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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秀全,齐到衡阳驻扎。再定行止。
卷: 且说彭玉麟尚在衡阳城里,单恐洪军知道借款曾国藩的事情,发作起来,有些不便,欲单身逃走,往寻曾国藩,讨个好处;只还有一件事,心上还不安。原、来彭玉麟前年已丧偶,只留下二子,未进当店以前,曾在邻乡设帐授徒,适铺邻一个孀妇徐氏,差不多二十多岁的年纪,姿首颇佳。徐氏常见彭玉麟外貌端庄,心里早自属意,只难以启口。探得彭玉麟生平好画梅花,笔法却有一种劲气,便遣丫环递上一扇,求玉麟代画梅花,故意露其芳名示意。那彭玉麟内性本是风流跌荡的人,便慨然应允。果然不上三两刻,早把那扇儿画停妥。随就画上题诗道:俊俏天香笑亦愁,芳姿原是几生修。知音料有林和靖,无限深情在里头。
卷: 题罢即把那扇交过丫环,当即回报徐氏。那徐氏看了,不禁情感于中。暗忖这人不特是个庄重儒生,竞是个风流才子,这个姻缘,自不好错过。想罢,便回一书道:薄命人徐氏,书奉雪琴先生文席:自亲芝颜,早系魂梦。顾不敢以造次出之者,诚以君本读书,宜敦士品;妾方守节,尤贵庄严,名誉所关,人言可畏!故以慎密行之耳。然心虽如此,情自难禁。聊遣丫环,乞书示意:叨蒙不弃并诗,捧读之余,神魂不知何往。自念妾以蒲柳之姿,何敢以梅花自比;然而和靖自命,多情如君,妾铭感多矣。妾闻之:君子不以言戏人,言出于君,而听于妾,神明共鉴,生死以之。此后令媒通礼,一惟君命!若始挑之,而终弃之,妾固败名,君亦丧德。如此妾无颜生于天地矣。书不尽言,死待遵命。敬依原韵,和成一章。自知珠玉在前,不免大方见笑,亦聊以示意耳。未注薄命人徐氏裣袄。书后,又复一诗道:独倚妆台眺晚愁,敢因薄命怨前修;争得秀才半张纸,好香吹到下风头。
卷: 书罢,再命侍婢送到彭玉麟那里。玉麟得了,不胜之喜。自此吟咏往还,殆无虚日。徐氏送馈饮食各等,已非一次,便成了白头之约。只是徐氏守得颇正,因待玉麟妻服满后,始行合卺,玉麟只得听之。不料好事未成,已渐渐泄了出来。乡人就互相传说,都道这个教学先生,是很不正派的了!这样连徐氏也没有面目见人。只得劝玉麟力图改业,奋志前程而已。彭玉麟因此就托亲朋,荐到这间当店。此时见人言啧啧,又因初在当店,外局少不免要慎些,故此图娶徐氏的事,就暂时按下不提了。谁想到店未久,就遇曾国藩借款一事;及至秀全进兵衡阳,彭玉麟恐洪军查出见罪,急得要收拾逃走往寻曾国藩,好歹念着借款之情,有个好处。惟心中本放不下徐氏,只念曾国藩是个最讲道德的人,若然带了个少妇同行,反令曾国藩小觑自己,自然带不得徐氏同去。但恐此行不通知徐氏,本对她不住;若要通知时,又怕徐氏苦苦缠住,实在难以打算。只古人说得好:“宁教我负天下人,莫教天下人负我,”不如自行逃去。待至发达时,再迎徐氏,也未为迟。想罢,便携些细软,对店伴诡称出外些时,竟望长沙而去也。后来徐氏听得,竟信彭玉麟有意负她,遂投江而死,此是后话不提。且说彭玉麟直奔长沙而去。探得曾军已屯扎长沙对面,名唤沙洲的地方,玉麟便投刺入内请见。曾国藩听得彭玉麟已到,念起当时借款之情,自然感激不尽。忙请进里面,述起衡阳失守的情形,不觉泫然泪下。随说道:“雪琴到此,现军中正少文案一员,可权在此间。倘有机会,国藩自当竭力保举。”彭玉麟便称谢不已。正谈论间,忽报翰林院庶吉士、郭嵩焘,别字子美,到来拜会。原来郭嵩焘与曾国藩,本属姻亲,又最莫逆。国藩忙接进里面,向嵩焘道:“子美别无来恙?到此必有见教。”嵩焘道:“因亲翁回军到此,特来拜谒。”国藩道:“败军之将,有何面目见故人耶?”嵩焘道:“众寡不敌,胜败亦兵家之常耳。只有个紧要去处,故晚生不忖冒昧,聊进一言。不知姻翁愿闻否?”国藩道:“有何不愿?就请明示。”嵩焘道:“我军只靠陆路为应敌;今洪军分遣水师出现于湘江,或进或不进,我已防不胜防。将来长江一带形势,反折入于敌人之手矣,今宜创建舟师,仿广东拖罟形式制造,训练水师,以固江防,实为上策。”曾国藩称然其计。时湖北各军已陆续赶到,因此长沙清营,军声复振。曾国藩便商议创建水师一事。管教:轴轳千里,长江各振军威;戎马两年,天国重光汉祚。
卷: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卷:第十八回 左宗棠应聘入抚衙 洪天王改元续汉统
话说郭嵩焘献策创练水军,曾国藩深信其言,便与张亮基商议:依广东拖罟之法,制造舟师,不在话下。
卷: 张亮基因这时光,军务忧劳,染上了一病,故军事反决于曾国藩之手。
卷: 但是胡林翼对张亮基说道:“某昨探洪军帷幄主谋之人,上者是钱江,次则李秀成,此两人好生利害。”张亮基道:“此两人从那里出身?”林翼道:“昨据广西知县李孟群驰书来报,称李秀成向来隐居不仕,躬耕陇亩,研究兵法,善于临机应变;并且驭众有方,人为乐用,不可轻视也。钱江向参粤督林则徐幕府,因事充发新疆,不知怎地便能脱回。此人天文地理,无所不通;诸子百家,无所不晓。且政治军旅,更其所长,活是王佐之才。吾军中实无其右者。明公当谋以对待之。”亮基道:“贤士归于洪秀全,羽翼成矣。不知钱江是充发军台的,何以擅自回来?亦不可不查究!”林翼道:“由广东至新疆,路经百数州县,应有押送犯人文凭,只不知是在那个州县逃脱?抑有顶冒?此人狡计极多,无从查悉;或者从新疆逃回,亦未可知。目前查究事小,应敌事大,明公以为然否?”亮基道:“人谓涤生徒好虚名,今果然矣。诚不如足下知彼知己也。为今之计,申奏朝廷,令江、浙、湖北各省准备戒严。奈目下军粮支绌,难募新军。某不特恐湖南难保,即长沙亦属可危,非能事者不足以定大计。今湖北抚、藩,尚在待人而用,某欲破格保足下为湖北布政,兼署巡抚,俾握军事,以壮上流声势,足下意下何如?”林翼道:“某若湖北安身,则为湖北之事,不复为明公效力矣!此间军事需人,又将奈何?”张亮基道:“可择贤士以代之。”林翼道:“贤士不可多得。某举一人,可以敌钱江者,明公欲闻之否?”亮基道:“那有不愿?足下速为我致之。”林翼道:“此人性质豪迈,识略冠时。若得此人,军务必有起色。但他素性最鄙涤生,恐不愿与同事左宗棠应聘入抚衙洪天王改元续汉统耳!”亮基道:“究竟此人是谁?若与涤生有些意见,某可从中调停之。”林翼道:“此人湘阴人氏,现居长沙省城,壬辰科已登贤书姓左,名宗棠,别字季高,即意诚先生所谓今亮的便是。”亮基道:“吾闻此人久矣。但此人学问虽高,只性质甚傲,将来何以驭之?”林翼道:“明公欲用其人乎,抑欲驭其人乎?如欲用其人,则但求于国家有济可也;若徒欲驭之,则某亦从此去矣。”张亮基听罢,恍然大悟,先向林翼谢过,遂托林翼往访左宗棠。林翼不敢怠慢,便亲自造左宗棠的宅子来。先把个名刺,传进里面。左宗棠见是胡林翼到此,料然为着军务而来,便请进里面来。分坐后,宗棠道:“咏芝军书旁午,今拨冗到此,有何见教?”林翼道:“弟应抚台张公之聘,以公事颇繁,未能拜谒。今长沙各军,连战皆败,虽然众寡不敌,亦是人谋不及使然。倘洪氏大势一成,国势恐不可为矣。今奉张公之命到此,愿足下出其余绪,以救国家,实为万幸。”宗棠道:“疏懒之人,本不足以谈军事。且洪氏以复国为名,其言甚正,吾辈拒之,实力不顺。足下以为何如?”林翼听得大惊道:“如此,则足下反欲助洪矣。奈清朝二百年统绪何?”宗棠道:“此中亦有个斟酌!待观洪氏法度如何?如其大势可成,吾必听之;若其不能,则丈夫不甘老牖下,我当有以处之也。”林翼道:“昔王猛舍晋以辅前秦,彼岂不知顺逆耶?诚以天意不可违。且豪杰处世,不宜泯没而终也!愿足下思之。”宗棠听罢,默然不答。林翼又道:“足下果无意出山耶?”宗棠答道:“是又不然。张公欲委以军粮之任,则目前不敢与闻;若是衙中大事,则某愿任之。虽然,子,吾密友也,故以心腹相告,足下幸无泄漏。望�