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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啊!”刘晓飞高喊,“你不就想发泄吗?我跟你打!”
张雷高叫一声扑了上去,刘晓飞抓住张雷的肩膀一个后倒,随即一个兔子蹬鹰。张雷飞
了过去,在地上一个前滚翻起来,转身怒吼再次冲上来。两人打成一团,都是散手高手,所
以打起来很惊心动魄,拳脚不长眼睛,落到身上都是带响,落到脸上就带血。
“你们两个干什么?!大下雨的也不让人安生?!”
两个警通连的纠察在雨中飞跑过来。
两人都还没彻底丧失理智,立即松开对方赶紧逃窜。纠察也只是象征性地追了一下,就
找地方避雨去了。
两人跑到防空洞入口狭窄的屋檐下,脸上都是五颜六色。
张雷和刘晓飞对视着,突然之间都是哈哈大笑。
笑着笑着,张雷哭了起来。
刘晓飞抓住他的肩膀,扇了他两个耳光:“你给我醒醒!醒醒!”
张雷不哭了,木然地看着他。
“你听我说!”刘晓飞高喊,“你没错!”
张雷看着他:“你都知道了?”
“对!”刘晓飞还是高喊,“方子君都告诉何小雨了,何小雨当然会告诉我了!你没错!”
“我喜欢的是我哥哥的女人!”
“但是你没错!”刘晓飞拍着他的肩膀,“你哥哥已经牺牲了!已经牺牲了!她和你哥
哥相爱,但是你哥哥已经牺牲了!张云,已经牺牲了!你明白没有?!”
“我不能对不起我哥哥!”
刘晓飞又扇了他一个耳光:“我跟你说什么了?!你哥哥已经牺牲了!”
“她说了,她是飞鹰的女人!”
“飞鹰分队已经解散了!”刘晓飞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飞鹰已经成为历史了!”
“那你说我怎么办?!”
“如果你爱她!”刘晓飞盯着他的眼睛,“听着——如果你是真的爱她,就勇敢地追求
她!如果你没有这个勇气,就放弃她!就这么简单,你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她已经是我哥哥的女人了!”
刘晓飞被噎住了。
“已经”这俩字的意思,他虽然是毛头小伙子,也不可能不明白。
张雷看着他,不知道怎么说。
“我没别的主意!”刘晓飞说,“你接受得了这个现实,你就去爱她!如果你接受不了,
你张雷就趁早放手!也死了这条心!否则是折磨你自己,更是折磨她!”
“她喜欢我?”
“我怎么知道?!”刘晓飞说,“我怎么知道她是喜欢你还是喜欢你哥哥?!你他妈的
是个男人,是个天杀的伞兵!伞兵生来就是勇士!就是被包围的!这些都是你告诉我的!是
个男人你就给我站起来,是苦你给我吞是辣你给我忍!”
张雷年轻的脸在雨水的冲击下变得坚强起来。
“爱,你就去追!不爱,你就放手!”刘晓飞高喊。
张雷一下子站起来,把刘晓飞掀个跟头。
“你干什么?”刘晓飞吓一跳。
张雷站在雨中,仰天长啸: “这狗日的战争——”
一个闷雷,更多的雨落下来。
张雷急促地呼吸着,大口吞雨水。
刘晓飞站在他面前:“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我需要时间!我需要思考!”张雷喊,“你不要逼我!”
“我们是兄弟!”刘晓飞抓住他的肩膀,“生死兄弟!你给我记住了,是苦你给我忍是
辣你给我吞!”
张雷不说话,闪电不断照亮他年轻的脸。
“如果我哥哥不牺牲,她就是我的嫂子!”张雷苦涩地说。
“但是,你哥哥已经牺牲了。”刘晓飞提醒他。
“他是我的哥哥,我的偶像,我心中最好的伞兵。”张雷扑在刘晓飞肩头哭起来。
刘晓飞不说话,抱住张雷。
“我的亲哥哥”
张雷伤心地说。
“你也是最好的伞兵。”刘晓飞说,“你会走出来的。”
在雨声当中,张雷放声哭起来。
“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是因为你还太小。”
倾盆大雨在窗外哗啦啦地下,整个城市几乎暗无天日,偶尔有几道闪电劈开乌云,带来
一种苍凉的美。方子君斜靠在自己的床头,抱着自己的膝盖,慢慢地对着面前的何小雨说。
“我已经长大了,姐姐。”
何小雨看着她。
“我知道,而且你现在也是军人。”方子君苦笑,“军人,就是为战争存在的职业;而
又有多少军人,能够经历战争?战争催化军人的成熟,也催化军人的悲剧。”
“战争已经结束了,你应该有新的生活。”
“是的,已经结束了。”方子君说,“但是我心里的战争从未结束过。”
何小雨看着她,不是很明白。
“你还是太小了。”方子君叹气,“去我的抽屉,把烟给我。”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虽然说着,何小雨还是从抽屉里面把一盒红塔山和一个打
火机拿出来,递给方子君。
“在前线的时候,后方送上来的烟都抽不完。”方子君熟练地点着一颗,淡淡吐出一口
烟雾,“我们都抽,谁都想让自己活得清醒一点,遇到炮弹可以躲快点。”
何小雨看着方子君突然之间变得陌生的眼睛,有一种寒意生出来。
“觉得我不认识了?对吗?”方子君笑,“小雨,我问你个问题,你别介意——如果战
争爆发了,刘晓飞牺牲了,你还会爱上别人吗?”
“我,我没想过这个问题。”何小雨说。
“对,你没想过,因为你没有遇到过。”方子君笑,随即笑容消失了:“但是,我遇到
了。”
何小雨从心底感到悲凉。
方子君眼中的光芒消失了:
“我的爱人,在战场上牺牲了。”
一道闪电将方子君的脸映得惨白。
“而我没有死,这就是我的悲剧。”
1986年,我18岁,在前线却已经待了将近一年了。我已经不再惧怕鲜血,不再惧怕残肢
断臂,不再惧怕死亡和炮火,也很少再流眼泪。我的爸爸,也就是你方伯伯,是你爸爸侦察
大队的参谋长。我们很少见面,因为都有各自的一堆工作。
那时候,大规模的战役已经基本结束,敌人占不到正面战场的便宜,所以打起了特工战。
他们主要出动小股训练有素的特工分队,对我们的军事和民政目标进行破坏、袭扰,绑架和
暗杀我重要军政人员,甚至袭击医院学校,希望靠这种手段来给我方造成难以承受的压力,
达到正面战场达不到的目的。
双方的边境线绵延数千公里,犬牙交错,根本不可能全线布防。于是我们的措施就是以
牙还牙,也用小股侦察分队对敌人后方进行袭扰、破坏,使对方感受到同样的压力,最后双
方罢手。
就这样,前线陆续来了很多来自不同军区、不同军兵种的侦察兵。他们都是各自单位的
骨干,年轻气盛,身手不凡,也是跃跃欲试。
在前线的女兵很少,于是我们除了完成自己的医护工作,也承担了文艺演出、出发壮行
的任务
从天边很远的地方传来炮声,忽而密集忽而稀疏。夜色笼罩下,山谷里面小规模的文艺
演出还在继续,《十五的月亮》已经唱得接近尾声。临时充当后台的帐篷里面,方子君在对
着镜子做最后的化妆。帐篷帘子被掀起来,方子君头也不回: “我马上就好,先报幕吧。”
没回音,她回过头。
穿着迷彩服没戴帽子的张云站在门口。
“你怎么进来了?这是后台,出去!”
方子君站起来,毫不客气地说。
张云一脸深沉地看着她,半天不说话。
方子君毫不犹豫:“再不出去,我叫人赶你出去!”
张云突然拿出一支烟,叼在嘴里:“给我点颗烟。”
“为什么?”
“我明天就要上去了。”张云的声音很低沉。
方子君气得眉毛都要挑起来了:“我告诉你,少跟我来这套!你这样的我见得多了,到
这儿的都要上去!出去!”
张云被不由分说推出去,方子君不客气地拉下帘子。
外面传出一阵哄笑。
方子君从窗户往外看去,三四个侦察兵围着张云乐。张云悻悻地把自己的一条中华烟打
开分给他们:“我认赌服输!换下一个女兵我再试试!我就不信我这颗烟今天没一个女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