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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云殇-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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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骊双手捂着胸口,阻止倾泻而出的热血,身体缓缓向后仰,倒在冷宫庭院的梧桐树下。她有着眷念,只愿多活片刻,多瞧一眼梧桐树。

碧梧栖老凤凰枝。

碧色梧桐承载了她年少时的梦。

紫阳宫,手捧书卷的少年,回眸一笑。

昭阳殿,犹带稚气的少年,眼含秋波。

梧桐叶泛着秋黄,徐徐飘落,聂骊迎着阳光想要接住那片落叶。

明知就算来此,也无法见到骊姬,洛妍暗笑自己多事。轩宇槐既然答应了,骊姬的命该是保住了,她何必庸人自扰。

“韩赞,回澹娴斋!”

二人行到水边,上了画舫,却听冷宫内喧声四起,门外侍卫往内冲去。

“韩赞,去看看,发生何事?”洛妍暗惊,难道轩宇槐出尔反尔?

“请娘娘到舱内稍候!”韩赞下了船,命内侍将船划出离岸三丈外等候,再往林中殿阁而去。

正当韩赞入了冷宫之时,却有一黑衣蒙面人从林中窜出,纵身一跃,上了画舫,闯入船舱,剑指洛妍后背:“命人将船行到津阳门一侧,否则一剑穿心!别耍滑头,我可知道,津阳门在南边儿。”

口气虽凶悍,好笑的是胁持人质时还不忘炫耀。

洛妍哑着嗓子吩咐:“往津阳门去!”

身后的人轻轻“咦”了一声。

洛妍低声道:“万能的长生天可瞧着你呢。”她苦涩一笑,为何每次遇见这个小魔星,都是如此诡异。她用指节推开剑锋,笑着转身,望向那双湛蓝的眼。

鱼饵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好少,我怨念一下!

《易》明夷——六五:箕子之明夷,利贞。

宫墙处处一般高,唯有临近津阳门处,宫墙内有参天大树。

到了津阳门,洛妍命划桨的内侍弃船凫水离去:“告知豫王!”

等人游远了,她才道:“骊姬怎么了?”

“聂骊死了!”

“不是我杀的!”

“她是我阿妈兄长的女儿!”

“洛儿,你没事吧?”

“你不是与她不和么?”

洛妍咬着手指,说不出话来,大骊宫的女人都是繁华盛景中的点缀,就如四时花开,桃花吹散,必然有牡丹、芍药续上。

“洛儿!”呼延磊茫然的伸手,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反而是洛妍自己擦干泪,哀婉一笑:“你的汉人师傅没教过你?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倒是你,与她也算表亲姐弟,半点伤感都没有么?”

“之前我偷偷混进来见过一次——我说实话,我真的不觉着是亲人。胡人在草原荒漠中行走,唯有一起放牧,一起生活的人才是至亲。不过是想着阿妈对兄长的情义,我才来救人。”

“救人?”

“是啊!轩亦琛让人找到我,说有人要加害聂骊。可惜,晚了一步。”他懊恼的叹口气,“叱利知道了,肯定觉得可惜,叱利说,比他女人好看多了。”

洛妍心中很乱,懒得同呼延磊争辩,可惜,可惜的只是女人的容貌,竟不想想,那是一条性命。亦琛如何知晓有人要害骊姬?应该不是轩宇槐。是故意告知亦琛,看他是否援手?亦琛总是为情所困。是谁布下的局?她不自觉的想到亦璃,再不敢继续深究下去。

“同你打听件事!”

他一直傻傻的看着她,明知没可能在一处,可心里还要惦记着。当真是那日在天堑关市集,他怎么就能在那么多人里寻到她关切的眼,呼延磊深信,必是万能的长生天指引他寻到夜晚的星辰。

“磊磊?”

“你说。你是想问我找骊姬做什么是不是,那个不能说,我答应了父王的。”

“你知道东赤的消息么?”

“知道啊!东赤已掌控了局势,把海矮子围住了。”

海矮子,瞧他的个子,扶桑人自然是住在海那边的矮子了。“不是说姬鲲鹏中了蛊毒?”

“兴许是谣传,好让海矮子大意,先是说中了毒,东赤军大乱,可没几天就好了,大败海矮子。”他才不想同她说这些,原是想问,愿意同我去北漠么?一起骑马、牧羊,一起躺在草甸上看日头往西偏。可那些话,洛妍未必乐意听。

他是容易快乐的,又觉着,能这样,看着她,说几句话也是好的。

“谢谢!”

“谢我什么?”

“磊磊,你走吧!回到草原上去!有一天,你会是草原上高飞的雄鹰,”

她说这话时,诚挚的望向他,哪怕她要仰着头才能迎上他的眼,可呼延磊蓦地明白,初相识那声沈哥哥误了终身,洛妍心中接纳的永远是哭闹嬉笑的磊磊。

“你若愿意,记得来草原,看雄鹰展翅。”他再不能徘徊停留,一跃离船,攀上桂树,越墙而去。

茂密桂枝让人难以瞧见挂着的花蕾,洛妍分辨不清这是金桂还是银桂,只是,前世的他最喜桂花。她拿块纱布站在树下兜开,他爬上树干,选一枝桠轻轻晃动,便有金色米粒般的花朵坠落下来。晒干了,冲在茶中,便能将桂花香气留一年。

八月,不远了。

瑑儿蹲在地上逗弄着猫三,洛妍实在不想让她也心事重重,能不说的,尽量少说。

世间事真的难说,猫三,若没有猫三,她情不自禁想到埋在玉簪花下那血肉模糊的一团。

“瑑儿,还记得家里的习俗么?”

“什么习俗?”

“夜里点盏长明灯,她在阴间才能看得见,得拾脚印呢!”

“哦!”瑑儿还是不喜欢那个聂骊,如果没有聂轲的叛逃,东赤就不会败,他们就不必来南炎。

“父亲走得突然,也不知他是想落土南炎,还是重返故土。如今入土为安,姑且就在江南了吧。七月半,烧了袱纸——”

猫三被烦躁不安的瑑儿折腾得不耐,挣脱出去,沿着柱子盘旋而上,攀至屋顶。瑑儿站到檐下,吹三下短促的哨声,猫三乖乖的跃下,落在她怀中。

洛妍走过去,双手揉着猫脸,这小东西在两个寂寞深宫带来的乐趣或许相同,可惜物是人非,聊以慰藉的简单快乐已无法令她片刻展颜。

亦璃站在不远处的黑暗中,看着她俩,那三下哨声的召唤太过熟悉,无论是清露台、豫王府,还是离岛,泠然总是耐心的驯养飞鸟,三下短哨——或许是太过紧张,只是,今日饮宴,姑母似乎在暗示什么。

沈儒信是慎远三十六年入京为官,他也是那一年遇见洛妍的。那一年,泠然潜回东赤,寻找一个故人。

他们不会有什么交集——只是安插在亦琛处的密探曾说,沈儒信的死与东赤有些牵连,而隐藏的真相,唯有轩亦琛身边最老的两、三人知道。

当初瑑儿为何屡次闯入泠然住的竹园?真的仅仅是小姑娘的贪玩、好奇?韩赞试探不出的武功套路,却在沈府亦璃忽然夜袭时露出与他无异的路数。彼时只觉得巧合,可现在想想,直觉着可疑,习武之人往往在危急时使出本门武功。

洛妍为何要送走瑑儿,又偏偏是送去东赤?

有些事若朝着一个死胡同去想,很难再走得出来。亦璃告诫自己,断然不可再生出事端,沈儒信的死,又失去了孩子,洛妍能依靠的唯有他而已。这些日子,常常一闭眼,便忆起洛妍哭泣着要他信她。

他抛却杂念,要走过去,却又见洛妍与瑑儿一番低语。是,哪怕四下无人,她俩一直保持这样的习惯。

亦璃有意弄出脚步声,瑑儿立即提醒洛妍,二人神态如常,却止了话语。

重回王府,才在桃斋坐定,延平侯、延庆侯的女儿,亦璃的两个庶妃便来拜见。

自从二人入府,洛妍要么是禁足桃斋,要么常居宫中,说起来还是头一次坐在一起絮家常。王侯将相家里出来的孩子,哪里有谁是省油的灯,想必是欺负她娘家再无势力,也许还有卓丽姿的撺掇,二人一唱一和,说着自家祖父、父亲又如何了,又有哥哥升迁了,宫里的姑母又是如何的怜爱。

洛妍也懒得搭理,只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面画着乌龟。

瑑儿可笑,不停的斟茶:“郭妃,卢妃,说这许久的话,不觉口干么?”她转过身,朝洛妍撇嘴。再不喜欢,也不可如此漠视啊。

等二人坐得无趣,悻然告辞而去,瑑儿才道:“何苦呢?再怎样,也该应酬一下,何必又得罪人、招惹祸端。”

“就算不招惹,就无祸无灾?”洛妍起身整理从宫中带回的箱笼,那个装丝线的匣子,她仍旧带着,绣好的童子抱梨图,也封存在内。“瑑儿,有些事真的命中注定。躲不过的!”郭氏、卢氏,看似温婉,磨折下去会如何呢?意志品质顽强的变得张牙舞爪或是阴险毒辣,弱势一点的,零落成泥碾作尘,香魂四散。

猛然见着瑑儿蓝色裙褂下的白裙:“瑑儿,就算我不走,热孝三年过了,你还是回去,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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