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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琛不动声色。
左右无人动弹,唯有那侍郎跪地求饶。
亦璃也没料到,风向转得如此之疾。眼瞧轩宇槐私下说的几个可信之人,都默然站在列中,不言不语,反衬出他的冒失与急躁。朝着亦琛一笑,也不唤太子殿下,只用儿时的称谓:“哥哥说如何便如何,倒是弟弟莽撞了!”
“豫王的话,没听见么?”亦琛眼瞧着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在侍郎被拖走的同时出列奏道:“微臣对下属失于管束。自请罚俸一年!”
“准了!”
礼部尚书心知,这少的一年俸禄必将在轩亦琛处换取更多的好处。接着,立即定了人选补这侍郎的缺,还是楚王府的门人。
亦璃这一出折腾没过午时便传到轩辕殿,被唤去训诫了一通。
这通训诫,又传回亦琛处。
等亦璃悒悒不乐出了大骊宫,韩赞早等着,呈上画像。
展开卷轴看了,九分真容,唯有那人眼里淡定从容的神韵绘不到绢上。
“让底下人仔细瞧了,若此人到了上京城,小心跟着,切勿惊动!”
“是!”韩赞心中不明,何故要画东赤太子的画像,却要将唇添得厚些。难不成这姬鲲鹏还会远道而来,给二殿下贺喜?
亦璃上了车,又想起什么,传他近前,问:“辜九生的药匣子里,可有什么寻常不见、无色无味的药?”
“有那一、二种,属下辨不出是何毒,更无解药!属下处倒有别处寻的,京城里少见的。”
“要解药作甚?”亦璃摔了车帘,冷哼一声。
“殿下!”
“何事?”
“瑑儿似乎同厨下的饭婆子说了什么。那饭婆子每月可以出府回自家的。”
“哦?”
“恕属下无能,没查出那家人与楚王府有外来。”
亦璃埋着头,用拇指逐一拨弄着其他指头玩耍,想了良久,才道:“留着也没意思!”
“属下明白!”
金丝云锦的大礼服,洛妍如今乃是皇子嫡妻,封为王妃,秩正二品命妇,可着金丝云锦。
她轻轻扫一眼,曾经炫耀的聂骊已经化为烟尘,不可一世的卓丽姿也成了下堂妇。
“料到你不会在乎!”
她就像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他每日散朝回来,便来喂食、逗弄。好在她不是鱼,不至于把鳞片一点点剥下。人的适应力很强,至少她是如此。忍受他的冷嘲热讽,哪怕心底的伤口撕裂得越发难愈合。
“难道亦璃在乎?”
“在乎!”
“人生世间,更应在乎的是信念,是情义。”
亦璃冷笑一声:“或许洛洛在乎的是紫阳宫,紫燕尾羽蟒袍——除非泠然回去一举夺了东宫位。宗室着紫,可正色唯有帝、后、储君可着。”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不妨赌一局——亦璃不是说,中秋之后,容我与泠然离去。他日紫都郡相逢,定然着紫!”
这样的话势必将他激怒,伸手就圈住她的纤腰。
在握住的那一刻,他多少有些震撼,不过几日,她竟瘦了那么多。心中的痛一下子涌上来,自她有孕以来,细心呵护着,在她反胃时,好言好语哄着,一勺一勺燕窝粥,喂得丰满些许。如今——
定睛瞪视着她,由一并送来的妆匣中取出对蓝田玉耳饰。
“不怕污了你的手?”多日来,他不碰她丁点,只怕心里尽是厌弃之情。
亦璃的舌舔在她耳垂上,笑得冷冽:“可惜,耳洞竟合拢了。可惜啊!”
“在我们东赤,女子五岁前戴上耳饰,无论天潢贵胄,还是黎(shiqiao制作)民百姓,都是这个习俗。”
“有什么讲究?”
“即便是最不值钱的木竹耳饰,也得戴着,不可让耳洞愈合,否则便得不到上天恩赐的福祉。”
“是么?”他声音悠长——
猝不及防,软软的银质耳针竟被他发力穿过她厚厚的耳垂。
洛妍咬着唇,用闷哼隐藏痛楚。
亦璃拉她站到镜前,捋开鬓发,血滴正顺着耳针流到蓝田玉上,明月玉铛,镶嵌着湛蓝琉璃心。他心疼的瞧着伤处,唏嘘不已:“我见犹怜,就不知泠然做何感想了?”
轻捏住另一侧,他笑得魅惑:“孤就不代劳了!只是,此乃父皇的赏赐,中秋夜宴,爱妃还是戴着为宜。”
洛妍取了他扔在桌上的另一只,狠狠扎在自己耳洞旧痕——血溅在手指上,她轻轻吸到口中。桀骜的望向那个得意的男人。“亦璃,可称心如意了?”
两具躯体若恋人般拥在一起,他的话透着冰凉:“不够,远远不够。我不爱你!沈洛妍,不要自视过高。不过,为着你的不爱,你要付出的代价远不止这点。”
“那王爷是事先告诉我戏码,还是临时起意。猫捉到老鼠,总是舍不得一口吞了,要慢慢撕咬、慢慢折磨才有趣味。王爷是这个意思么?”
“爱妃这样识大体,真合孤王心意!就不知泠然玩得起么?”
这是她的死穴。
“洛洛,洛洛——一场大火,泠然还记得洛洛么?”
“记得与否又如何?亦璃还记得清露台的情分么?人的情丝在尘世最抵不过时间的消磨。有一天,亦璃会忘了这份情,忘了这种恨。”与他言语上伤害又有什么意思。轩亦璃永不会明白她曾经付出的真情,他只想记住对她的恨。
“你错了,没有情,也没有恨。你从来都只是别人布在我身边的一颗棋子,轩亦琛、沈儒信,还有姬鲲鹏。只是一颗棋子,除此,我们没有任何牵连。”
“亦璃,泠然没有错,你放他回东赤。”
“然后呢?让你们隔着千山万水相思?”
她想从他怀中挣脱,却被他搂得更紧,那种藐视简直已与他整个灵魂融合。“沈洛妍,不管谁将你送来,你只是我轩亦璃一人的。不管我要不要你,你的人、你的心,都只是我的。”
筹谋
作者有话要说:好累,写得好费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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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师——六三:师或舆尸,凶。
暗紫色的家常袍子镶嵌着正紫色的云涛滚边,七岁的皇孙姬宇昊手握书卷,仰望南方天空。
“虚星乃是北方玄武七宿之一,今日师傅所授课业中可曾提及?”正襟危坐的中年男人一身紫袍,束着紫金冠,目光清浚。
姬宇昊拂起袍子跪到青石上:“皇祖容秉,《尚书?尧典》,‘宵中,星虚,以殷仲秋。’”
“期三百——”
“期三百有六旬有六日,以闰月定四时,成岁。允厘百工,庶绩咸熙。”
“倒是用心了!起来吧!”姬子沐站起身,望向虚星,“仲秋一过,昼消夜长,少练半个时辰的骑射。”他叹口气,“月圆人不圆啊!”
姬宇昊将头磕在青石上,复长跪不起。
“何故?”
“圣人教诲,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父王出征回来,病未尽愈,孙儿不忍见父王自伤体肤,成不孝之人。父之过,子不代受之,是为不孝,父王若惹皇祖恼怒,孙儿愿代受责罚!”姬宇昊朗声道。
姬子沐扶起他,和颜悦色的问:“可知你父亲错在何处?”
他摇摇头:“孙儿从未见皇祖发火——想来父亲真的有违圣心。”
姬宇昊头上的发辫束得过密,发丝扯得两鬓的皮肤绷得紧紧。姬子沐为他解开了,揉揉小脑袋:“去东宫传朕旨意,伺候皇孙梳洗的人罚俸三月。”
额发结个松散的小辫:“你父王同你叔王小时候,都是朕亲手扎的小辫,松一点,头皮才不会发麻、发痒。”
“叔王?哪位叔王?”
“去传你父王!你先回去。”
姬宇昊的好奇心顿时消退,急急的往外奔,却又想起礼仪,回身,中规中距的叩拜告退,再碎着步子走到园门外,飞似的奔出去。
宫门外,姬鲲鹏跪得挺直,已历经一昼夜,纹丝不动的跪在那里。
“父王!”姬宇昊慌忙从石阶往下跑。
“慢着些!”
“父王,皇祖宣父王觐见!父王,别跪了,快起身吧!”他上前搀扶,内侍要来扶,却被姬鲲鹏喝退。跪太久,腿已僵硬、麻木。
“是皇祖给你束的发?”
姬宇昊弯腰给他揉着膝盖,仰面笑着:“是啊,皇祖说,父王和叔王小时候,就是皇祖扎小辫呢!”
姬鲲鹏面色和润,略颔首。掸掸正紫色蟒袍,扫一眼侍从:“送皇孙回东宫!”
姬宇昊却是分外满足,素日见着的都是父亲冷若冰霜的面孔。
“儿臣告退!”
“宇昊!明年就该总角了!”
即便天天被训导着,孩子便是孩子,稚气未脱。
“皇祖可同你说了父王、叔王小时候的事?”
孩子摇摇头,想起皇祖母的教诲。圣人抱子不抱孙,父王也是疼爱他的。
“那等你叔王回来,让他说给你听。你叔王是最和蔼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