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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点,别磨蹭。”军官皱眉道。
“咱不敢哪”尚慕舟咬牙点头,左臂发力,缓缓推开那弓,终于微微听见断裂的声音,心头登时松了。他还是玩了点小手段:仲秋的这柄弓的弓心不在弓背正中,而是稍稍偏下的位置,他方才双手握处却是正中,扣住的弓弦位置却又偏上。这一来,被他握伤的弓背吃力最重。他表面从容,手上发力极狠,那弓撑不住了!尚慕舟心中有了底,推弓更快。“咯嚓”一声,那木弓竟然从中断裂开来。
杉木本来强韧,爆裂的时候却是木渣横飞。弓断的那瞬间,尚慕舟身边一片惊呼,连那军官的脸上都被木渣划出一道血痕来。尚慕舟暗暗叫苦,这一下玩得过了,只怕更加难办。他把断弓往地上一扔,正想对那军官说几句软话,却看见军官的脸色变得惨白。
“朱缨!朱缨!”他嘶哑着嗓子喊,刀还没有拔出来,坐骑倒“噔噔”后退了几步。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尚慕舟看见自己身后一个娇小的人影。那人裹着宽大的斗篷,个子又小,谁也没有留意。方才断弓的时候,那人忍不住抬手遮挡飞溅的木屑,斗篷掀开,露出一身黑衣和肩头血红的一条布带来。
几乎是在军官喊出“朱缨”的同时,行旅和士兵象是被鞭子驱赶着一样骤然散开。行旅们四散奔逃,士兵则慌慌张张地围成了一个圈子黄昏的箭及城外忽然寂静无比,只能听见人们浊重的喘息。
仲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看见城门口的守卫也在往身后飞奔,惊呼和呵斥混杂在一起,人人脸上都是又惊恐又厌恶的神色。晋北或者其他什么地方的方言在慌乱中流溢,他听不明白,但是有一个词被人们一再的重复:“朱缨”。
最后一次回头的时候,仲秋看见尚慕舟和一个小个子一脸讶异地站在士兵的包围中间。那些士兵刀枪出鞘,在黄昏的光线中发出刺目的光芒,可是他们看起来比尚慕舟更害怕。
“朱缨?”仲秋茫然地问楚双河,得到的回答不过是楚双河粗暴的一拽。
“是朱缨啊”尚慕舟喃喃自语,凝视着身后的小个子。那人涂污了面目,看不清年纪,一双目光明亮而执拗。在那那双紧握在胸前的小拳头里面,尚慕舟还看见了执拗背后的绝望和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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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 斩鞍 吧查看更多热帖 作者: 加芬克尔 ( 2007…07…02 15:23 )
客栈
界明城有时候会想象秋叶的秋天到底是什么样子。这样一个城市,是不是真的只有到了秋天才有叶子可以看呢?已经是暮春的季节,来去不定的春雨洒下来的依然是刺骨的寒冷,天井里的老藤也还是灰黄的颜色,没有一丝要发芽的迹象。
山城客栈有一间不大的门面,七八张虽然很旧但却擦得很干净的桌子,里面的曲尺柜台是黑沉沉的铁木颜色。穿过厅堂是一个长着遒劲老藤的小小天井,后面倚着山壁是两层的小楼,二十来间客房。
这样的客栈在秋叶有好几十家,山城客栈并没有显得比其他客栈更特别些。象所有其他客栈一样,这里也有些常客。这些人也许喜欢的是二楼能够眺望销金河大拐弯的宽大上房;也许喜欢的是厨房酒坛子里醇厚的夜北春;也许喜欢的是秃头老板谷雨卤制的肥牛肝;当然,还最多人喜欢的是柜台后面那个红眸银发的漂亮姑娘。
“四月姑娘”一个宛州来的客人腆着脸说,“我饶千石在青石可是跺一跺脚就要震动城池的人物,一路赶着来澜州这破地方做这点几千方木头的小买卖,你说是为谁来?”
“饶老板的分量,跺一跺脚连秋叶也一样震动了。”四月说,眼波一转,接了翎子的客人们都是一脸的坏笑。她忽然把脸一板:“胖得跟猪一样了还好意思说这样不要脸的话。饶千石告诉你,再胡说八道,仔细我用开水烫了你的猪皮!”
厅堂里的哄笑终于猛地爆发。早上这里只有些住店的客人,大多面熟。那自夸豪富的胖子饶千石有尴尬地搓搓脸,嘿嘿地傻笑一声,似乎自己方才真是在开玩笑。旁边的一个客人悄悄捅他:“早叫你不要这样莽撞”
这样的情形在山城客栈并不陌生。总有不知好歹的追求者丢盔卸甲地败下阵来,无非是给看客一个熟悉却不重复的笑料罢了。
其实一年里,四月总有一多半的时间不在客栈里,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可是往来的熟客人人都觉得似乎山城客栈就是四月的地盘了。
客栈里的四月灵巧动人,界明城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的目光。即使坐在角落靠窗的位置上,他也还是忍不住时时偷眼去看四月。他猜想自己的目光也许是有热度的,因为四月不用回头也知道。
“看什么看。”四月手里的抹布砸了过来,“死盯着人家,花痴么?”周围又是一阵哄笑。
界明城讪讪地别转头去。喜欢四月的人很多,界明城只是其中一个。从这一点来说,他也和山城客栈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自从他住了下来,四月对他似乎也跟对别的客人一样倏忽不定。没有旁人的时候,她或者也允许界明城牵一牵她的手。要是界明城弹着六弦琴,歌唱那些炽烈的思念,她或者也会宛然一笑。但是更多的时候,她就象刚才一样,用两句锋利的话语剖开界明城自以为是的喜悦,把他尴尬地暴露在大众之前。
这么多天了,他还是不能习惯四月的态度。所有的转变都可以发生在一瞬之间?
那个在年木下面听他歌唱的四月哪里去了?那个朱颜海畔抱着他胳膊的四月哪里去了?那个在雨中眼泪汪汪为他披上斗篷的四月哪里去了呢?
四月的心思,就好象这绵密的春雨,完全不知来去。
当然,乐观一点想,情况还是有些好转吧?毕竟刚才扔过来的抹布也是干干净净的。界明城这样想着,忍不住歪了歪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居然变得这样死皮赖脸,连砸过来的抹布也要当作是一道明媚的眼波。
窗边的座位已经差不多是界明城的专座了,每天早上他都会在桌子的边缘用指甲划出一道痕迹来。每天坐下以后他都要悄悄数一遍。“二十五,二十六”整整二十六天!对界明城来说,踏上游历的路程以后,很少有在某个地方停留那么久的记忆了。他记不清上一次的久驻有几天,时间对于旅人来说一向都是弹性的概念。可是这一次,日子似乎凝固在了这间客栈中。
肚子“咕”地叫了声,界明城的手指也完成了在瘪瘪的钱囊中的绝望游荡。短短几个月间,他居然两次囊空如洗。秃头老板谷雨客气地说客栈不缺人手,他索性就住在了这里。似乎是为了表示决心,房费他一次就交足了半年的。然而,接下来的日子他才知道那个决心的代价很高。
雷千叶的晋北法度着实严密,掿大的秋叶城干净得如同一盆清水,匪盗娼赌固然看不见,同时却也不能恢复离军踏破前那个生气勃勃的雪国第一名城的样子。象界明城这样身份不明的外地人,在城中连个苦力的活计都难找到。
他不是没有想过拨动琴弦,这本是他一向以来赖以生存的手段。没有了歌妓青楼的秋叶城现在成了行吟者的天下,几乎每家客栈茶馆都有操着六弦琴的歌者讲述着各种离奇的故事,山城客栈也不乏来来去去的行吟者,三天两头的,厅堂里都会有歌声响起。
但是他对四月许诺,以后他的六弦琴再奏响的第一声是四月没有听完的左歌。四月淡淡的神色和他的决定没有关系:诺言本来是说给自己听的,而且“干枯的心灵唱不出歌来。”重操旧业的念头只是在想象的边缘探了探头,就被深深地埋葬了。
“你的馒头。”四月把盘子轻巧地搁在他桌子上。房费里有两个馒头的早餐,这差不多是界明城近来每天唯一能吃饱的一顿。吃完早餐,他还要到市易司门口去等着,看看能不能碰到一两桩散役的好运气。就算住在客栈里,界明城现在也没有太多的机会接近四月,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了维持生计上。不承认也不行,沮丧的感觉正在一点点滋生出来。
刚刚被四月用抹布砸过,界明城甚至没敢抬头看她的脸色,“嗯”了一声只是闷头拿那馒头来吃。但是四月没有走开。界明城有些诧异,下意识咀嚼着的嘴忽然停住了,一股鲜香在舌尖迸发出来。馒头里夹着的是牛肝,他已经很久没有尝过了。
“我没要”界明城用力咽下堵在喉头的馒头。
“你挺厉害啊?!一天只吃两个馒头就行。”四月脸上是取笑的神情。
“”界明城看着手中的馒头,忽然一点胃口也没有了:难道自己到了要被四月怜悯的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