的习惯专门为驻军设置的福利社,卖一些食品香烟之类的东西,解决他们生活上的需求。真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他向门卫哨兵确认了自己的路线以后,继续前进,从这里开始,他要留意发现大树下的残疾女人了。这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他加快了步伐,希望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到那个小村寨,很想证实一下娜旦说的话,如同在验证一个巫师的预言,如果灵验,想必会给他带来许多快感。他走了大约二十分钟,果如其言,真的就望见了一棵硕大无朋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