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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连长这多年的干部还真是没白当,嘴皮子也磨炼到一定的水平。几句话说得大义一拨人头埋在胸前不言喘了。其实他们哪里晓得,吕连长带着人气势汹汹到了榆泉河之后,二狗等人似乎早就准备好了。二狗也晓得吕连长是个大炮脾气,堆上笑颜,将几人拽到家里。说是刚好早晌打得一条无主的野犬,趁着一锅烂狗肉,没由分说吃喝了起来。二两〃西凤〃灌下去,吕连长便有些稀里马虎了,不等人家说话,自己主动交代开了。双方都敞开胸怀,搞得还很融洽。直到后来,正如大家亲眼所见,由吕连长带着大憨回到了鄢崮村。
这一日歪鸡的表现极其古怪。吕连长领着大憨踏进窑门,按理说他到出出恶气的时候了。但结果让弟兄们意外。灯火底下,歪鸡自始至终望着窑顶,痴目睁一言不发。也不知他是胸怀宽广还是心不在焉。末了,只对大憨说了句:〃一旦再让我听着或看着你打哑哑,我便不饶你了,非要你狗日的命不可!〃大憨痴眼瞪着不敢言喘,只抬头看吕连长。吕连长训斥道:〃看得我咋,歪鸡问你话哩,你还不快表态啊!〃大憨忙走到灯前,对歪鸡道:〃能成!〃说罢随在吕连长的身后,仃仃伶伶走了。
正在这时,只听村子里传来悲伤的哭声。大家忙跑出去看,原来是栓娃蹲在门口的碌碡上哭号。一问,是他老妈死了。嗨,怪了!早晨刚听说他的婆娘龚勤花生个男娃,没料晚上他的老妈却咽气了。
《骚土》第六十二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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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赖子阴煞鬼魂访故旧
薄命人阳间一梦走黄泉
活宝庞二臭的骤然离世,让鄢崮村人一时不能接受。影响最大的当属照壁前头,不再似往日的笑语喧哗。好谝的人偶尔走到此地,看见被二臭常年摆剃头摊子踩踏和清扫的那块空
地,心里便不由得产生出空荒的感觉。不过〃人死灯灭,忽悠一世〃,论谁都不能免却。感物伤时也罢,触景生情也罢,也只是村中丢儿、郑栓那路人一时的念想,待他们脚步走过照壁转到东槐院口,抬头望见川壑里满目的青翠,心里头恐怕就子虚乌有了。这里却说有位痴心的妇人,闻听得庞二臭的死讯,独自哭了多日。细心读者都能猜出,这妇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与庞二臭相好多年的栓娃妈。
老婆缠赘床榻已有数月,得的是一种说不出口的怪病。发病之初,老婆找到杨济元家里。老先生号罢脉审问情由,老婆眼瞪眼一直不张口。老先生估谋是因为儿子金宝在旁站立。金宝前几年翻修房子时经了一点事故,瓦从房檐上跌下来,砸了脑瓢,半死了多日。老先生出于无奈,心一横,强用〃还魂汤〃灌醒。苏醒的金宝变得半灵半傻,俨然世外之人。三十岁的人说话做事,像个十三岁的碎娃,让老人哭笑不得。因此,老汉借故将他打发出门。之后,老婆这才半遮半掩,将自己病情描说了一遍。
老先生听罢,沉吟了一时,道:〃暂且回去,这两日我查查药典,待查出方子了,给你送过去。〃老婆应声,前脚没踏出门,金宝慌忙追进来,问老汉道:〃大,婶婶得的啥病?〃老汉道:〃年轻人甭问!〃金宝奇怪了,愈发想知,说:〃问问都不成嘛!〃老汉一挥手说:〃避尸!你晓得能咋?〃金宝道:〃可不就是妇女腿畔的乃病嘛!〃老汉气得瞪圆了眼,道:〃妈日的,既晓得还问?〃金宝道:〃你说是啥病?〃老汉赌气一口喝道:〃仙不救!〃
栓娃妈没走回到家里,听得身后坡下一人呼哧呼哧地赶了上来。回头一看,是杨先生的儿子金宝。金宝扬起手,喊道:〃婶婶,等等我,等等我,我知道你得的是啥病了!〃老婆立住,待金宝走近,揪住问他道:〃你大咋说的?〃金宝道:〃我大说你得的病是、是、是仙不救!〃老婆打了个寒颤,追问他:〃该是你大亲口说的?〃金宝点点头。老婆闻此,只觉当头一棒,眼前一花,若不是伸手扶住土墙,竟差点儿跌倒。接下来金宝说的啥话,老婆一句没听进耳里,摸着墙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赶。进了窑便一头睡倒,从此再也不曾起身。
这正是儿媳妇龚勤花身怀有孕的时候,老婆起不了身,家中便像是天塌了。烧米浆涮无人操办。龚勤花又是极其刁蛮的妇人,多年来便与老婆不和。所以,不问情由便立在窑门前热嘲冷骂。好在老婆昏睡着也不觉晓,否则肚里凭空又得添一股子瘴气。
天黑时分,栓娃从大队部回来,看见家内黑灯瞎火,心中便有些纳闷。刚踏进窑,门背后一个黑影飞过来,脑瓢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棍。栓娃〃哎哟〃一声叫道:〃谁氏?打得咋哩?〃只听龚勤花破口骂道:〃妈日的,你盘婆娘捞娃呢,我给你捞个死猪娃!我是哪一辈子作了孽,遇下你这一家子人,老妈在炕上朝天呢,儿子在外头逛风景,把我一个大肚婆娘撂在一岸(边)不管不顾,饭时了还无人生火,这是叫过日子还是叫亏先人!〃
栓娃素来以怕婆娘闻名,听到勤花的声口便不敢言喘了。积下了怨气,走向老妈窑里,试图发放。摸到炕前喊了几声,不见老妈回应。偎上炕摸着老妈身子,摇了几摇,还是不见声息。栓娃这才心贼了,伸手探着她的脑门,火烫燎人。情急之下,只顾妈呀妈呀地哭叫。妈这时哼哼了一声,说了话:〃娃,你哭啥哩?甭哭,妈乏了,先甭打搅妈,妈再睡一会儿起来给你做饭。〃说罢,又昏迷过去。勤花在那边窑里还没好气,扬声骂着:〃哭的咋哩?哭的死了妈了!〃末了,还是隔墙的桂香跑了来,点了灯明,升了灶火,又去传唤了村医洪武,将混乱的场面安顿下来。
老婆病重的消息传到庞二臭耳朵里,二臭竟不大在意。在他看来,像栓娃妈这等命苦的女人一时且死不了呢。他去看了一趟老婆,怀里揣着几枚病人压根儿便不能食用的柿子。柿子放在炕头,红得鲜亮,红得好看。二臭抚摩着老婆的手,却见她的手指白白嫩嫩的,根根透明,也不知她这是病体的虚肿,竟笑道:〃老姐,看你这双白生生的手,我就知道你这不是病,你是在脱胎换骨呢!再等十天半月,你变成个花枝招展的仙女,到那时,我想摸你还摸不着了呢!〃老婆苦笑了,说:〃还是那没心没肺的!〃庞二臭要走,他的剃头摊子撂在照壁前无人看管。前脚刚踏出门,被窑里人叫了回去。老婆揪了庞二臭的手,流下泪来。二臭道:〃好姐哩,甭急,病好了我来看你!〃出门到了院里,只听得老婆又口口声声地紧唤。二臭又回转了来,问她:〃咋了?离不了我了得是?〃老婆恨恨地着望他,哭道:〃二臭,我与你二人这辈子也算是一场了!〃二臭道:〃这是命。老天爷就誓下咱二人这辈子做着隔墙的夫妻,偷着来!〃老婆道:〃我要死了。〃二臭道:〃看你说的是啥话嘛,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要死我死在你头里!我在阴曹里炕烧热被铺好等着你来!我的老姐,甭没头没脑地说那些丧气的话了!〃老婆擦泪道:〃我的情况我自晓得。这几日却是一时不如一时了!〃二臭道:〃你心放实处。过了这几日,天气一暖和,你的病不治自好!我走,你睡会儿!〃老婆没言声,二臭出了门,到了院里,却听见老婆呜呜在哭。又不忍心,三番回过头来,说道:〃姐,你这哭得叫咋?〃老婆拽着二臭的袖子,边哭边叮嘱道:〃好兄弟,往后你也顾着点自个儿的身体。碰上合适的女人,早些盘了,免得回到家里一老是生锅冷灶。大凡与人往来千万留心。甭再犯那些不该犯的毛病了!〃二臭道:〃晓得了!〃大踏步出了窑门。
《骚土》第六十二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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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二臭说他晓得了其实他并未真正晓得,事实不幸竟被他自己言中了。约过月余,栓娃妈未成仙女,他倒先化做冤魂了。老婆在病榻上闻得此讯,正合了夜间的一个怪梦,心下大恸,直哭了个天昏地暗,本来已稍见缓的病情又加重了。
这一对冤孽说起来也可怜。想当初,栓娃妈在繁华似锦的尧廓道上,也算一个知名知姓的贤淑美妇。随着她的男人,在街上开了家面馆。遇上了兵荒马乱的年月,生意不红火也不
清淡。一日,二十郎当岁的庞二臭来到饭馆,搭眼瞄着面案后面坐着一位妇人,生得花容月貌与众不同。粉白的面盘,桃红的口唇,特别是耳边的那对鬓角,梳得像一对燕翅,却恁是十分的细翘。庞二臭端上的面不吃,直勾勾将妇人看了一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