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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海军地中海远征舰队巡洋舰舰队正慢速航行在归途。经过这些时候的战斗,尤其是那场与欧根亲王号之间激烈的夜战,各舰都可谓精疲力竭,浑身伤痕。
不用说,旗舰“迪化”号伤势最重,损失了一个炮塔,舰桥也被打得稀烂,舰体略有侧倾,火势虽然已经熄灭,但是X炮塔的残骸里依然冒着烟尘,军舰扭曲着,各处吱吱嘎嘎地作响,前舱还在进水,人们还努力地在各处从事临时抢修,加固舱壁,封闭洞孔。抢修了一个晚上,此时军舰的通讯联络已经恢复,不再需要通过人链传令了。僚舰“库伦”号也中了好几发重型炮弹,不过对于“库伦”号上层建筑而言,破坏最大的不是敌弹,反而是自己两个后炮炮塔射击时产生的气浪和火焰,由于军舰既想发挥最大火力,又想逼近敌舰,所以后炮基本上都是向前转到了极限,舰身被灼伤得很厉害——这点“迪化”舰也一样。“黄岛”号依然在修补战斗中被“亚得里亚”号的炮弹和鱼雷造成的损害,“肇庆”号虽然没有什么大的损害,但是由于来回快速奔杀,锅炉已经过热,所以速度也根本难以发挥,两艘驱逐舰受伤并不重,只是为了照顾这些或多或少受创的军舰安全返航,两艘驱逐舰还是来回巡逻,以防敌方潜艇暗算。
王林斌整夜未合眼,瞪着布满了血丝肿胀着的双眼,拖着灌了铅的双腿,疲惫地挪移着。验明死者和护理伤员这种令人悲恸而可怕的工作进行了一整天,不光巡洋舰分舰队人员,就连有些被俘的奥匈海军水兵也志愿担任了这个工作——王林斌相信他们自己也没有想到被俘后会受到如此优待。通过点名的方式查明了阵亡和失踪的人数,尽管在某些情况下要验明尸体是不可能的。在一个十二英寸炮弹爆炸的地方,布满了能够辨清和无法辨清的尸体。但是这种善后工作也不得不进行下去,人类的同情心以及严肃的责任感使人们必须鼓起勇气来完成这项十分可怕的工作。死者的遗体被集中起来,放在临时用帆布赶制的裹尸袋里。甲板和舱壁进行了冲洗和消毒,一队沉默无语的战士把装着尸体的帆布袋一个一个抬到了后甲板上,并在这里为帆布袋绑上重物准备进行海葬。现在,后甲板那里白色的帆布袋已经排成一长排了。
由于伤员实在太多,一般的病室早已人满为患,战斗医疗救护站也还是忙于给伤员动手术和输血。所以军官俱乐部的家具全被搬走,腾出来做临时病室,迷糊着的王林斌脑海里还记得他陪着章骞到临时病房给伤员们进行了短暂的看望和慰问。
伤员们在这里排成几行躺着,其中也有来不及医治而不幸牺牲的,但是伤员们也在彼此安慰着。王林斌记得舱里的气味时分难闻,充斥着药水与血水混合起来的酸臭味,而章骞看望的第一个伤员就是那个叫蒋屹的信号军士长。
军士长躺在门旁边的一个角落里,身体十分虚弱,脸色惨白,但是神志已经十分清晰了。
司令员半跪在他身边,问道:“你好些了吧?”
军士长想要坐起来,却挣扎了半天也没直起身,王林斌连忙上去,扶着他,让蒋屹身子略微倾斜一些,只听军士长低声说:“真对不起让您下来看我,我已经好多了。”
“快别这么说,真是好样的,受了这么重的伤还不忘安排好人员接替你的工作,我已经在战斗报告中指明表扬你了。”
军士长的眼里闪烁了光芒,嘴角露出了笑容。嘴巴张了张。
章司令员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俯下身询问道:“还需要什么?”
军士长摇摇头,虚弱地看了他一眼,嘴里喃喃地似乎说了些什么。
“你说什么?”章司令员关切地问道,身子俯得更低了。
军士长满脸虚汗,但是还是露着笑容,吸了一个气,一字一字慢慢地说道:“首长,我会死吗?我还不想死去,我要活下去妈妈,爸爸,我要回去看你们。”
就这几个字,已经消耗了蒋屹太多精力,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只见嘴皮子动着,发出的声音比蚊子叫还小。终于,耗费了大量力气让他再也无法支撑了,支撑着的手无力地松软,人躺在病床上,眼皮耷拉下来,盖住那闪烁着光芒的眼睛。可他嘴唇还在动着,从口型上,分明是在重复地念叨着远在祖国的父母亲。
王林斌听到军士长微弱的声音,心里当时好像堵着一块什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低着头偷眼望着章司令员。章司令员沉默片刻,说了一句:“别担心,我会尽全力让人抢救你,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会陪着你回国见你父母亲安心养伤吧。”说完站起了身子,转身前往下一个伤员跟前。在司令员转身的时候,王林斌分明看到司令员眼中噙着的雾水。
他陪着司令员在每个伤员面前都呆了一会儿,有的伤员几乎失去了知觉,有的浑身都感到剧烈的疼痛,但是他们几乎都是乐观开朗,没有一个怨天尤人,只是打听战斗结果和敌人的消息。王林斌感动不已,他这才明白海军的水兵是多么可爱,心情顿时感到了一种振奋之感。
走到后甲板,关了禁闭的白嗣阌已经在陆战队战士陪伴下,站在甲板上挺着肚子,昂着头一副“威武不能屈”的架势,可他苍白的脸色却显露出他是多么不愿意待在这里,尤其是下面堆着大批装了尸体的帆布袋——从战斗中可以看出,他这个上校并不适合担任海军战舰舰长,或许,他连当名军人也不够资格。王林斌走到舷梯边,扶着栏杆,看着下面的肃静的人群。
接近日落时分,舰上举行了葬礼,在西方极目所至,地中海的碧波上荡漾着金波,舰艉上一长列大约有七十多个帆布袋依次排列在后甲板,死者脚朝大海,覆盖着国旗,其中5个覆盖的是红白相间的奥匈帝国海军旗,他们是被打捞上以后来不及医治的奥匈海军水兵。凡是能够参加仪式的官兵都聚集在四周,而且只要愿意,就可以站在自己朋友遗体的边上,和他们作最后的道别。
霍尔蒂海军少将和冯。特拉普舰长跟着章骞和陈舰长来到了后甲板——陈舰长这次拄的不是拐棍,而是一根手杖。王林斌见司令员来了,顺着舷梯匆匆奔了下来,跟在章司令员身后,这时仪仗兵正向天空鸣枪,在排枪声中,霍尔蒂少将低声地说:“感谢你们为我们的水兵也进行这样郑重的葬礼。”
“我们都是水手,如果不是这场战争,我们怎么会在大海母亲的跟前厮杀?我真的厌恶这场战争。”章骞看了一眼静卧在后甲板跟前的那一长列遗体,饱含深情地说道:“前几天他们都还是活生生的小伙子,可今天就成了这样的!这,或许就是一名军人的宿命吧。”
章骞无法多说什么,按照军队纪律,军人是不能谈论政治的,军人的使命是不折不扣完成上级交代下来的任务,你可以对上级决定持怀疑立场,但你不能发表和政府不同的观点。不管你是新兵,还是上将,在这方面,大家都是一致的。
这时,主持葬礼的陈舰长经过了简短的讲话,当他沉重地说到:“让我们将他们的遗体托付给大海的深处”时,大家一同敬礼,水兵们将第一个——也就是装着海军中尉方莹遗体——帆布袋推出了船舷外时,拄着手杖的陈舰长话音有点颤抖了,但是当最后一个帆布袋消失在地中海里是,他的声音又宏亮起来了:“他们的遗体安静地下葬了,但是他们的名字将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宝雪花,宝雪花,佑我祖国永安康”五名奥匈海军水手的遗体下葬时,可以听到冯。特拉普上校喃喃地唱着他心爱的《宝雪花》。歌是用德语唱的,海葬仪式开始后,走下甲板,站在司令员身后的王林斌虽然听着旋律很是动听,却不知道这个俘虏唱的是什么,而曾经担任过驻德武官的章骞却听明白了,凝视了眼摘下军帽低着头的特拉普上校。
“王参谋,你不回“肇庆”那边去吗?”
“司令员,欧阳首长说昨天战斗“迪化”号付出太大牺牲,在回到基地之前,部下还是在“迪化”舰上,听从司令员安排比较好。”
章骞看着落下去的太阳,沉吟半晌,撇了撇嘴:“亏得他一番好意,我倒要好好感谢他了!既然如此你就暂时留在我这好了。”
王林斌恭敬地说道:“司令员,战斗中您的大智大勇,英明决断,部下那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经过这场战斗,您可是我的偶像呢,能够跟随司令员鞍前马后,纵然只是一时三刻,那也是部下荣幸。”
章骞回过头看了眼王林斌,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是吗?小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