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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我们手里还有多少条枪?还有多少发子弹?”
大当家一脸愁苦,转过头去问身边站着的一个师爷模样的人,“章管事,咱还有多少,给老九报一下”。
这个章管事答应了句“哎”。转过来给少年行了个礼,说道:“九爷,咱手里能使的家伙还有一百七十多条,大多是汉阳造,几杆三八式;子弹虽说缴了四五个寨子,还有两千来发,可样式却是五花八门,这样算下来,能用的也不过一千多发而已。”
少年再问:“那樱枪呢?三天内能造出来多少支?”
章管事苦笑道:“九爷,咱手上地生铁本来就不多。要不是您教咱怎么使一脚倒,连这些钢枪头咱都未必炼得出来。若是现买,却也来不及了。撑死了,也不过能再造上五十支的材料罢了。”
少年低下头。默然片刻,突然抬起头来,走到聚义厅中间。对着众人作了一个四方揖,大声说道:“弟兄们可信得过我?”
众人都嚷嚷道,“信得过!信得过!”、“老九啥人啊,咱们有啥信不过的!”
少年抬起手,示意众人安静。然后开口道:“我不管这些人是来干什么的,我也不管他们到底剿了多少寨子。我只管一件事,那就是杀人。今天开始到三天之后,全寨的男人都枕着刀枪睡觉,晚上游岗暗哨都警醒着点儿,女人帮忙烧火炼钢,孩子全送到后山,老人都去照顾孩子!”
少年停了一停,接着说道:“所有操练过的弟兄这三天都好吃好喝。三天之后,让踏入我们的地盘。想要我们的命的人。来一个,我让他死一个;来两个。我让他死一双!人越多,越好杀;草越密,越好割!”
聚义厅里所有的当家都站了起来,脸色憋得通红,大声喊道:“人越多,越好杀;草越密,越好割!”
山寨里地头领和管始各自散去做战前的准备,只留下了大当家和少年。
少年的眉头皱得很深,嘴唇紧紧地抿着,指节无意识的敲击着桌子,一言不发。与之前地意气风发相比,一如往常冰冷的眼神里却隐隐的透着深深地忧虑。
“老九,你把我叫住,到底是为了什么戍啊?”大当家显然不是个能沉得住气的人,在少年面前走来走去半天,实在忍不住,急急的问道。
少年依旧一句话也不说,整个聚义厅里回荡着的只有他敲桌子的嗒嗒声。
“哎呦,老九,你要急死我不成?我说你说话啊你!”
“这次,咱们赢不了。”少年半晌才抬起头,话里透着一股子地冷漠。
“嘿,那你他娘的刚才说啥草越密,越好割!”大当家气得暴跳如雷,张口便骂,“我说老九,咱弟兄们哪儿对不住你了,你这么糊弄咱们!你他妈有没有点人味儿啊?诶,等等,拾了你小子回来都仨月了吧,你可从来没认过输,求过饶,平了四五个寨子简直就跟玩儿似地,怎么这回就赢不了?你小子今天给我说出个道道来!不然咱俩没完!”
“大哥,坐下。”
“不坐!你给我说清楚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戍,不说清楚我跟你没完!你说你怎么——
“坐下!”少年拍案而起,一声怒喝,宛若惊雷。大当家一下子楞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两只牛眼瞪得溜圆,瞪了少年半天怒气顿消,颓然倒到了椅子上。
“大哥,把茶喝了。”少年端过来一杯茶,淡淡的说道。
大当家接过茶,垂头丧气的把茶喝完,耷拉着脑袋对少年说道:“老九啊,我这头把交椅的位置是你拿刀给我杀出来的,今天咱们寨子的威名、咱们这帮弟兄和老弱妇孺的嚼头也是你拿长枪给咱们拼出来的,今天你就是叫咱们上刀山,下油锅,咱们也不该说句二话。可这才过了仨月的清净日子,真就这么完了?你一回寨子,我看你地眼神儿我就知道这戍难为,可你也得想想办法吧?就当哥哥求你,替寨子里那五百多号女人孩子求你行不?”
少年叹了口气,缓缓地对大当家说道:“大哥,今儿早晨我到山顶上去看了看情势,归根结底只有两个字:不妙。若是一般的响马土匪,来一万人我也不怕。可这次来找麻烦地,却不是土匪。”
大当家一脸诧异,急忙问那少年:“老九,昨天晚上不是给咱递的帖子上写着就是刘黑七么?刘黑七可是整个山东名声儿最大的土匪,你怎么说不是呢?”
少年声若金铁,一句一顿的说:“昨天晚上刚掌灯给咱们下的帖子,送信儿的人刚下山,斥候就开始围着咱的地盘四处打探,要不是我有暗哨布置,让他们以为咱们早有准备,昨天晚上咱们就被一锅端了。这也罢了,咱们的暗哨可是我手把手教了俩月,整个山东要说能发现我的暗哨的土匪,那还没生出来呢。可这些斥候一发现咱们的暗哨,悄无声息的就退了,可咱们的暗哨居然连他们退走的踪影都没摸着!若刘黑七真有如此能耐,山东响马早就被一勺烩了,哪儿还能拍个坟包儿那就是一个山头?”
第八十五章 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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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揉了揉眉心,接着说道:“所以我觉得这一伙子根本不是土匪,而是军队!可政府的军队干嘛装成土匪来剿咱们,更何况山东督军压根儿就是个草包,能练出来这样的兵?这戍太怪了,不可思议的地方儿太多,我也是一直心悬着。转载自说白了,心里没底。”
大当家听了这话,脸色变得煞白,脑门上的冷汗不停的往外冒,颤着声儿问道:“那你怎么还给他们鼓劲儿,煽风点火?这要实在不行,咱就散伙得了!”
少年“呵”一声冷笑,眼光锐利得似乎要刺穿大当家一般,冷冷的说道:“那一寨子的女人孩子老头老太太怎么办?散伙了他们去吃什么?你也一样,你除了做起局当杆子你还能干什么?剿了四五家土匪,你威风了两个月,鲁西南道上不知道你大号的有几个?你想撂挑子,卷着钱逃跑,你寨子里的弟兄乐意不乐意?若是你现在走人,怕是连个全尸都别想留下!”
大当家一听这话,立马浑身跟抽了骨头一般,从椅子上面往地上滑,懵惝懂的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忡怔了半晌,立马跪着给少年连连磕头,边哭边喊道:“老九,咱别的不念,你就念着三个月前你重伤倒在林子里,我把你救回来的份儿上,好歹拉俺一把吧!你要救了俺,救了咱这寨子,这大当家的位置我情愿让给你,求你救我一回吧!”
少年赶紧把大当家拉扯了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灰,说道:“大哥,你也别着急,这戍我是肯定会管到底的。你救过我的命。我就不会忘恩负义。你且放宽心就是。把眼泪擦擦,给弟兄们看见,指不定怎么笑话你呢。”
大当家老脸一红,擦了擦脸,抹干净眼泪。说道:“那老九你准备怎么办?你刚才不说这次咱们赢不了么?”
少年冷笑一声,对着大当家说:“可我也没说咱们一定会输。大哥你听我吩咐就是了。”
大当家焦急地问道:“那你究竟准备怎么个打法?你得给我说明白了吧?”
少年嘴角抹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正色说道:“这个,大哥信得过我,就别问。你只要把我交代你的戍办成了就行。且附耳过来。”接着便在大当家耳边一阵低语。
大当家听完了一番叮嘱,眼中疑惑未曾稍减,反而愈深。张口欲问个明白。却又将话咽了回去。踌躇半晌,狠狠一跺脚,便急步而去。
只剩下少年一人,端坐在椅子上,无意识的敲着桌子。偌大的聚义厅里,回荡地只有那“嗒,嗒,嗒”的敲击声。
少年闭着眼睛,脑海里来回浮现的只有那一片火海与回荡在天际中的朗声长笑。血海般的深仇,无时无刻不啃噬着少年地心。痛楚直是锥心刺骨。他一路上刺杀洋人,被人通缉,杀得遍体鳞伤才逃出重围。从北往南潜行千里,最后支持不住,昏死在林子里。却是如今这位大当家把浑身是血的他抱回了山寨,叫自己的老婆给他敷药治伤。
想起大当家,少年不禁微微一笑。这个山寨本是个小山头,平时被其他大寨子欺负的不成模样儿,道上劫了钱财还得分给其他大寨子大半,自己却只能拿个零头。欺负久了。这位大当家人也渐渐变得怂了,胆小怕事,寨子里的人也渐渐的不服他,怨气也渐渐的深了。
他伤好地那段时日,正是二当家纠集着亲近之人准备火并大当家的日子。那日正是炎阳高照,天气热的狗伸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