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蛋羹还冒着热气,瑑儿依着洛妍的习惯加了一点醋,闻着就开胃。等她吃完了,瑑儿才说:“难为人斋戒还想着你,是轩亦璃命韩赞巴巴地从城外送回来的。说是野鸽子的蛋,比家养的好。”
洛妍不禁笑起来,当真是难为亦璃想着,他在斋戒吃素,竟去捣腾鸟窝。
“你都舍不得走了,我怎么回去?”
“哪里舍不得了?”
“也不同你争,只是两天没睡,早些安置了吧。有人刻意嘱咐我好生伺候,明日祭祀完了回来,你面黄眼黑的,必寻我错处了。”
想起亦璃曾掌掴瑑儿:“你不记恨他?”
“我连太子殿下都不记恨了。毕竟他与你——”
门外急急的脚步声传来,慧慧唤道:“瑑儿姐姐,二门外传话,韩侍卫请姐姐去说话。”
瑑儿答应着,回头对洛妍笑道:“韩赞说是要往斋宫去送蟒袍,好像是说,卓丽姿给备错了。你可有话要带去?”
“没有!”她是孤清惯了的人,受不得旁人的恩惠,受不得谁对她好。嘴里说没有,可心里多少有些记挂亦璃。
待瑑儿急急去了,洛妍倒有些后悔,不便带话,写上只言片语也好。
吃了东西,一下子有了倦意,洛妍合衣躺到床上,似乎挨着枕头就睡着了。却睡得不沉,梦一个紧连一个,可笑的是,她像知道是在梦中,还想起曾经的一个药名,应用于精神科临床的盐酸帕罗西汀片,副作用就是让人睡梦中还保持兴奋状态,导致多梦症状。
又梦见了姬泠然,漫天大雪的天堑关,赤脚奔跑的小女孩儿,一曲《羿彀》飘渺风中。
梦见姬鲲鹏,温暖的怀抱,同她说起三个人在一起时的趣事。
共工的面具,面具后,会是貌似姬鲲鹏的面容么?
面具,城隍庙外,司晨星君的面具,亦琛的笑容——
《羿彀》,时而高昂,时而清越——
天下羿彀,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然吾入天下之彀。
洛妍猛然醒觉,脑中尽是那句入彀。
彀,弓箭射程所及的范围,喻示圈套、牢笼。
她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梦醒了,曲音未断。洛妍翻身起床,不见瑑儿,循声细听,真的是《羿彀》!她狠狠掐一下虎口,确信不是梦境。笛曲清晰的传来,静谧夜中,她准确的辨出在某个换气时的破音。
鲲鹏说过,那是泠然的习惯。
鲲鹏能流利的吹奏,可泠然免不了那个小错。
便是亦璃,也能无误的吹奏。她曾经在离岛听到时,以为是泠然突破了一长串滑音后的换气。
洛妍情不自禁随着曲声而去,竹园,笛声分明是从竹园传出的。
曲声忽然中断,洛妍走到竹园的月亮门外,风起时,唯有竹叶沙沙作响。约半柱香,她又期待又紧张的盼着,竭力劝告自己不可轻举妄动。刚要回转,笛声又起,终又停在那换气处。
洛妍还算清醒,亦璃在城外,他既然连卓丽姿都瞒得滴水不漏,那么,陪着泠然的至多一人,秦惜柔是也。冒险一见——姬鲲鹏说的那些,唯有他们三人知道的故事,足以说服姬泠然确认自己的身份。
笛声再起,洛妍径直入内,竹林深处的木舍透出微弱烛光,杆杆翠竹如碧墨般沉寂。她由夜空星辰推算方位,东北为凶,屯位是入口。轻易的越过了第一重。果然是依着避讳亦璃属相的屯位。
只是脑袋昏昏沉沉,没来由的痛,让她难于辨明准确的路径。竹林里外三重,最内的一重植株最稀疏,却也是最易变更的。姬泠然属蛇,那么第二重试着往坎位去。她心中忐忑,怕错踏一步惊动吹笛人,难于谋面。在这王府中,辨不出虚实,她岂敢高声呼唤。
心中存着期许,恳求多些蹊跷的幸运予她,坎位六步,如果错了,虚实会各三步,一旦错了,触动机关,竹林便会乱作一团,人将活活困死其中。
踏到第四步,依旧是实,洛妍手心已攥紧了汗。
最后一道屏障就在眼前,她再不敢冒险,好在,好在木屋近在咫尺,男人清瘦的身影印在纱窗,笛曲再次于滑音后嘎然而止。
这是最好的机会,老天定是听见了她的祈求,才给了这个机会。
“万安八年冬月初一,故人于此!”她说的是紫阳宫七殿下姬鲲鹏的生辰。
屋内的男子果然为之一惊,于窗影中,洛妍见他戴了面具,握了兵刃于手。
“公子可有故人生于万安十五年,八字中四寅,只得改作十六年生人?”这次,洛妍说的是自己的生辰。
屋内人微微一怔,望向屋外。
他忧心她是沈棠派来的人?他如果要走,早可从屋后竹林离去。“万安二十年,那对琉璃瑶莲铛,公子是在左侧。”她不记得的事,可那对耳饰却一直戴着,直到离开东赤。姬鲲鹏说,是他们为她戴上的,第一次穿耳孔的她哭闹不休。那不是属于她的记忆,却是属于姬泠然的。
门被推开,人却未现身。洛妍被这死寂的等待煎熬得快要癫狂,静,无穷的静谧,屋内的烛火骤然熄灭。她再不能自持,再不管方位,随意踏出步子,闯入最后一层竹林。翠竹顿时活了起来,错乱无章的不分横竖的交错运动,洛妍无意识的躲闪,可竹子转速愈发快,她的步子终于跟不上,被撞倒在地。
门“吱呀”一声,是另一侧的门开了,他要离去?是了,他曾查看过自己的脚底,他认定她与姬鲲鹏无关。
“鲲!”她一边喊,一边在躲闪中判断,是兑位!洛妍狼狈的找准(shiqiao制作)方向,几乎是爬着出了竹林。“鲲,我是洛洛!姬泠然,我是来找你的洛洛啊!”
洛妍几乎用尽了浑身的气力,跌倒在木屋的台阶前。一双男人的鞋子出现眼前,有人慢慢吞下身,静静的看着她。
挣扎着起身,仰视着,星光很淡,却足以看清是共工的面具,是他。
他只看着她,疏离而淡漠。
“鲲,你还记得么?”难道真的是那场大火夺去他的记忆。洛妍挽起袖子,露出手腕的伤痕,“鲲,我真的是洛洛,放血引来火狐的洛洛!”
他还是一言不发,却不离开,只那样静默的看着她。
洛妍试探着伸出手,去掀起面具,所有希望就在这一刻,她克制着不令手发抖,略尖的下巴轻轻扬着,他的脸上扬,或许他根本就不是在瞧她,仅仅是瞧着无尽的夜空——
璃色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会有很多人在这时候恨亦璃,不过说实话,我自己觉得,这时候的亦璃才开始出彩。
《易》否——六三:包羞。
洛妍深信,她是个冷静过余、从容过余的人。她妄图寻找一切理由,来排除出错的可能性。
面具徐徐掀起,男人若一尊石像,唯有风能拂动他的青色衣衫。
星辰的灰蓝光芒淡若至无,像一层纱,蒙在他的薄唇。鼻梁的线条冷冽如剑锋,面具遮住的唯有能辨情绪的一双眼。
兑位,最后是兑位,之前的值年是兔年。
她幡然顿悟,如果是姬泠然,怎么会是兔?四寅之人的洛洛是属虎的。
洛妍的手悬在半空,斜倾的面具,已无勇气去揭晓谜底。游于羿之彀中,局是为她而设的。从笛曲想起的一刻,她便进入射程之内。
该悔什么?悔自己勤学苦习,才得以精通八卦阵。
悔,懂得警告瑑儿不可入竹林,偏偏中计的是她自己。
眼见的薄唇,曾温润的覆在她的唇上,怎么可能弄错。仿佛就此被他石化,浑身却连僵硬的气力都没有,手指顺着面具下滑。
蓦地,一只冰冷的手覆在她手背,那样白皙、纤细的手指,握紧了她的,很慢、很慢的重新上掀面具。阴影褪尽的面庞至美无暇,璃,光洁如玉。
深秋的未央湖水是怎样,少了雨滴击打的灵动,少了风吹皱的滟滟波纹,少了暖阳下的熠熠生辉。死寂的水面倒影深邃墨绿的山林,所有生机都被阻挡在外。
他的眼呈现的便是未央湖的秋水寒潭。
阴凄竹鸣。
他仰望着星空,一轮弦月破云而出,惨淡的光聊胜于无。
洛妍纵有千句要解释的话,俱哽噎在喉,实在不知从何说起。
他像对月悲啸的独狼,容不得半点背离与侵袭。
阴刻乐祸,残忍寡恩。这定是史书中看来的话,可偏偏在此时想起,不是说旁人,竟用来形容她的丈夫。她连哆嗦的胆量也丧失了,如此的欺骗——她太过了解亦璃的秉性,只怕是一寸一寸凌迟,也不能解他心中恨意。
恐惧带来的冲击竟掩盖了失望的伤痛。她宁愿他如此静默,持续静默,一旦发作,便是她被撕裂得粉碎的时刻。即便当时在悬崖,命悬一线,她也不曾如此惊恐。
为何偏偏是亦璃?
亦璃松开手,面具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