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匹骏马制服。铁鞭子她早已用过,在她举起匕首给那匹骏马最后一击结果它性命之前,现在她要抡起铁锤子往马上打下来了。这是她丈夫的马。听来是悖乎常情,实则是一字不虚。
叛军被迅雷不及掩耳地扑灭了,这正称了武后的心愿。这不但使她浑身怒火如焚,也刺激起她浑身的勇气,她要采取行动了。这提醒了她会有同样叛乱发生,她的统治并不得民望,提醒她须要加强统治的力量,她须要使天下反对她的噤若寒蝉。她要实行恐怖统治,现在有了借口。由她已往的残暴阴狠上来看,她要把全国整肃得如同汪洋血海。她清清楚楚地知道她怀着什么野心,她这样残忍的大屠杀之来临,已在预料之中了。
只要是专制独裁,无不需要恐怖屠杀。把宰相裴炎、大将军程务挺、徐敬业这几个大臣零星杀害,武后是意在震慑朝臣,略见她专横之一斑。不过这种随随便便杀几个并不够。她那肆无忌惮的野心是消灭大唐,建立自己武姓的天下。换句话说,她自己正是那个最大的叛徒,正在策划规模最大的反叛。她知道此举是胆大妄为,也深知失败的危险。为求自己野心的实现,她必得制造一种气氛,一种不同的政治气候,要使百姓深信她已然是至高无上,抵抗已是徒然无用,然后大唐的天下便像一个熟透的苹果落入她的手中。要使专制得奏全功,必须把压制人民的办法构成系统而有严密组织。谋杀既然已经合法,下一步要使其富有组织系统。于是武后发明了无处不包的间谍系统,使每个人都成了邻人的间谍。
以事后的聪明来看若干事件的发展,我们可以说武后现在逐渐让我们洞悉了她的阴谋。在给丈夫的大唐皇室最后的一击之前,她先要创造一种适当的恐怖气氛,要从百姓对她的畏服获有把握,然后,使百姓向她欢呼,请求她改朝换代,而且要显得是出诸自然,形似至诚。制造万人拥戴的把戏比制造恐怖气氛较为简易。要制造血腥的恐怖气氛,她倒有两件事非做到不可:要有一群阴鸷残忍的小人,结成死党,做一个坚固的中心,这群人是否读过书,倒不关重要,而是能由她的暗示,凭她的颜色,不用吩咐,就能行事无误;她还得要一个效力强大的间谍网,要有充足的特务人员,谁要敢反,谁要敢造反,就能立时捕获。任何反抗的声音都要称之为叛国,称之为国家公敌,都要立予处治。总要随时有阴谋的恐怖存在,就要随时有威胁国家安全的组织存在,有这样的借口,国家恐怖紧张的气氛才能不断保持,而恐怖与屠杀才能有理由存在。如果保有这么一个残忍的特务与刽子手的坚强核心,如果间谍组织能充分培养,能发展强大起来,武后的成功是没有疑问的。
有了间谍组织,苦刑的技巧,逼供的方法,以及整肃、审问,无一不需要有高度的发展,只有如此,朝廷才能要什么口供,就会使犯人招出什么口供。虽然不是什么光荣头衔,在中国历史上武后得算是间谍组织的创始人,而且在武后的统治之下,苦刑的技巧与逼供的方法才达到最高度的发展(所以,遭杀者无一不“有罪”,而不是“有罪”者无遭杀,这是无人不知的)。就在武后的统治下,科学的诉讼法《罗织经》才创作出来。后世的专制魔王,如果能从武后的技巧上学点儿乖,总会获益不浅的。
更简单来说,武后醉心权力,反复无常,而生性专横,她所需要的只是一个杰出的大刽子手而已。不久,她获得了十几个。这是她虎狼般的臣仆的坚强的中心,他们的武器是苦刑和密探。两个原则其实是一而二,二而一的——恐怖统治。以后随之而来的,是历虽上罕与伦比的血腥的戏剧。然后,她在安富尊荣,享受那些愚蠢狗才忘记了的崇敬,那些蠢才忘记了她之得以攫获无上的权威,是由大屠杀得来的,她之得以称为“圣母神皇”,成为新时代的太阳,成为人类的恩主,也是由她的大屠杀得来的。
间谍制度创立得很够纯正堂皇,那就是在武后则天皇帝垂拱二年三月,在朝廷内安装一个铜制的告密箱。箱子方形,分四部分装妥,每面的上端留有一条缝隙,告密的人可把密告书投在箱内。不论什么人,即便是农夫、学徒、罪犯,只要把朋友或邻人反朝廷的企图,反朝廷的话,或反朝廷的行动,向朝廷告密,便可以往那个铜箱里投下密告书,决不遭受任何阻碍。
武后诏告天下安装那个铜匦的圣旨,当然是说得冠冕堂皇的,圣旨称:“铜贵之设,在求民意畅达于朝廷,正义得张于天下。”箱子的四面对着东南西北,寓有提倡四德之意。东方绿色,用以象仁;西方白色,用以象公;南方红色,用以象诚;北方黑色,用以象智——圣旨作如是说。武后从来不会忘记道德的。这种以四种颜色象征四项道德的纯正无邪的信箱,并不能为什么大害;而重要的却是信箱的用处与装设的用意。贪图利禄的那些御史和走狗用这种信箱作为诬告的工具,使清白无辜的人遭受荼毒,遭受酷刑,无数官员无数百姓,以及他们的家人,都被投入了十八层地狱。这项毒计使人人都成了朝廷的潜伏的间谍,邻人对邻人,罪犯对法官,仆人对主人,朋友对朋友。在生活人人关心的是如何活命,而奸狡卑劣之徒,则出卖朋友相识,摇身一变,成了告密的人,于是抓住机会,立刻平步青云,飞黄腾达起来。剧烈的生存竞争正是方兴未艾。
随着安装上告密的信箱,朝廷向各省各县颁布了命令,只要有人要揭发阴谋,要控告言论批评朝廷的,不论其地位贵贱,地方官长当一律妥为招待,即使是监狱里一个囚犯,也应当优礼有加。拒收此种情报或斥退告密之人,与庇护国之叛徒罪相同。如果告密的人愿意,要请求亲往京都面见武后,一路之上,地方官当供与膳宿,如同接待朝廷的五品官员一样。对于这样告密的人,武后竟然亲予召见。假若他是个长于辞令,面色凶狠,牙床宽大犯过罪的汉子,或者两眼贼光狡猾,可以做武后的爪牙,便立即封予官职,或授以御史之职,或授予游击将军,并赏与绸缎金银。假若告密的人,情报不实,看来蠢笨无用,任其自去,并不处罚,他总会被认为存心讨武后欢心,用意原极善良的。武后对告密之人决不拒绝。
告密(当时称作“上变”,密报阴谋之意)于是成为一时的狂热,不久就成为无业流氓、赌徒、罪犯等辈获致富贵的捷径。时人把告密和偷窃相比,认为比偷窃益处大。因为偷窃失败,有坐监之险,如幸而成功,便可获得金银珍宝。而告密这种行业,如有才能精力,可以获取官职,即使失败,毫无害处。
就这样,很多有权力的刽子手便平步高升,成了权要,自有很多前来效力的,于是狐朋狗党,结合起来,特务人员遍布全国,彼此竞尚残酷,争奇制胜,以示对武后的忠爱。逮捕越多,定谳越众,越显示其忠诚。
朝廷里那些大刽子手之中,有三个以残忍出众的,因此也权倾一时。三人为索元礼、来俊臣、周兴。索元礼本为北方胡人,在以告密得势前,原本没姓无名。来俊臣本因抢劫监禁在狱,后来申请释放出狱,前往告密,才得发迹。周兴原有专业根基,他原来即研读申韩之术,在尚书省为尚书令,累迁秋官侍郎。此外还有一些豺狼之辈。候思止本为贩饼小人,目不识丁,开口方音鄙语,鄙俚可笑,丑态百出。王弘义为一乡村莽汉,在家不孝不悌,后因邻人过节欢会,他诬告邻人聚议谋反,竟而官升御史之职。
三个掌理讼狱的侍御史索元礼、来俊臣、周兴,就是肃政台的主要角色。他们在武后政变之前几年,都是领导人物,影响极大。索元礼官拜游击将军,为特务首领,有权就地诛杀。来俊臣为御史台中丞,周兴初为刑部侍郎,因谋杀唐室王公有功,死前数月官升尚书省左仆射。来俊臣与索元礼两人之姓合而为来索,当时极为通用,因为来索即来搜捕之意,含义与残酷相同。府第之中女婢听见叩门声,出外一看是肃政台的官员,就回来呼喊“来索!”就和呼喊“鬼来了!”一样。史册上记载,在大约一个月之内,百中有九十九案件是主人被杀,家人流放为奴,家园破坏无余,只成一片废砖烂瓦而已。
一般而论,这些杀人魔王,都杀人数百,毁人之家千余。索元礼为罪恶昭彰的第一个告密者;周兴为处决唐室王公的第一名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